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雲飛意欲上前阻攔，卻被諸葛璇璣攔住。他衝著他搖搖頭，語氣沉重。“隨他去吧。”他那樣驕傲的人，怎麼會容許別人看到他最後一刻的狼狽？若不是他意志力堅強，怕是早已經支撐不住了。

“就當是，成全他最後的尊嚴。”許久，諸葛璇璣輕聲補充道，聲音很輕很輕，如煙一般，風一吹就散，如果不仔細聽，甚至都聽不出來。

祁千昕一步一步機械地走著，每一步走得很慢很艱難，他的身體極度虛弱，有好幾次，他都險些就這樣倒下。可是，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就這樣死在這裡，他不能讓她看到這樣子的他。他要找一個地方躲起來，悄悄地死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晚風迎面吹來，祁千昕下意識地擡頭，就看到頭頂夜空漆黑，繁星點點。真是一個美麗的夜晚呢。想起先前那纏綿一吻，只覺脣齒之間猶存留著那人馥郁芬芳，叫他百般回味。

就在這個時候，體內的痛忽然如兇猛的海浪襲來，一發不可收拾。祁千昕痛苦地捂住心口，蒼白的臉上汗如雨下。終究是，眼前一黑，無力地倒了下去。

最後一刻，還是來了呢。倒下前，他忍不住幽幽一嘆。

別了，謹微，別了，吾愛！黃泉路上，有我一人，便足夠，惟願你在這紅塵人世間，永世安好！

晨光照耀大地，天乾宮內，慕容謹微躺在牀上仍舊未曾醒來。

諸葛雲安靜地坐在桌邊，神情有些呆滯。距離祁千昕離開已經有幾個時辰了，也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如果一會兒慕容謹微醒來，他們又該如何對她交代祁千昕的去處？

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就在諸葛雲滿心惆悵的時候，慕容謹微卻是一下子驚醒。她驀地坐起身，驚呼，臉上毫無血色，額頭冷汗直流，顯然是驚魂未定的模樣：“不要！”

“小師妹！你醒啦。”諸葛雲急急忙忙站起身，走到牀邊，居高臨下地低頭望著慕容謹微，“身體可有不適？”

慕容謹微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想到方纔的夢境，只覺得一顆心都被揪得緊緊的。聽到諸葛雲的問話，她機械地轉過頭，黑眸幽幽地看著她，聲音沙啞地問道：“他呢？”

那個他，自然是祁千昕。

諸葛雲手心一緊，下意識地去看一旁的百里雲飛。她忽然有些不敢直面慕容謹微的眼睛。趁著微微偏過頭，不著痕跡地深呼一口氣，這才緩緩說道：“他－－”只一個字，便再也說不下去。

心中不好的感覺越來越濃，慕容謹微忽然抓住諸葛雲的衣袖，語氣冰冷而急切。“他呢？他到底去哪裡了？我要見他！”

頭一次，慕容謹微對諸葛雲流露出這種嚴肅兇狠的語氣來。

諸葛雲張了張嘴，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她該如何告訴她，她心心念唸的那個人，此刻可能正一個人躲在某個角落裡，等待死亡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