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緯嘲弄的笑著伸了伸懶腰，眼中卻是漸漸聚集的寒意：“她在朝中能爬多高全部取決於我，現在還妄想控制我，舊情可不是這麼用的。”

“那皇上你打算怎麼做？”韓長鸞問道。

“她一定不敢把人帶回鄴城，也許就還在‘出事’那附近。”高緯垂下手，側眸朝他叮囑道：“就在晉陽和姚襄城那附近再找找，客棧、村鎮都不要放過。只要人在，就一定能夠找到。”

韓長鸞鄭重的點了點頭：“那屬下這就吩咐下去。”

說著，他朝高緯恭敬地行了禮，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就要離開，高緯又叫住了他。

韓長鸞疑惑的轉回身子，卻見高緯神色有些遲疑的張了張口卻欲言又止。他也不急，就這麼站著。

“她也許不願意回來。”

良久，高緯嘆了口氣，眉眼間全是無能爲力的擔憂。想到那個從一開始就拒絕他的少女，他就覺得胸口某個地方十分的不爽，而這些狀似委屈的心情他又只能自己承受著：“如果她很牴觸，就讓人看好她，然後我親自去一趟。”

韓長鸞一怔。

卻只是瞬間的事情，他又回過了神，朝高緯再次應允道，這一次就徹底的離開了昭陽殿。

走出高緯的寢殿，韓長鸞覺得自己有些理解不了他。高緯是堂堂的一國之君，皇后是斛律光的女兒，而且後宮還有幾名女子據說也長得不錯，而且他甚至也已經有了嫡子，那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心思去浪費在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身上？

高儼和小憐的事情因爲韓長鸞一直跟在高緯的身邊，所以也是知道得不少的，他根本就無法理解那樣一個乳臭味乾的小女孩有哪裡吸引人。

漂亮？

韓長鸞不屑的笑了笑。

他沒見過，也從不覺得有誰真的能美得攝人心魄。就算平日裡再美，卸下精緻的妝容和華貴的衣物裝飾，姿色自然一目瞭然，掉幾個檔次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自己可能會被派去追尋小憐，韓長鸞覺得如果這一次有機會能夠親眼看看她是什麼樣子，倒也不枉此行。

大周，長安。

在私宅的日子裡過的很清閒，小憐每日除了在院子裡走動，就是到人工湖那邊去瞧瞧湖裡的芙蕖和岸上的楊柳，也許說無事可做還比較貼切。

私宅的下人對待她非常的恭敬，恭敬得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已經被人敬而遠之的兇神，除了小荷她平日裡已經不敢再與誰放寬心去交談。

除了那一晚，小憐已經連著好幾日沒有見過宇文達了。

她問小荷的時候，小荷也說宇文達已經好幾日沒有到私宅來了，張明也沒有來，末了還用一臉曖昧又好似對什麼瞭然的表情看著她，問她是不是想宇文達了。

小憐已經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了。

到這裡已經這麼久了，可是她在這裡始終沒有一個身份，所以大家懷疑她和宇文達的關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這些日子小荷抱回來的新衣服特別的多，房裡的衣櫃就快要裝滿了，小憐想要阻止小荷再往外搬運更多的衣物回來，卻遭到了小荷義正言辭的拒絕。

“這些都是王爺吩咐的，說馮姐姐你是一個客人我們就要好好地照顧你，而且你不是沒有衣服嗎？這些都是長安城裡最好的裁縫鋪做出來的，你摸摸面料……”

想到比誰都興奮的小荷，小憐忽然覺得有些可怖。

“馮姐姐。”

小荷從房門口走進來，見小憐正坐在書桌旁的木椅上發呆，有些不解的放下手中的東西朝她走了過去：“你怎麼了？”

小憐看著小荷挑眉一笑，語氣調侃的盯著她：“我在想你啊。”

小荷覺得莫名其妙的皺起眉頭，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尖：“想我做什麼？”

小憐搖了搖頭。

轉念一想，她記得平日裡這個時候小荷應該是在廚房幫忙的，就問道：“你現在怎麼過來了？”

小荷轉身去拿剛剛抱進房間的飾布，聽到小憐問她就轉回了頭：“因爲王爺今天來了啊。馮管家怕我添倒忙就讓我回來唄。”

小憐一怔。

宇文達回來了？

自從拜託了宇文達爲她調查高儼的死因，她夜夜都盼著能夠早些知道，不知不覺變得有些奇怪，盼著宇文達回到私宅的心情漸漸地讓她有些摸不清頭腦。這些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的情緒她自己能夠理解，可是等待的這種心情就有些迷茫了。

這短短的幾日裡，她似乎感覺到了歐陽櫱當初在私宅裡等待馮子琮的心情。

縱然她和宇文達並不是這種關係，可是這種心情應當都是一樣的。

不過小荷一直說宇文達回到長安之後事情似乎挺多的，那今天爲什麼回來呢？

是關於高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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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看著宇文達疲累不堪的臉龐，急忙把手中的茶杯遞了過去，不忘叮囑道：“這是馮管家特地爲了王爺沖泡的。王爺，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麼強迫自己的，你爲皇上分擔倒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

擡手從張明的手中接過茶杯，宇文達冰涼的指尖被杯壁滲出來的燙意驚得瑟縮了一下。穩了穩，他捧著杯碟動作輕緩的把茶杯放到了桌上，掀開杯蓋看著熱氣奔騰著冒出來：“沒事，我現在還年輕，等我自己覺得扛不住了我會脫手的。只是現在你也知道，皇兄有他的計劃，我一定要幫他的。”

張明知道宇文達一直以來都爲宇文邕衝鋒陷陣，雖然宇文孝伯也是宇文邕的助力，可是宇文達卻一直把自己逼得很死，只說要爲死去的兄長報仇。

“對了。”宇文達將杯蓋放在了一旁，看著嫋嫋升起的白煙，他無意的問了一句：“近日長安可有什麼事？”

張明原本想搖頭表示沒有什麼事情，卻忽然想起今日早晨從他處聽來的消息，有些於心不忍：“有一戶人家遇劫，小女兒不幸喪命了。”

宇文達似不相信長安有這樣的事情，擡頭皺眉睨著張明，好像要探究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許久，他明白過來張明沒必要騙他：“那劫匪抓到了嗎？”

“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