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一滴一滴地流下，一根根地注滿燃燒中的蠟燭。鮮血混著蠟淚，紅紅的顏色，觸目驚心。

祁千昕微微抿脣，臉色因爲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無比。他咬牙堅持注滿最後一根蠟燭，然後再次回到慕容謹微身側，扶起她，在她身後盤膝而坐。

定魂陣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必須要有一個被慕容謹微所深深在意之人，用畢生的修爲替她震懾住不穩的魂魄。

而那個人，非祁千昕莫屬。

內力被源源不斷地輸送進慕容謹微體內，祁千昕緊閉著雙目，感受著體內真氣的流竄，整個人如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兩個人的頭頂漸漸有輕煙冒出，顯然是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這個時候，若是一個分心，就會走火入魔。諸葛璇璣和百里雲飛三人在陣外一眨不眨地盯著陣中的兩人，生怕會錯漏一絲一毫。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百里雲飛的雙眸忽然間驀地撐大。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祁千昕的一頭黑髮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白，從髮梢開始，一直蔓延到髮根，直到變成滿頭銀髮，在燭火的映照下，反射出幽幽的光澤。

怎麼會這樣？百里雲飛豁然看向諸葛璇璣，卻只看到他神色悲慼，顯然是早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

感受到百里雲飛的目光，諸葛璇璣轉頭衝著他微微搖頭，無聲一嘆。事情到了如今這一步，斷沒有返還的餘地，多說無益！

百里雲飛抿脣，沉默不語，低頭看著自己天生的銀髮，只是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

終於，當四十九支蠟燭盡數熄滅，祁千昕忽然偏頭，口吐鮮血。他緩緩地收回手，整個人已經無力到虛脫。他掙扎著想要站起身，纔剛站起來，頭腦就一陣暈眩，幾欲跌倒。

“二師弟！”百里雲飛急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祁千昕。那滿頭的銀髮雖美，卻仍舊刺痛了他的眼。“二師弟，你還好吧？”

祁千昕無力地擺擺手，自知自己怕是大限將至，他貪婪地看著慕容謹微，目光膠著在她的身上不肯移開分毫，許久，輕聲道：“不要告訴她。”

百里雲飛語氣微微哽咽，卻仍舊重重點頭。“好。”

手無力地拂過胸前的銀髮，祁千昕苦笑，問：“白毛怪，想不到我們居然一個樣了呢。可是我忽然變成這樣，會不會很醜？”

百里雲飛緩緩搖頭，語氣略有些急促，“不！二師弟怎麼會醜？不論是哪一個你，都是小師妹心中最美好那個人！”

“呵，想不到啊，有生之年居然還能聽到你的誇讚，真是受寵若驚呀。”祁千昕輕笑，笑容中透著虛弱和疲憊。他微微用力，掙脫開百里雲飛的攙扶，長睫輕顫著，垂眸道，“我不能讓她看到這個樣子的我，我走了，等她醒來，讓她……忘了我。”

說完最後三個字，祁千昕最後再看一眼昏迷中的慕容謹微，見她神色紅潤，身體並無大礙，這才艱難地轉身，踉蹌著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