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放下茶杯,淡淡說道:“顏兒呢,本王妃已經替宰相您平安的帶回來了。”
“南澤王妃有心了。”沈秋微微頷首,依舊恭謙答道,並未將心中的不滿顯露半分。況且有了皇后娘娘的安排,他更是沒有後顧之憂了。
看著沈秋毫不動怒的模樣,對她也是比往日都要客氣恭敬許多,沈紫的柳眉微蹙,不知道他心中又在打著什麼算盤。
“沈宰相難道沒有什麼話要與本王妃說嗎?”沈紫輕笑說道,悠然拿起桌上的茶杯。
能放心沈顏在後宮久住,況且住的還是皇上寵妃纔有資格住的別苑,沈紫確信,沈秋這麼做,定然是有陰謀的。
“南澤王妃這話,老臣還真聽不懂。”沈秋一雙慈目笑看著沈紫,說道。心中自然明白她的話中深意,不接沈顏出宮他自然是有意而爲之。
兩人之間的疏遠從話語中便可看出。
沈秋素來老謀深算,又怎麼可能輕易套出他的話來。沈紫脣角上揚,綻放出一絲冷笑,淡淡的望著他。許久,才幽幽說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妃就不多做打擾了。我們走吧。”轉身朝身旁的青萍說道。
方纔沈秋被沈紫看得全身發麻,好像被她明澈的雙目看透了一切陰謀一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見她意欲離開,忙起身恭送,心中則是暗暗舒了口氣。
“王妃,你有心事嗎?”回府的馬車上,青萍見王妃未說一語,柳眉也一直微微蹙著,一副難受的模樣,關切的問道。
沈紫搖搖頭,不知該怎麼說。
沈顏是她唯一的親妹妹,可如今自己似乎卻連她也保護不了。這樣的挫敗感是沈紫從未體驗到過的!很難受!
“王妃是在擔心三小姐吧。”青萍輕輕說道。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了話。
沈紫微微頷首,輕聲說道:“這次本王妃帶她出宮,許是徒勞之舉了。”過不了幾日,沈顏一定還會再次進宮的。只是下一次進宮,她便再也出不來了!也許一輩子都會被禁錮在那萬仞高牆之內。想到此處,沈紫的心情更是失落了幾分,低眸不再言語。
“王妃,青萍不知道怎麼安慰你,可青萍卻自小便知道一個道理。”青萍思索了會子,輕聲說道,“那便是人各有命。被賣進宰相府時,孃親就和青萍說過這句話,人各有命。她說咱們家是窮人,不賣了我全家都會餓死。可爲什麼單單是賣我呢?很簡單,因爲我是家中的長女。我原以爲這就是我的命,一個低賤丫鬟的命。可不是,因爲我遇見了你,王妃。從小你待我都是極好的,即使你吃不飽也不會餓著我,接著就是當你的陪嫁丫鬟來到了王府,青萍依舊過的很好。被迫爲婢,卻遇上了個好主子,這就是青萍的命,好命。那三小姐呢?進入皇宮一定會不幸福嗎?不,不是這樣的。王妃!”話到此處,青萍眼神堅定的望著王妃。
人各有命?沈紫輕聲反覆著這四個字,若有所思。也許沈顏進宮,這就是她的命,任誰也制止不了!
晚膳剛過,蘭花院中的沈蘭便一直在房中踱步,一刻也消停不下來,神色焦慮。
一見寶兒走進房中,便煞有急事的問道:“怎麼樣?那邊去了嗎?”
“大夫人,這才亥時,還有一會子功夫呢。”寶兒恭敬說道,“奴婢已經命人去請三夫人和四夫人了,想是馬上就到蘭花院了。”
“行,那你出去吧,一切按計劃行事。”沈蘭說著,眼中泛出了幾絲狠毒之光,嘴角上揚露出冷笑。
“是,大夫人。”寶兒微微福身,便退下了。
大約過了半柱香時辰的功夫,三夫人徐雲娣與四夫人柳如煙便一道來到了蘭花院。
二人皆是哈欠連連,天色這麼晚,她們早就已經上牀歇息了。無奈大夫人這邊盛情難卻,只得起身重新洗梳一番前來。
特別是柳如煙,總是覺得大夫人深夜相邀賞花,用意匪淺!
只是二人剛走到蘭花院門口,睡意便醒了一大半。
“好香啊。”三夫人深吸一口氣,閉眼享受道。
濃郁的花香繚繞在了二人的身上。
四夫人點頭,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往院中走去,邊走邊說:“想必這就是大夫人最近剛得的曇花了吧。氣味芬芳清香。而且只在深夜開花吐香,實在是稀奇之事。”
聽到兩位夫人的聲音,寶兒連忙上前福身行禮道:“奴婢參見三夫人,四夫人。兩位夫人萬福金安。”
“王妃怎麼不來?”柳如煙四下看了一番,確定沒有南澤王妃的身影,才問向眼前的丫鬟。
寶兒福了福身,恭敬答道:“回四夫人的話,大夫人聽說王妃今日心情不佳,便沒敢去打擾。想著哪日待王妃的心情好了,再來賞花也可。”回答的天衣無縫。
“嗯。”柳如煙微微頷首,並未多疑。今日早晨王妃帶著沈顏回了一趟宰相府便再也沒有出苑子……沈蘭不敢去打擾也是情理之中。
這時,房中的沈蘭也早得到下人通報,走出房門,笑臉相迎道:“雲娣妹妹,如煙妹妹,可把你們二人請來了,時間剛剛好,來,快來看看我這剛栽不久的曇花。”
隨著沈蘭走到院中的一角落,徐雲娣,柳如煙看到眼前的兩三株白色花朵,競相綻放在這夜色之中,這般妖嬈美麗。越發濃郁的花香,閉上眼睛,彷彿置身於一大片的花海之中。又有誰會想到是單單這幾株曇花綻開散發的味道呢?
大約過了一刻鐘,花香漸漸變淡了,原本綻放的花瓣又成了花骨朵,含苞待放。
曇花一現。
“這花可真好看!”徐雲娣還沉浸在方纔的花海之中,戀戀不捨說道。
柳如煙原本有所芥蒂的心也漸漸放下,說道:“這曇花我以前倒是聽說過,只是從來沒有見過。今日一見,實在是與其他的花太不一樣了。”
“只可惜古人有云,曇花一現啊!”寶兒有些遺憾的說道,意猶未盡。
“我倒是在咱們後花園中栽了許多,若是兩位妹妹還想繼續賞曇花,不如就去後花園看看,許是還有盛開的曇花也說不定呢。”沈蘭淡淡笑著,似隨意的說道。
徐雲娣一聽,忙拍手叫好。反正此刻也是睡意皆無,不如再去賞賞曇花。
“那如煙妹妹意下如何啊?”沈蘭心中雖焦急,可面上依舊從容淡雅問道。
徐雲娣倒是急迫難耐,拉扯著柳如煙的衣袖侃侃說道:“難得有此雅興,如煙妹妹你就別掃了我們大傢伙的興致了。”
“行了,那我們就走吧!”柳如煙朝身旁的沈蘭微微一笑,溫婉說道,便反牽起徐雲娣的手往門口走去。
見計謀得逞了一大半,走在後面的沈蘭與寶兒相視一笑,臉上綻放出了陰毒的笑意。
走出蘭花院的時候,寶兒擡頭望了望漆黑的天色,這子時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