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口,一道香風(fēng)襲過,不待楚王和壽王看清,那白衣女子已經(jīng)直奔入內(nèi)室,與安陽長公主又笑又哭地抱在一起。
“二妹妹,你的面紗摘下來了?”安陽長公主驚訝又好奇,花羽蝶曾說過只有娶她爲(wèi)妻的男子才能揭開面紗,難道花羽蝶已經(jīng)嫁人了?
“是啊,一個混蛋揭開我的面紗,又不肯娶我爲(wèi)妻。”花羽蝶咬牙切齒。
安陽長公主並沒有在意她的語氣,沉吟片刻,招呼著她,說:“快來看看小寧兒吧,御醫(yī)說難救活了。嗚嗚嗚。”
安陽長公主哭得眼睛腫成桃子,花羽蝶看著一陣心疼,拿出帕子爲(wèi)安陽長公主試去淚珠,語氣不屑地冷哼:“別聽那些不學(xué)無術(shù)的老東西們鬼話連篇。他們當(dāng)御醫(yī)的整天在宮裡混吃等死,整日嘴巴里除了‘怒火攻心、鬱結(jié)不發(fā)’這個爛藉口騙騙人,你聽過他們還說過別的癥狀嗎?別理那羣老廢物。”
安陽長公主極其認同的連連點頭,“對,就是一羣沒用的廢物,連這個簡單的病癥都治不好,回頭本宮打他們板子。”
“哈哈,你剛剛?cè)ネ硐銏@鞭打樂月瑤沒過癮嗎,又來打御醫(yī)的板子。”花羽蝶哈哈大笑,說話間已經(jīng)走到牀邊,先是愣,忽然臉色變得斑斕。
平躺在牀上的木寧夕像一尊漂亮的瓷娃娃,她輕輕闔上眼瞼,羽扇的睫長而密,葉眉舒展在白皙飽滿的額上猶如兩彎春芽兒。
脣瓣不是粉嫩的櫻色,而是泛著令人膽寒的死人白。配上毫無血色的白瓷臉蛋,宛如她的生命已經(jīng)停止。
正如御醫(yī)說的,難救活了。
花羽蝶鎖緊眉心,眼眶瞬時紅了,淚水模糊了視線,唯有那刺目的死人白異常的醒目。
“小寧兒,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緩緩蹲下來,好幾次伸手想摸摸木寧夕,卻又害怕地縮回來。好似她輕輕的一碰,木寧夕會如一陣煙的消散。
“二妹妹,小寧兒還能活嗎?”安陽長公主嗚咽地問。
花羽蝶閉上眼任淚慢慢的流淌過臉頰,滴落在衣袖上。再次睜開眼睛,她瞬時鼓足勇氣,堅定地說:“放心吧,我一定會救活她的。”
安陽長公主很豪爽地抹掉臉上的淚珠,說:“二妹妹,需要我做什麼,你儘管開口。”
花羽蝶回頭強扯出一抹笑,“好。”
回頭看著和木寧夕幾乎赤果果相擁在一起的婢女,花羽蝶撫額,問:“你這是做什麼?”
紅線羞紅了臉,吱吱唔唔地說:“公主的身子越來越冷了,奴婢想用這個法子……”溫暖她。
最後三個字實在說不出口,紅線也有些侷促,不知道該繼續(xù)躺著,還是該放開木寧夕。
“得了,我明白。”花羽蝶適時打斷,說:“你穿好衣服,出去端一盆滾燙的熱水,再準備幾條幹淨(jìng)的棉帕。”
“是。”
紅線羞赧地穿好衣裙,下牀。與青線和黃線交換一個眼色,便出去了。
花羽蝶環(huán)視身邊足有五個婢女,驚呼:“三妹妹平日用這麼多人服侍嗎?
“她有四個婢女,青線,黃線,剛剛的紅線,還有一個去貝州城報信的紫線。”安陽長公主介紹,又指另外三個宮婢,說:“那是我的貼身婢女。”
“哦,原來。”花羽蝶擺擺手,“三妹妹的婢女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你們?nèi)图t線吧,不必在這裡守著。”
安陽長公主屏退三人。
素翠、素竹、素香一起退出去,幫著
紅線準備熱水和棉帕。
“大姐姐幫我來褪下三妹妹的裡衣。”
“好。”
安陽長公主與花羽蝶一同將木寧夕扶起,褪下剛剛被穿戴好的雪白裡衣。
花羽蝶驚呼出聲,追問:“這是怎麼回事?誰打的?誰用的烙刑?”
安陽長公主瞬時又紅了眼睛,淚珠子像串了線似的噼噼啪啪的落下。
“大姐姐,難道你身爲(wèi)長公主,連這等小事也阻止不了嗎?”花羽蝶慍怒,堂堂南晉國的長公主怎麼連個朋友都保護不好。真是高看長公主的能力了,與地位完全不相配嘛。
安陽長公主傷心地落淚,嗚咽道:“因爲(wèi)小寧兒是西都國的和親公主,是使臣。依照南晉國的規(guī)矩,除了皇祖母和母后,除非父皇恩典,否則女子是不能入殿的。”
花羽蝶嘆氣,還是她這個沒權(quán)沒勢的老百姓最好,至少來去自由,喜歡哪裡就去哪裡,不必擔(dān)心守誰的規(guī)矩、看誰的臉色。
“唉,好吧。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怪你。”
“我已經(jīng)恨死我自己啦,爲(wèi)什麼沒能保護好小寧兒。”
安陽長公主捶捶自己的頭,心疼地看向面色平靜的木寧夕,輕聲問:“二妹妹,你猜小寧兒能聽到我們說的話嗎?”
“不能。”花羽蝶拿出隨身的小布包展開來,裡面整齊排列著上百根銀針。
“沒用的。御醫(yī)已經(jīng)爲(wèi)小寧兒行過針疚卻收效甚微,而且脈搏和呼吸也沒了。”
“所以他們是廢物啊。”花羽蝶細月的眉微微挑起,尋到命脈的穴位,銀針刺穿皮膚,漸漸沒入皮肉。
“小寧兒,你一定要活下來啊。”安陽長公主拿香帕爲(wèi)木寧夕擦去額際上沁出的點點冷汗珠,說:“小寧兒能出汗,她還活著。”
“她本就沒死。”
花羽蝶無奈地睞了安陽長公主一眼,果然是嬌養(yǎng)在深宮的花兒,這點子小驚喜都讓她高興得手舞足蹈。
一根、二根、三根、四根、五根……直到十幾根銀針刺入命門的大穴,木寧夕卻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
“沒醒?”
花羽蝶心底恍惚,這些大穴對於將死之人都能有作用,爲(wèi)何木寧夕卻一動不動,像是真的死了一般。
“二妹妹,你是不是少針了哪個穴位纔會起不到作用的。”
安陽長公主善意的提醒,花羽蝶泄氣地搖頭。
“不多也不少。”
“再等等。我相信小寧兒一定會醒的。”
安陽長公主安撫花羽蝶,其實她心裡也很忐忑不安。如果連花羽蝶也救不活木寧夕,那麼還能有誰懂得起死回生的本領(lǐng)呢。
內(nèi)室裡,紅線將準備好的滾燙熱水和棉帕送進來,靜靜地和青線、黃線守在門口。她們緊張到垂在身側(cè)的雙手都在發(fā)抖,眼睛早已紅腫。
“小寧兒?”
安陽長公主抓過木寧夕的拳頭,輕聲問:“你沒有感覺到痛嗎?小寧兒,快醒來吧。”
“再等等。”
花羽蝶將一根銀針刺入百會穴,這是最後的希望。
內(nèi)室裡靜得可怕,每一雙漂亮的眼睛都聚焦在牀上的木寧夕臉上,甚至她們極力剋制著不要眨眼睛,以免錯過發(fā)現(xiàn)木寧夕清醒的跡象。
外室裡,氣氛同樣凝重到呼吸聲都異常的清晰。
三個男人圍坐在桌邊,每人手中都託著一個茶碗,茶水已經(jīng)溫涼。
“那日司徒兄從朝陽閣打傷龍隱衛(wèi),順利逃出去,是
司徒二哥暗中相助的吧。”楚王面色凝重,擔(dān)心木寧夕的情況,但也不能傻傻地坐在這裡,總要說些什麼緩和緩和氣氛。
司徒穹坦然承認,乾笑道:“半年不回家,本想著先逛逛汴州城再回去,哪知道才繞過東街的街角便看見我那三弟站在牆頭上打羣架。常言道‘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弟弟吃悶虧,我哪管對方是誰的人。再說了,一羣人欺負三弟一人,我定然不肯的。”
“哎,皇長兄,你該向司徒二哥學(xué)學(xué),別每次看見我被打,你先溜了。”壽王託下茶碗故作憂傷地抱怨,“初八那夜本王和天逍兄差點死在回京的路上。哼,沒想到連父皇的人都敢對本王下狠手。”
“龍隱殺傷了你?”
楚王面容緊繃,雖然他知道有人暗中調(diào)動龍隱殺,但沒想到龍隱殺竟連壽王也想一併除掉。
壽王眨巴著“純良”的眼睛點點頭,“本王和天逍兄都認爲(wèi)暗中調(diào)動龍隱殺的人是琰王。”
“也許不是。”
礙於司徒穹在,楚王並沒有坦白。
其實那龍隱殺是皇上派出去的劫殺司徒天逍的,爲(wèi)了不引起壽王的注意,纔會下令龍隱殺可以適當(dāng)?shù)膶弁鮿邮郑粶蕚揭Α?
這也就是爲(wèi)什麼壽王能大搖大擺、平平安安的回到汴州城,而司徒天逍卻要偷偷摸摸回城、離城、藉口重傷爲(wèi)由回去貝州城。
司徒穹身在江湖,遊歷四國,對各路消息比狼王的影閣(情報地)收集的還要多、還要快。也正是因爲(wèi)知道皇上調(diào)動龍隱殺想要悄無聲息的除掉司徒天逍,他纔會急急忙忙地趕回來。沒想到真的幫了司徒天逍一回,也證實了他聽到消息。
皇上爲(wèi)了霸佔扶柔公主,竟想對司徒天逍下殺手。
司徒穹悶頭喝著已經(jīng)冷了,且澀苦的茶。
忽然內(nèi)室裡傳出安陽長公主撕心裂肺的大哭聲。
“小寧兒!你不能死啊!”
堵在門口的青線、紅線和黃線蜂擁而入,撲跪在牀邊嚎啕大哭。
司徒穹最先反應(yīng),顧不得裡面是什麼情況,他大步邁進內(nèi)室,便看見安陽長公主撲在木寧夕的身上大哭,而花羽蝶呆怔怔地癱坐在地上,目光始終盯著木寧夕閉闔的眼瞼。
“蝶兒?”
司徒穹率先走過去將花羽蝶抱起,“蝶兒?你還好嗎?”
“她、死了。”
花羽蝶呆呆的,極小聲地宣告著木寧夕死亡的消息。
“什麼?小寧兒……死了!”
壽王失魂落魄地走到牀邊,看著平靜的木寧夕。
楚王抿緊脣瓣,炯亮的眼睛霎時盈滿淚水。他還沒有查出木寧夕到底是不是二皇妹呢。她怎麼能這樣輕易的死去呢。
“不,她沒有死。”
花羽蝶像發(fā)瘋一樣從司徒穹懷裡掙脫,拉起大哭的安陽長公主,叮囑:“大姐姐,你要留在這裡守著小寧兒,千萬不能離開半步。我立即趕回?zé)o花谷請奶奶出山爲(wèi)小寧兒醫(yī)治,只要奶奶願意出手相救,小寧兒一定會活的。”
“你快去快回。”安陽長公主彷彿再次看到希望,她抱住花羽蝶,嗚咽:“她是我們的妹妹,不可以讓她死。”
“好,就算下地獄,我也要將她搶回來。”
花羽蝶故作堅強地抹掉臉上的淚,又和安陽長公主抱抱,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蝶兒,我陪你一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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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穹與楚王和壽王拱手,便追著花羽蝶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