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龍樁?”
龐謝略微一怔,臉上雖然沒起什麼變化,心裡卻如翻江倒海一般,想到了許多事情,不過,他不知莫鷂爲什麼會問起這個問題,當下也不肯定,也不否定,笑著問道:“莫老二,你怎麼想起問這個?”
莫鷂沉默了一下,說道:“師兄,前幾日我在島上的藏書閣裡,無意中翻到一本《四海仙遊》,裡面提到有這麼一件武器,可又從沒見過,我想師兄經常出海,見多識廣,說不定見過這種武器。”
“這個……”龐謝略一沉吟。
“老二,你也糊塗了,《四海仙遊》是什麼書?那本書我也翻過,那是窮酸秀才做的白日夢,淨寫了些亂七八糟、怪力亂神的東西,還說仙遊,明明是夢遊,哪有一件是真的?”莫隼催馬趕了上來。
“哦,這樣啊,是我冒昧了。”莫鷂似乎有些失望。
“常言道,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就算是窮酸秀才說的也未必都是假的,遁龍樁這玩意我還真知道一點,據說是一根銅柱,上面套了三隻金圈,兩相配合使用,是一件極厲害的武器。”龐謝隨口說道。
“哦?師兄,你還記在什麼地方見過嗎?”莫鷂頓時提起興致。
“嗯,我想想……”龐謝拍拍腦袋,略微想了一陣,說道:“我還真想不起來,只是覺得很熟悉,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我明白了。”莫鷂點點頭。
龐謝注意到,莫鷂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似乎有些激動,又似乎有些失落,交織混雜在一起。
他也不點破,兩人各懷心事,繼續向前行進。
三人策馬在前,落英島安插在此地的管事跟在後面,一路向青州府城奔去。
天下九州之中,青州算是最爲富庶的幾州之一,道路修的很好,一行人騎得又都是好馬,不過一個多時辰,便來到青州府城以下。
……
駕!
遠遠看到一行人縱馬而來,守城的軍卒連忙衝到城門洞前,高聲喊道:“幾位少俠,還請緩步,城裡道路擁擠,騎不得馬!”
龐謝等人都不是飛揚跋扈之輩,也不與這幾人爲難,來到城門前面,飛身下馬,衝他們點了點頭,漫步往城裡走去。
守在城下的軍卒見他們願意了馬,也不多說什麼,遠遠行了個禮,又站回去值守了。
“怪了,他們今天咱們這麼乖?”莫隼奇道。
“什麼意思?”龐謝有些不解。
“這幫人成天守在這裡,別的本事沒有,雁過拔毛的本事,最是擅長不過,往日路過這裡,就算不找麻煩,少不得也要討點賞錢,怎麼今天這麼客氣?”莫隼指著守城的軍卒不屑說道。
“莫少俠,你這是有所不知啊!”身後一人說道。
說話之人姓周,是落英島安插在青州府城的大管事,雖然不通武學,人情卻極練達,除了照看落英島在青州府城的生意,還負責協調落英島與節度使府的關係,八面玲瓏,滴水不漏。
“周管事,你說說是怎麼回事?”莫隼問道。
“過幾日,青州府要舉行雛龍榜擂臺賽,府中來了許多少年英雄,其中魚龍混雜,除了咱們這種大門大派、知根知底的子弟以外,還有許多江湖上的遊俠,這些人性格各不相同,有些是守禮君子,有些難免性格粗野,還有些陰險狠毒之人。”
“這些軍卒若是不長眼,得罪了這些江湖人,當場被打一頓都是小事,說不定就有心胸狹窄的,事後賞他一刀,那可真是無處喊冤。”周管事徐徐說道。
“這可是張大人手下的軍卒,難道殺了就殺了,沒人管了嗎?”龐謝問道。
“這兵荒馬亂的時候,別說一個小小的軍卒,就算是朝廷大員,死了又有誰問?”周管事嘆了口氣,也不知是爲守城的軍卒,還是爲這個時代,抑或是爲他自己。
……
落英島在青州府城的據點是一處極爲寬大的宅院,龐謝等人自然也不必另尋住處,就在宅院後方,找了幾個清靜的小院,各自住了下來。
龐謝來到院中,略微休息了一陣,提起寶劍,在院子裡興致勃勃的練起劍來。
唰!唰!唰!
龐謝一招出手,便是連環三劍,這本是白城生平最爲拿手的“奪命連環三仙劍”,一招三式,狠辣無比,此刻由他使來,雖然沒有在白城手中流暢,力道卻強了三分,臨敵之際,威力不弱反強。
龐謝揮劍如雨,運劍如風,劍招熟極而流,絲毫沒有生澀,心情頓時暢快幾分,當下在院子裡,將白城平生所學的“清風十三式”、“太嶽三清峰”、“都天烈火劍”全都用了一遍,直練到一身大汗,方纔罷手。
待到龐謝興盡而歸,收劍回屋的時候,天色已然不早,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衣服,便到了晚飯時間。
周管事早已準備好一桌上好宴席,專門款待龐謝與莫家兄弟,三人也不客氣,吃飽喝足,承接美意。
吃過晚飯之後,龐謝閒著無聊,打算去街上轉轉,去問莫家兄弟要不要同行。
莫老大敬謝不敏,他白天得了龐謝的指點,說是晚上要再練一會。莫老二則是眉頭一皺,說是白天暈船噁心,要再休息一會,也不願同行。
龐謝無奈,只能一人出去。
不過,他以往雖沒來過青州,白城卻來過這裡,隨便翻翻白城的記憶,便熟悉了青州府的道路,不至於迷路。
長街兩旁,華燈初上。
龐謝沿著長街,漫步走在路上,看著兩旁鋪面了的點點油燈,心中忽然多了一絲感慨。
斗轉星移,動若參商,他從開啓靈智,一晃眼的功夫,至今已經有八百多年了。
八百年前的鎮江府,也是這樣一般景象,一點油燈如豆,路上行人逍遙,慢慢吞吞,不疾不徐。
孰能料到,世界變化太快,不過眨眼之間,點燈取代了油燈,汽車取代了行人,整個世界遠轉變得飛快,變得讓他有些不認識了,反倒是在這裡,一切又恢復了慢節奏,這裡雖是異鄉,倒是讓他更有家鄉的感覺。
龐謝正在四面觀望,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琴聲,曲子雖然陌生,以往從未聽過,卻有些類似於華國古代名曲“漢宮秋月”,端的情深意濃,令人不禁起了思鄉之念。
龐謝聽著曲子不錯,便順著琴音一路走去,直走到一座樓閣門前,擡頭一看,只見門上掛著一塊牌匾,寫著“倚翠閣”三個大字,心中不由一怔,這分明是一處煙花之地,怎麼會有人彈起這種思鄉的曲子來?
還不容他細想,就見兩名婀娜女子快步迎了出來,甜甜聲音說道:“這位大爺,進來坐坐麼,咱們這今天可來了京城有名的琴師範大家,錯過了可就沒了!”
就在這兩名女子說話的功夫,閣中琴音又是一轉,曲調極盡哀愁,龐謝心中頓時起了好奇,微一點頭,大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