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走了,花夫人還在原地,寂寥有如未做完的畫卷。他們的這一副畫尚且可以彌補,她自己的那一副呢,要怎麼來彌補,也許終自己的一生,也完成不了吧。這樣想著,花夫人苦笑了一下,轉身回了屋子。
待慕長安睡下,紀南衡也沒有離開,只是安靜的坐在離牀不遠的桌子邊,靜靜的喝茶。突然間,他看到慕長安脖子上的血玉,是那次給她穿好的,紀南衡笑了,她竟聽從自己的吩咐,一直戴在身上。
過了片刻,慕長安好像做了什麼夢。夢中一直叫著紀南衡的名字,紀南衡握著茶杯的手一頓,差點就閃了出來,細細聽後,果然是喚著自己,紀南衡臉上的笑意又濃郁了幾分。
自從慕長安打傷紀南衡後。她便有心躲著紀南衡,有時候明明一桌上吃飯,她總是藉故磨蹭一會,不是肚子痛便是頭痛,剛開始衆(zhòng)人都信了,還擔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後來慢慢的,大家心裡都明瞭了,原來是在躲著某個人呢,只是某個人的氣場過於強大,他們也不敢討論。
這一天,慕長安又藉故不來吃飯,本來心情極好的紀南衡多少臭了一張臉,重重的放下了碗筷。提步便往慕長安房間走去,衆(zhòng)人都暗道不好,難道這兩人又要開始爭鬥不休了。
紀南衡進了屋子,衣袖帶風,門便關上了,三個人看不見聽聽情況也好啊,遂都貼在了門上,默默的八卦著。
元琪心裡對這旁邊這兩位的行爲是極其鄙視的,兩個人的年齡加起來都過了一百了,還和她一起幹著偷聽的事,只是她不敢說出來,也只是心裡暗暗的誹謗而已。
不等他們聽到一丁半點,門便開了,紀南衡看著門口倒地的三人,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忽略地上的三個人,徑直做到桌子邊吃起了飯。
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fā)生了何時,而且這個人是什麼時候過來的,走路都沒有一點聲音嗎?
三人的目光一直追隨著紀南衡,只是從紀南衡的表情上看不出一點端倪,還好還有一個慕長安,他們不甘心的盯著慕長安,慕長安卻也是出人意料的沒有任何表情,也是如同紀南衡一般,徑直坐在桌子旁邊,吃起了飯。
這下輪到他們三個不好意思了,其實說是三個,還不如說是兩個,元琪年紀小,好奇好奇也是應該的,而謝爺爺和花夫人就不同了,一個是德高望重的醫(yī)者,一個是身份尊貴的花家夫人,而且這麼大年齡去偷聽牆角,還被人抓了個正著,這擱誰面子都不好過啊。
雖然他們都很好奇,紀南衡進去坐了什麼,說了什麼,可是他們也不敢問出口,光看紀南衡的那張臉壓力就夠大了,若是問出了口,他不想回答,那他的目光,想想都會把人凍死的。
慕長安與紀南衡的事情讓他們暫時忘記了永安鎮(zhèn)命案的不順利,但是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
經過在三查證,確定了之前那具男屍的身份,原來這名男子是永安鎮(zhèn)上的一名男子,叫陳年,二十多的年紀,正是適婚的年紀,只因平時遊手好閒,好吃懶做,沒有女子願意跟著他,而且據說他平日裡作風下流,專門愛婦女,因此,得到了不女的痛恨。只是此人頗爲狡猾,鎮(zhèn)上的人也一時拿他沒辦法,況且他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對於他的那些惡行,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而且前後這兩名死者,雖然死亡地點不一樣,死亡時間不一樣,可是從掉落的看,可以猜測,兩名死者是被同一人所殺,從李青蘿的事情來看,兇手是一名男子。這樣紀南衡便鎖定了範圍。
用過飯,慕長安才被告知,原來白天紀南衡已經帶了人作助手,去鎮(zhèn)子上追查嫌疑人的情況,但還是一無所獲。
鎮(zhèn)上的男子大多數(shù)已經婚配,而且那些人都是樸實的農民,根本不會這樣有心機和謀略,而且從李青蘿的事情看來,兇手應該會武。
至此,李青蘿的案子就像那男子一樣,成了一樁無頭公案,因爲沒有線索,暫時落下了帷幕。
一時間,客棧裡的衆(zhòng)人都不吭聲,滿室靜默。
一連幾天,衆(zhòng)人都沒有找到線索,正在衆(zhòng)人愁眉不展之際,李家傳來了消息,說是李青蘿的丫頭有要緊事要告訴他們。
進了李家,那丫鬟早已經哭成了個淚人,跪在大堂裡,瑟瑟發(fā)抖。
紀南衡沉聲問道:“好了,別哭了,你先起來,我問你,你知道你家小姐什麼情況?”
李青蘿死前被玷污,但是據李夫人說她平時很不出家門,那麼就是那個男子是之前就認識的,或者是歡好的,這丫鬟貼身照顧李青蘿,不會一點都不知道。
只見那丫鬟身子抖的更厲害了,嘴裡吱吱呀呀的說不清話。
那李老爺本來就因爲那丫鬟的知情不報之舉而氣極,現(xiàn)在又看這丫鬟半天說不清楚,面上一怒,擡起身邊的茶杯便砸了過去,“你還不快快說清楚。”
那丫鬟抖的更厲害了,嚇的連忙磕頭。
原來,據那丫鬟所說,李青蘿有一次上街去買胭脂水粉,正好遇見了在街上無所事事的陳年,若說是平日裡,陳年見了李家小姐是絕對不敢造次的,可是正好那天他喝了點酒,酒狀慫人膽,他便嘴上了一番。
李青蘿只是當他撒酒瘋,雖然生氣,但是也不想多惹是非,喊了丫鬟便急急的往回趕,可是那陳年卻不依不饒,擋住了李青蘿的去路,李青蘿一氣之下,便打了他一巴掌,就這樣,回到李家後,因此時說出來也並不光彩,所以她便瞞了下來。
“這麼說來,李家小姐認識陳年?”慕長安略略思索,道:“兩個人都死了,而且據目前證據來看,很像同一人所殺。”
李家人並不關心陳年是怎麼死的,他們只知道,自己女兒失去了清白,而且還死了。
但是,對於李青蘿未婚的身份,很多事情都不好直接開口問,倒是讓李家人犯難了。
按照李青蘿丫鬟的說法,很有可能是陳年未果,而李青蘿又羞辱了自己,他心聲報復,玷污了李青蘿,這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她是如何做到悄無聲息的將人從李家?guī)С鰜恚瑤厢嵘降哪兀@樣的悄無聲息,按照他們現(xiàn)在對陳年掌握的情況來看,他做不到。
而那丫鬟的話,細細推敲,也是有許多疏漏之處,無法自圓其說。
比如,她說的這樣情況爲什麼不在第一時間告知;她家小姐房間爲何會多瞭如此多的蠟燭;一直貼身服侍她的丫鬟爲什麼對自家小姐的失蹤渾然不知。
而李青蘿不會武功,又是柔弱女子,排除她自己出門到後山的這一情況,也排除是被陳年帶出去了,那麼李青蘿到底是怎麼從閨房裡跑到後山上的呢?
而那個兇手爲什麼要殺陳年,還有李青蘿?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紀南衡注意到,在丫鬟敘述的過程中,她始終垂著頭,目光躲閃,根本不敢與人對視,這也就說明了這丫鬟心虛。
而且她的雙手不斷反覆搓著,一般情況下,那是緊張的表現(xiàn),而且她身子不斷的顫抖,連帶說話都帶了顫音,並且她似乎有意放慢了說話的速度,不難想象,她是在小心的斟酌詞語。
不難否定,她說的話對案情有所幫助,但是也不排除她知道的並不只這些,可能她在極力掩飾什麼,又或者,她在極力替誰掩飾什麼。
三個人商量之後,都建議將丫鬟帶回去客棧,他們好仔仔細細的問明一下情況,有些東西,他們必須要從這個丫鬟嘴裡得知,說不定,還能套出什麼驚天消息呢。
可是他們沒想到,李老爺卻拒絕了他們的這一請求。
三個人都在奇怪,他們爲她女兒辦案,從李家?guī)€丫鬟也不過分吧。
而一旁的李夫人也是一臉驚訝,“老爺,紀公子說的對,這丫鬟讓他們帶走吧,或許能早點找到殺害青兒的兇手。”李夫人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白髮人送黑髮人,她心中的痛又有誰能明白呢。
紀南衡看著李老爺,這是他第一次仔細的端詳他,看起來這李老爺?shù)哪挲g似乎比李夫人小了許多,不過這是他們的家事,他也不便問過。
“紀斷公子,這個丫鬟是斷不能讓你們帶去的,此時事關李家清譽,還請見諒。”說罷,便差了家丁,將丫鬟拖了下去。
慕長安微愕,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不說他們早已經知道李青蘿的事,而且現(xiàn)在這丫鬟是案子的關鍵,李老爺居然爲了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便惘顧女兒的冤屈。
李夫人雖然不同意,但是李家畢竟還是李老爺做主,她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三個人離開。
沉默許久,李夫人才問出不聲:“你爲何不讓他們帶又那丫鬟,你這樣做,青兒會不瞑目的。”
“你懂什麼,那丫鬟一帶走,我們李家就完了,青蘿的死已經是個定局了,也改變不了什麼,若是也此裡家在出什麼意外,這才得不償失,婦人之見。”說罷便哼了口氣,轉身回了內堂了。
李夫人此時內心早已經痛的不成樣子,那是她從小就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啊,她怎麼忍心讓她蒙受這樣的屈辱。一切都是她的錯,怎麼就報應在自己女兒身上了。青兒啊,是娘錯了,娘對不起你。
可是在怎麼呼喚,李青蘿都不會回來了,李夫人悲慟之餘,也只能在佛堂念念經,好讓自己女兒的魂魄早起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