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指了指座位邊上的一牀薄絨毯，對何子瀾道：“我們也用不上它，你且拿出去將它披在身上禦寒吧。”
何子瀾十分感激地朝趙郡然拱了拱手，便捧著絨毯去了外頭。
馬車裡只餘下趙郡然、海欣與衛(wèi)兒三人依舊不曾睡下。趙郡然此刻只是靠在馬車壁上，睜著美目，靜靜地看著衛(wèi)兒。
海欣便是低著頭，擦著手裡的飛鏢，樣子認(rèn)真專注。
衛(wèi)兒偷眼瞧了瞧她們，一時間只覺有些尷尬，便也就作勢靠著車璧睡下了。
趙郡然依舊將目光放在那衛(wèi)兒身上，並沒有對海欣說些什麼，只是這般安靜地瞧著她。
衛(wèi)兒顯然是察覺到那道火辣辣的目光的，她心口微微跳著，並不敢睜眼。然而一張臉卻已是紅透了。
一行人抵達(dá)杭州的時候，已然天氣晴好。伴隨了一路的雪花，到了這裡便如同戛然停止了一般，再也不曾見到。
羅啓煜先行下了馬車，看著何子瀾將趙郡然她們扶下車後，方纔道：“朕此番出行一切從簡，因此便要委屈你們住在這驛站裡了。”
孫妙燁輕輕搖了搖頭，笑道：“妾身們出門在外，自然跟隨夫君一切從簡，這裡古樸壓雅緻，倒也不覺得委屈。”
羅啓煜含笑點了點頭，吩咐隨行的侍衛(wèi)們將箱籠擡入驛站後，便帶著她們上了二樓。
三位女子各住一間臥房，各自的丫鬟便住在房中的小隔間內(nèi)，倒也可以隨時叫喚。
趙郡然進(jìn)了最邊上的一間臥房，見裡頭雖然擺設(shè)簡單，卻也收拾得十分齊整趕緊，不禁點了點頭對海欣道：“陛下雖說一切從簡，卻也是瞧得出來，底下人爲(wèi)他此次出行花了不少心思的。”
海欣含笑點了點頭，對趙郡然道：“主子若覺得有何短缺，便及時告訴海欣，海欣這便爲(wèi)主子去置辦。”
趙郡然輕輕一笑，道：“我這裡倒也不缺什麼，你不如去問一問海蘭。她的宮女雖勤快，卻是個粗笨之人，只怕海蘭短缺了什麼她也察覺不到。”
海欣應(yīng)了一聲，便依言退出了趙郡然的臥房。
趙郡然在桌邊坐下來，命人上了一壺薑茶，喝了兩口，便聽到隔壁傳來一陣驚叫聲。她下意識放下茶盞，推門喚了聲“海欣”。
恰逢此時海欣聞聲正快步從海蘭房裡走出來，她滿是擔(dān)憂地看著趙郡然道：“主子房裡可是有人疏於打掃，留下了什麼髒物？”
趙郡然有些疑惑地朝海蘭房裡看了看，問道：“難道不是海蘭房裡發(fā)出的聲音？”
話音剛落，就瞧見海蘭被宮女?dāng)v扶著走出來，她的面色看起來有些蒼白，瞧著像是暈車了。海蘭朝趙郡然搖了搖頭道：“只怕是貴妃娘娘那裡傳出來的，不如就先讓海欣過去看看。”
海欣聽了正要往孫妙燁的房門走去，趙郡然卻是擡手製止道：“還是罷了，既然孫貴妃不曾出來，便是不想麻煩旁人。”她說著又走到海蘭身邊，瞧了瞧她的面色道，“你可有覺得胃裡不舒服？”
海蘭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並非覺得胃裡不適，倒是覺得頭腦有些犯暈。”
趙郡然正要命宮女將她扶回房去一遍細(xì)細(xì)診斷，卻見衛(wèi)兒忽然扶著牆從隔壁的房中走出來的。她的面色也是同海蘭一樣的蒼白，嘴脣無一絲血色，整個人像是虛浮在地上，很快便要支持不住了。
海欣下意識上前將她扶住，卻是被衛(wèi)兒推開了。衛(wèi)兒看著趙郡然，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道：“趙采女，你爲(wèi)何要這般對我家主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滿面震驚之色，卻是除了趙郡然。
趙郡然神色平靜，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她慢慢走向衛(wèi)兒，不疾不徐道：“你何出此言？”
衛(wèi)兒道：“我家主子這一路上並不曾吃過什麼，便只有趙采女的梅子醬。她如今已然口吐鮮血，定是中毒之象。衛(wèi)兒這便要將此事告知陛下，請陛下來瞧一瞧趙采女的狠毒之心。”
趙郡然依舊面色如常，她冷冷地看了衛(wèi)兒一眼，讓出道來，對她道：“你要請陛下徹查，我無權(quán)阻攔。請吧。”
如此一說，衛(wèi)兒卻是定住了步子。她有些遲疑地朝趙郡然看了一眼，眼眸間閃過一絲惶恐之色。
趙郡然回頭對海欣道：“我瞧著衛(wèi)兒怕是走不動了，不如你去請陛下過來。”
海欣微微頷首，趕緊去請羅啓煜。
待羅啓煜從男賓間趕到這裡的時候，衛(wèi)兒正在房中哭泣著，因她身上無力，倒也只是嗚咽。羅啓煜有些疑惑地看著趙郡然，柔聲問道：“你可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此刻不管郡然說什麼，只怕衛(wèi)兒都會以爲(wèi)是我在狡辯。陛下不如先派人去請一名大夫過來，替孫姐姐仔細(xì)瞧瞧。”趙郡然說著便朝他福了福，轉(zhuǎn)身進(jìn)了海蘭的臥房。
很快羅啓煜就命人請來了兩名大夫，恰是男女大夫各一名。
兩名大夫在裡面查看了許久，卻是無人查出孫妙燁有任何的中毒之象。兩人轉(zhuǎn)而又去查看衛(wèi)兒，卻發(fā)現(xiàn)她竟然中了一種叫做金蟾蛙的毒。然而大夫們很是疑惑，分明孫妙燁與衛(wèi)兒的癥狀一模一樣，爲(wèi)何偏偏她卻無半點中毒的跡象呢？
衛(wèi)兒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扯著女大夫的衣角道：“求你大夫，一定要救救我家主子呀。我願意爲(wèi)主子試藥，只求你們肯救她。”
女大夫嘆了嘆，柔聲勸慰道：“並非我們不肯救，只是這位夫人並無中毒的跡象，我們也斷不出她究竟?fàn)?wèi)何暈厥，自然是不敢貿(mào)然下藥的。”女大夫說著便走到一旁，對羅啓煜道，“我便先替這位姑娘開藥，將她身上的毒素解了。”
羅啓煜只是看了衛(wèi)兒一眼，不置可否。
這時候?qū)O閣老進(jìn)了孫妙燁的臥房，他瞧見自己的曾孫女此刻正躺在牀榻上，面色慘白無比，嘴角還微有血跡，不禁十分惶恐地看了羅啓煜一眼，懇求道：“既然這兩位大夫斷不了癥，還望四公子再派人另請高明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