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王一愣，轉(zhuǎn)眼看向旁邊的爐子，突然笑了起來，“看來，今天誰也沒贏，不過雖然時辰過了，你這舞女卻實實在在的贏了，本王也不能讓她失望，這寶石，便贈給你了。”
採月面上閃過一絲不屑，一塊寶石而已，她聽香水謝要什麼沒有，收在手裡，卻一高一低的拋著玩。
承王見她無動於衷的樣子，臉上染上了一絲戾氣。
北漠舞女一看，咬咬牙，“姐姐，王爺以寶石相贈，姐姐莫不要辜負了王爺?shù)囊环靡獍 ！?
採月看著北漠舞女的眼神，會意，連忙將將寶石收了起來，“奴婢先謝過王爺了。”拱了拱手，卻沒有像北漠舞女那般謙卑的跪著。
“大膽，你一個小小的舞女，受了王爺恩惠還不快些跪下謝恩。”旁邊的一個侍衛(wèi)出口訓斥。
採月剛想反駁的時候卻被衾王開口阻止了，“承王莫怪罪，本王沒有和承王說清楚，她在我府中雖然是以奴婢的身份，但是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把她當成主子一般，這也是我應(yīng)允的，這丫頭，向我都沒有跪過，自然不能跪承王，還望承王不要怪罪她。”
話一出口，衆(zhòng)人豈有不明白的，明裡暗裡皆表明了採月身份不凡之處。
“既然如此，我也不爲難，只不過衾王府中，還有一個女子吧，若我沒記錯的話，衾王和她的關(guān)係……那麼眼前的這位……各有風采，衾王當真好福氣。”
衾王一一應(yīng)下。
至此，這頓夜宴也算到了盡頭，承王適時擡頭望了望天色，“夜深了，鬧騰了這麼久，大家都散了吧，來人，好生護送衾王和大司馬回府。”
邊說這邊拉起一直跪在地上的北漠舞女，目光中卻露出了兇殘。
一路上，無雙都在嘰嘰喳喳的說著採月的功夫，他沒想到，只採月功夫這麼好，要說他遇見的女子，除了慕長安，就數(shù)採月武功最好了。
採月不耐煩的擺擺手，“沒見到你們王爺都聽不下去堵住耳朵了嗎？還不趕緊閉嘴。”
無雙“哦”了一聲，乖覺的閉上了嘴巴。
這一次夜宴，似乎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麼時候都沒有發(fā)生，而且從頭到尾，大司馬都是陪著他們，除了先前承王問他的那一句兵權(quán)的事，就沒有其他事情，那麼承王的目的到底何在，不可能讓他作陪，很顯然，是讓他看這一場戲的，不過這次承王在這裡面前輸了，日後定然會報復回來。
只是此時見了紀南衡，要怎麼和他說宴會上的事情，他此時還不適合暴露，而大司馬又是他父親。
目送了採月下了馬，這才扭頭對無雙道：“我們在宴會上見到大司馬的事情一個字也別提，特別是在紀公子面前。”
無雙點點頭。
剛要轉(zhuǎn)身進屋，卻有侍衛(wèi)拿了帖子稟報，“王爺，承王明日想邀約採月姑娘，您看屬下要怎麼回。”
衾王接了帖子，眉目微皺，“你就說採月姑娘回來路上受了風寒，不宜出門！”
侍衛(wèi)遠去，衾王卻陷入了沉思，突然想到什麼一般，拔腿朝著慕長安的房間走去，果然，雲(yún)初，紀南衡，宋靳都還在。
“璟之，隨我出來一下！”
衾王腳力極快，紀南衡照顧了一天慕長安，有沒有服藥，此時早就疲憊不堪，腳步凌亂，身子虛晃了晃。
衾王眼疾手快扶著紀南衡，眉頭一皺，不經(jīng)意間搭上他的脈搏，雖然他不懂醫(yī)，但是平常的搭脈卻懂，片刻過後，臉上染上了濃濃的擔憂，“你竟然受了如此重的傷。”經(jīng)脈受損，內(nèi)力凌亂，武功盡失。
“我竟忘了你身上的傷，璟之，經(jīng)脈受損，是怎樣一個度過這些日子的。”經(jīng)脈受損的痛，他是怎麼承受過來的。
“習慣也就覺得沒有什麼了，王爺，你不必爲我如此擔心，璟之，無礙了。”
衾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怎麼可能會習慣，經(jīng)脈受損，你身上的傷，多少天發(fā)作一次。”
紀南衡淡淡一笑，“三日一次。”
“三日一次，如此頻煩，大夫怎麼說的，可有說什麼什麼時候可以好，還有你那一身的武功，還能不能恢復。”
“聽香水謝的大夫也只能暫時控制住我的病情，我如今經(jīng)脈受損嚴重，就算徹底好，也怕要三年兩載的，又何談恢復武功呢？只是，我這個樣子，倒是爲王爺添麻煩了。”
“璟之，你這次回來變了許多，從前，就算再客氣，你也不會如此。”眼眶一熱，顯些落淚。
紀南衡看他真情流露，心裡亦是動容，只是他這一動容，竟牽扯了心裡的諸多情緒，多少撫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衾王大驚，連忙運了內(nèi)力，穩(wěn)住他的氣息，只不過現(xiàn)在紀南衡身體受了太多的創(chuàng)傷，他怕注入太多的內(nèi)力反而會對他有所損傷，故而也只是微微發(fā)了點力。
見紀南衡面色換個，才問道：“可好些了？”目光落在他披風上，心底一陣抽疼，“我記得，以前你不會這般懼冷的。要是長安知道你身體成了這個樣子，指不定有多難過。”
話音剛落，紀南衡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王爺，此事萬萬不可告訴她，雖然我記不起來了，但是我能夠看的出來她對我的心意，我不想她在受傷了。”
衾王眼神一動，“難道你……”
“不瞞王爺，我心裡一直有一個女子的身影，在聽香水謝的時候，我便知道那人對我很重要，直到我見到了慕長安，我才明白，原來我腦海中一直浮現(xiàn)的那個身影就是她，若說完全沒有感覺是假的，可是讓我此時和她恢復成往日的光景卻也沒那麼快。更何況，她已經(jīng)嫁爲人妻。”說到這裡，紀南衡眼神暗淡了一番。
“你介意這個？”
紀南衡搖搖頭，他怎麼會介意呢，當日，看著受傷的慕長安在自己懷中著急的解釋著她和雲(yún)初的關(guān)係，生怕少說了一和字而讓他誤會的神情他永遠記得，記得她哭的樣子，記得她難受的目光，記得自己說出那些話後她受傷的眼神。
是的，他忘記了，可是他的心，卻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想見到她，也許這就是她們之間的宿命，就算忘記了人，忘記了事，可是感覺卻沒有忘記。
他甚至會心疼，這是聽香水謝從此沒有過的感情，他一直都知道採月心儀自己，也爲了自己做了不少的事，可是對於她，始終都只是朋友關(guān)係，再沒有其他。
可是慕長安卻輕而易舉的挑撥起他的心絃，引導著她的情緒，他發(fā)現(xiàn)，和她相處的時間越長，這種感覺就越深，深到連他自己都難以想象，他們之間究竟有著何種牽絆，讓他情深至此。
說話間，紀南衡卻越感身體的不舒服，腳下一軟，竟直直的載了下去。
“璟之！”
“大夫，他怎麼樣了？”
大夫把了半天的脈，臉色一次比一次難看，“老夫行醫(yī)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見到經(jīng)脈受損如此嚴重，卻還活著的人，老夫醫(yī)道有限，也只能暫時壓制他的疼痛，要想徹底好，卻有難度，況且他原本就有喉疾，此次新病舊病一起發(fā)，情況危機，你們好生照顧著他，切記，萬萬不可以讓他出門了，他這病見不得風，況且儘量不要刺激病人，否則今天的昏厥情況會再次發(fā)生。”大夫嘆息著出門，搖搖頭，正好的年紀，怎麼就弄成這個樣子。
雲(yún)初呆在原地，他知道紀南衡經(jīng)脈受損的原因，是自己父親下的手，剛開始簡單紀南衡的時候雖然看著他身體孱弱，不似之前那般健康，便下意識的以爲他的傷好了，沒想到今日卻聽到了這樣一番話。
大夫的話意味著什麼他明白，若一直醫(yī)治不好，不說他一身驕傲的武功，就連他的生命也好不了，更何況此時的紀南衡，除了能夠自己行走，其他的什麼也做不了，難怪那日將慕長安抱進去之後他出了那麼多汗水，此時的他，和一個廢人有什麼差別。
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一瞬間，那種罪惡感再一次襲擊而來，抱著頭身子看著牆壁慢慢的垂了下去。
“雲(yún)初，你也聽到了，若是醫(yī)治不好，璟之剩下的生命不多了，就當本王求你，不要成爲他們兩個之間的障礙，長安將你當成好朋友，璟之忘記她一切，若是你不放手，那麼他們就只能飽受煎熬，這樣的場面是你想要看到的嗎？”
“不……會好的……”雲(yún)初似乎亂了心神，只是重複說著這一句話，不停地搖頭，似乎要將心裡面那些自私的想法趕走。
掙扎了許久，終於忍不住跑了出去，這一次，衾王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眸子又變成了血紅色，心裡一驚，顧不得榻上躺著的紀南衡，徑直追了出去。
果然，雲(yún)初的速度越來越快，躍上屋檐，又下去，接著又飛了上去，整個過程沒有一絲猶豫。
正在衾王以爲他要殺人的時候，雲(yún)初卻停了下來。
“雲(yún)初，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你可知道……”
“我知道，我不能再殺人了，我也知道，爲何我會變成這個樣子。”要說剛開始他沒有發(fā)覺是因爲他根本就沒有往自己父親身上想，後來這種情況多了，他便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力那股控制不住的內(nèi)力竟然是那日父親灌輸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內(nèi)力，心瞬間涼到了谷底。
他以爲，就算父親對別人再怎麼殘忍，對自己終究是疼愛的，可是他變成這個樣子，卻都是父親一手造成的。
他想了很久，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體內(nèi)的這股內(nèi)力驅(qū)散，可是他卻發(fā)現(xiàn)，這內(nèi)力竟然和他自己的內(nèi)力融合在了一起，他要想驅(qū)散，就必須連同自己的內(nèi)力一起廢除。
他猶豫了，在逍遙宮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自廢了一次武功，這次居然又要重新上演這樣的局面。
“雲(yún)初，一定會有辦法的，不一定非要將你自己的武功廢除！”
雲(yún)初一冷，擡眸望向他，目光中隱隱有些期盼，“你說的可是真的？”
衾王點點頭，若神醫(yī)在此，或許可以救他，可是神醫(yī)早在一年前就去遊歷天下了，因爲紀南衡，他已經(jīng)派人去尋找了，只是一直沒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