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空氣的詭異,正偷著樂的夜景忙的擡頭朝門檻一望一一那原本站著不動不言不語的人此時正緩緩朝自己靠近,慢慢走向門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心咚咚咚跳不停,小腹緊緊一縮,他不會真的要進來吧?難道他發覺了什麼?
“小皇叔~”夜景嘟著嘴,朝門檻那抹黑影使勁兒眨巴著眼,嗓音嬌柔如撒嬌一般,“小皇叔~人家要抱抱~”
那音,那調,還真有幾分青樓女子接客時的嬌媚。
“咚!咚!咚!”聲音此起彼伏。
原本恭敬跪在迴廊左右兩邊的宮女太監們一個個都面朝天栽到了地上,面露慘白噁心之色。
定力較好的侍衛們上半身歪歪斜斜跪著,只是臉色與那些宮女太監們相差無幾。
女皇…您今日是抽風了麼?!玄奕額頭滑下幾絲黑線,嘴角隱隱抽蓄,看了看地面上毫無形象可言的宮女太監們,又轉頭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身影,只感覺那渾身的黑氣愈加濃烈,還夾雜了一絲寒意。
話落,黑袍下的身軀僵硬一愣,擡起的腳頓在門檻半空上方。
屋外,衆人屏息,收腹,眼睛睜大眼珠子骨碌骨碌轉動,直直盯著攝政王大人的腳,眼睛也不捨得眨一下,生怕錯過某個細節。
攝政王大人會進去?還是會出來?進去?出來?進去?出來?…衆人心裡打著小九九。
屋內,夜景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再吸再呼…循環不斷。
緊緊咬著紅脣,一雙眼睛雪亮亮的大,被角揪得發皺,心裡也忐忑不已一一一到底是進來?還是進來呢?還是不進來呢?
足足半晌,那腳緩緩朝前落下,在夜景惶恐的眼神中,又忽然轉了個方向,落在了門口。
墨發遮擋住的容顏下,沒人瞧得見的幽暗中,那雙狹長的鳳眸底閃過一絲紅光。
“孤…自然是十分期待…答案的。”優美的脣形微微上勾,揚起一抹惑人的弧度,轉身,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下踏上金黃色華麗步攆,衆黑衣人們忙的扛起步攆小心走起,玄奕也緊跟隨在步攆旁。
留下衆太監宮女們面面相覷,他們是不是眼花了看錯了,居然覺得攝政王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屋內,夜景一手摸著下巴,想著某攝政王最後那句話,反覆琢磨,最後只得出四個字一一一莫名其妙!
看著那八人擡攆離去的威風凜凜的陣勢,再看看自己冷清的殿內,夜景一搖頭,不由感慨:攝政王大人果然風騷!比她這個正牌女皇架子還要大。
躺在牀上苦思冥想著要學什麼古代武功的某人,心懸掛於半空,久久沒有落下,只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
到底是啥?到底是哪兒不對勁?
對了,恐男癥!身子打了一個激靈,夜景上半身一仰想暴跳起身,激動得忘了自己是病人的事實。
胸口下一股劇痛扯起,使她嘴角狠狠一咧,淡定下情緒,夜景認命的躺回了金絲龍牀上。
她打小便有恐男癥,只要一和男的接近,說話,甚至觸碰,身體便會自然而然的出現本能反應,頭暈目眩渾身發熱冒汗昏厥等癥狀。
可,剛剛和那狂酷拽冷攝政王說了四五句話,不下五十字,卻一點兒恐男癥癥狀都沒有出現,有的只是被那氣場所震撼和怕被識穿的恐懼,忐忑,緊張感。
她曾經試著和三四歲男娃,十幾歲少年,三四十歲大叔,七八十歲老爺爺溝通,相處,無論哪些人,都無濟於事,剛見面便頭疼昏炫渾身難受不已,哪還待得下去呢!
可,剛剛那一切又怎麼解釋呢?又或者說,和他遠距離不見面說話沒事兒,而面對面相處近距離說話便會發作?
夜景暗暗想,一定得找個機會面對面碰碰這位攝政王,弄清楚咋回事。
攝政王府,冷清,壓抑,沉悶。
王府內,一身黑色勁裝的玄奕輕輕地抱來了一疊奏摺,小心翼翼地放在書案上,又瞧了瞧坐在書案前手支著下巴一動也沒動過的自家王爺,心裡暗暗猜測王爺有心事,於是一顆心更加警惕,耳朵也更加靈慧起來了。
“王爺,您該批奏摺了!”玄奕小聲呼喚。
“嗯。”幾乎是從鼻子裡發出的聲音,仍舊磁性帶著幾分初醒時的沙啞。
那原本手支著下巴靠在書案上閉目的人睜開了鳳眸,頭擡正,如絲綢柔順的墨發隨著他的動作紛紛垂落到了肩前,他修長白皙的手伸出拿起筆,隨手翻開一本奏摺,垂眸大概閱了一遍,看著奏摺上的字眼,眸底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屋內光線略幽暗,只瞧得屋內兩黑衣人。一人坐著發愣,一人站著發呆。
自從女皇的夜景宮回來到現在,王爺就這麼坐著發愣,都一個時辰了。以往,女皇來王府找王爺鬧一鬧,無非是來找王爺用膳問好請安等等,王爺煩了,纔會讓他關門關窗,而王爺就坐著批奏摺,批完就無事了。
可今兒個,王爺一回來就命他關門關窗,而王爺就這麼坐著,此時,竟連奏摺都無心批閱。
今兒個,王爺又是因爲何事煩擾了?
看著那提著筆在奏摺半空上,一動也沒動的攝政王,玄奕臉上頗帶幾分狐疑茫然,脣囁嚅想說什麼,下一秒卻合上了,隨即低下頭,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罷了,王爺素來不喜歡他們多問,多心,多事。主子的事,哪是他這個下屬能置喙的。
發愣許久的攝政王幽涼的聲線突然響起:“可還記得,步塵大師的話?”打破了這一室靜謐。
“步塵大師?”玄奕呆了幾秒鐘,隨即頭一怔,反應過來,想了想,才猛然覺悟,“王爺,您是說,步塵大師的預言?”
“嗯。”幽幽涼涼的聲線接著響起,“這幾日,你去查查,鳳天國內有誰性情大變的。”
“是。”玄奕點頭應道。
“另外。”攝政王又道:“派人去盯著女皇,有情況隨時來報。”
“難道王爺您是懷疑女皇?”玄奕若有所思的問,隨即瞪大眼驚呼,“怎麼…怎麼可能!女皇她,她…”
“你,多話了。”攝政王冷冷打斷了他的一連串驚呼,一擺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