雖然曾經在鄴城的時候小憐和姜豪因爲高儼能夠見上面的次數非常的多，她也覺得自己應該是瞭解姜豪的爲人的，可是這些年他卻漸漸的顛覆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讓她覺得其實她根本就不瞭解他，過去那些年在鄴城對他的認知都是很表面的。她覺得姜豪是會因爲高儼而對她有著牴觸或是逆反心理的，就算在高儼出事後他還是保護了她，可是她卻知道在他的心裡必然是非常討厭自己的。可是再見到的時候，他好像有一種感激她還活著的樣子，這和她從前的猜測太不相同的。

所以有的時候，她覺得他是矛盾的。

高肅死後，鄭玲瓏去了白雀庵，姜豪在私宅待著的時候，更多的就像一個無所事事的人。可是他卻每日堅持著練功，好像有一種隨時都在等候機會的樣子，而那個機會好像和她是一樣的，是在等一個能夠把當年和那件事情有關的人一一擊垮……

可是他們能做的事情，卻又一樣嗎？

她不知道姜豪會不會因爲她和宇文達的事情而說她不守婦道，也不知道他如果知道她兩個月後就要離開長安去接近高緯又會說些什麼。

這些年的很多事情都變得和小時候考慮的範圍不一樣了，從前知道高儼和馮子琮可能會出事的時候，她只希望自己真的能夠讓高緯心軟一些，然後能夠救下他們。直到後來才發現，即便高緯能夠心軟、願意心軟，可是她想要救下的人如果是那個人一定要讓他死的，那麼她就什麼力都使不出。

忽然覺得有些頭疼，小憐煩悶的皺著眉頭站起了身子，似乎是覺得雅間內的空氣太過悶人她又走到窗邊。往外看去，她見到宇文達和張明已經站在了街道上，似乎在木材鋪的事情都已經交代清楚了，而且看方向其實是要往酒樓這邊走來的，可是……

他們卻面向著酒樓的方向站著不動了。

思緒清明瞭一些，小憐的眼神也清晰了一些。她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宇文達，這才發現在他的面前還站著一個女子，因爲背對著自己所以她看不出這個人的模樣。

看小憐在窗邊站了好一會兒卻什麼動作都沒有，張毅小聲的喚了她幾次都得到了沉默的迴應，他只好擡起腳步往她的身後走去。

站在她的身後，張毅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她的雙眼，然後順著她雙眼的視線望了出去。同樣的方向，他也見到了自己的主子宇文達就站在街道上，一身樸素卻又不是身份的素色衣袍在人羣中顯得格外明顯，俊朗的面容和高挑的身材也讓人無法輕易的挪開目光。而在宇文達的身後，張明雖然面色嚴肅，站姿卻顯得有些不耐，就連眼神都神乎乎的飄在了街道各處，似乎宇文達此刻在和誰交談絲毫與他無關。

張毅這才正眼打量站在宇文達正對面的女子，而只是一眼，他的臉色就有些微怔的瞪了瞪雙眼。

“那個人是李瑾是嗎？”

站在張毅的身前，小憐的聲音有些淡漠，讓人聽不出什麼情緒：“就是你們的代王妃？”

張毅從宇文達和李瑾的身上收回了目光擔憂的看著她，沒有回答。

小憐雖然和宇文達發生了關係，在私宅她的身份雖然早就毋庸置疑，可是在大庭廣衆下，代王妃纔是真真正正有名有份的人。就算宇文達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可是若要真正的站到大庭廣衆面前卻又顯得不失身份，目前的她是做不到的。

而且就算她是個側室或是侍妾，在李瑾的面前終究還是低人一等的。

沒有聽到張毅的任何回答，小憐知道自己的猜測一定是正確的。雖然那一次見過李瑾只是匆匆一面，可是李瑾到底算是一個已經長大的人，這短短的時日裡她卻還是能夠認出她的，哪怕只是個背影。

似乎感覺到小憐的目光，疲於應付李瑾的宇文達忽的擡起頭往小憐雅間的這扇窗望了過來。

對上宇文達的目光，小憐微微一笑，而後又好像感覺到什麼地方不妥，她又朝他搖了搖頭。只這一個搖頭，宇文達原本還冷然的表情卻倏地皺起了眉頭，面色隱隱有些慍怒。他還想說些什麼，那扇窗卻被關上了，把他的一腔話和情緒都擋在了窗外。

關上窗，小憐轉過身子往雅間的中央走了幾步。越過張毅的身子，她看著桌上那幾盤糕點沉思了片刻才說道：“讓小二把這糕點打包一下，我們帶回私宅吧。”

看小憐把窗戶關上，而這話說得似乎他們現在就要回去私宅，張毅忍不住問道：“不等王爺了嗎？”

想到剛剛宇文達和李瑾站在一起的樣子，小憐不認爲已經幾日沒有回過王府的宇文達能夠輕鬆的脫開李瑾的糾纏，她便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先回去吧。”

“伶俜姑娘”

“我可沒想什麼。”

打斷張毅有些急切的話，小憐回過身子輕笑著：“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你也要知道你自己的身份。說到底那裡站著的李瑾纔是你真真正正的女主子，而她到底是宇文達的正妻，在街上遇到我想他一時半刻也是不能脫身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這裡待這麼久呢？不是常說外面不安全不能待的太久嗎，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其實王爺剛剛還打算讓你去聽書的。”

張毅忍不住把宇文達已經安排好的事情說了出來。

在他們還沒有從私宅出來之前，宇文達知道她喜歡聽書，以往到城裡的時候也總會聽說書的說一會兒纔會返回私宅。而最近這段時間因爲天氣還是其他的原因，她已經很久沒有到這裡來過了，而今天難得宇文達不用到宮裡去，便差人出來包了個二層的位子，人少又正對著說書先生，而且就在這酒樓的對面。

“是嗎？”

小憐和張毅站在茶樓一層等著小二把糕點都包好了交給他們，他們纔出了酒樓的大門。

走出來後，街道上果然已經沒有了宇文達和李瑾的身影，小憐笑著回過身子想讓張毅去把馬車取來，卻忽然想起他剛剛說的事情。

對面的茶樓已經有不少人陸續的往裡面走去，小憐也意識到即便自己這個時辰回去私宅恐怕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好做，還不如留在這裡聽聽說書先生說說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趣事來的爽快。

她的身子已經往張毅的方向側過來不少，只是眼神直到這個時候才從茶樓處收了回來。她望了一眼被張毅提在手裡的糕點，不知道是對什麼感到滿意笑了笑：“走吧，我們去茶樓聽聽書再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