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又開始不對了。”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從內堂匆匆走了出來，俊臉微白，滿臉擔憂。他的身後則是跟了個年紀不大的女子，眉眼溫順，看起來很是賢良淑德，也喚了柳城一聲爹。
“楓兒，月娥，來見過九王爺。”柳城轉向墨祈介紹道。
兩人詫異，連忙行禮。
墨祈徑直邁著長腿往裡走，邊冷聲吩咐道：“去桃嵐苑，把崔姨娘與那翠兒帶過來。”
離歌知道墨祈能應付，掩脣打了個哈欠，剛想繼續偷懶，只是一雙狐貍眼不經意一瞥，在對上那喚作月娥的女子低垂的杏眸時，尾巴輕輕擺了擺，若有所思。
墨祈邊走邊低頭看她：“怎麼了？”
“唧。”沒什麼，先看看大夫人再說。
離歌不確定剛剛看到的是不是錯覺，萬一是她自己多想了呢？
平白冤枉了人就不對了。
可那喚作月娥的女子在聽到墨祈先前的那句話時，明顯杏眸裡閃過一抹驚訝與慌亂。
只是她當時低著頭，表情又變得快，若不是她窩在墨祈懷裡，剛好仰著頭，怕還看不到。
離歌探過小腦袋，瞅著那月娥，她眼睛紅腫，面容憔悴，不時低聲安慰先前喚柳城爹的男子。
只是男子神情一直很淡漠疏離，時不時嗯一聲。
幾番下來，那月娥便咬著脣也不再說話了。
離歌收回視線，小聲唧了聲，問墨祈：剛剛喊柳城爹的兩人是誰？
墨祈在前方走著，低聲回道：“柳葉楓，柳城的大公子，那女子是他的夫人曹月娥。”
離歌搖了搖尾巴，原來是夫妻啊，可怎麼看都是貌合神離啊。
說話間，墨祈已經走進了內堂。
大夫人正在大喊大叫，幾個嬤嬤都摁不住她，她眼睛瞪得如同銅陵，柳念念在一旁哭得搖搖欲墜的，卻是不敢上前，怕被大夫人給誤傷了。
離歌看著大夫人，發現她印堂也是黑的，只是沒崔姨娘那麼嚴重。
她把這事告訴了墨祈。
墨祈沉默了下，手腕一抖，腰間的斬妖劍出了鞘，只是露出寸許，驀地一道金光在大夫人印堂前飛去，重重一擊，破了那黑印，斬妖劍重新回了劍鞘，大夫人身子骨一軟，就倒在了幾個嬤嬤懷裡。
柳念念這才撲了過去，梨花帶雨的哭喊，喊了兩聲，就朝著墨祈撲了過來：“王爺表哥，娘她這是怎麼了？”
墨祈閃開。
柳念念這次有了經驗，只是踉蹌了下，卻是穩住了步子。
回過頭，委屈地瞅著墨祈，那小眼神，看得離歌都覺得罪過，唧唧唧地磨著爪子，仰起頭睨了墨祈一眼，後者跟沒看到似的，轉過身走了出去。
離歌抖了抖小短腿：得，媚眼又拋給瞎子了。
不過莫名的，她心情卻是突然很美妙。
“王爺，賤內這是沒事了？”柳城往內室看了眼，看已經無恙了，鬆口氣，交代了大夫，他這纔跟著墨祈出了房間。
“無礙。”墨祈言簡意賅。
“那賤內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的？難道真的是妖祟作怪？”柳城心裡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妖祟？爹，什麼妖祟？”柳葉楓與曹月娥走了出來，詫異道。
尤其是曹月娥，柳眉蹙著，很擔心的模樣。
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個可心的媳婦兒。
當然，如果她此刻不是跟出來，而是留在裡面照顧大夫人，那就更有說服力了。
“府裡這幾日出了些事，你昨夜剛匆匆趕過來不清楚，稍後爹再跟你解釋。”柳城因爲墨祈在的緣故，不願細談，邀墨祈到了靜心苑的涼亭，等崔姨娘與翠兒到來。
崔姨娘與翠兒到的時候，墨祈正端著茶杯喂離歌喝水。
離歌擡起頭看到翠兒被黑雲籠罩的臉，差點噴了對面的柳城一臉水，好在她忍不住了，只是被嗆了下，毛上沾了水珠子。
墨祈皺眉：“出息。”
離歌唧一聲：不小心嘛。
墨祈掏出一方錦帕，瞇著眼：“擡頭。”
離歌嘿嘿笑了兩聲，揚起小腦袋，就感覺墨祈動作極輕地幫她抹去了下巴上的水珠子。等墨祈收起帕子，擡眼，就對上柳城幾人目瞪口呆的眼。
墨祈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嚇得幾人激靈了下，回過神，連忙低頭。
只是柳城心裡驚異不已，先前以爲那些傳聞是假，都說皇上與九王爺爲了爭一隻小狐貍的寵，把那隻小狐貍寵上了天，先前還以爲是假，如今看九王爺這模樣，怕是……所言非虛啊。
崔姨娘與翠兒顫巍巍跪在涼亭外：“妾\/奴婢見過九王爺，見過老爺，見過大公子大少夫人。”
柳城讓他們起了，靠近些回話。
柳葉楓本來沒把這兩人當回事，他平日住在城外的小築，回來的機會不多。
見到崔姨娘的機會更少，對父親這些妾室也不怎麼上心。
或者說，柳葉楓在那件事過後，對誰都不上心。
整個人就像一灘死水，再不起波瀾。
只是柳葉楓不經意朝兩人看了眼，視線落在那翠兒腰間懸掛著的香囊，渾身重重一激。
三兩步疾跑下臺階，站到翠兒面前。
“擡起頭來！”他因爲震驚胸膛劇烈的起伏著，聲音很急。
“大、大公子……”翠兒被嚇到了，瑟縮了下。
“擡頭！”柳葉楓卻等不及，乾脆自己動手，單膝跪地，把翠兒的頭擡了起來。
露出的一張臉蒼白陌生，他渾身像抽了力氣，突然頹敗坐在地上。
“楓兒！”柳城這纔回過神，怒斥出聲。
他這兒子今個兒怎麼回事？怎地這般失態？
“爹，孩兒累了……想先回去了。”柳葉楓晃晃悠悠站起身，頭垂得更低，只是絞著眼，鎖著翠兒腰間懸掛的香囊：“這個可以給我嗎？”
“啊？啊！”翠兒回神間，柳葉楓已經把香囊自顧拿走了。
失魂落魄地繞過崔姨娘她們走了。
“楓兒！”柳城朝前追了兩步，又覺得冷落了墨祈，只得重新回來，解釋道：“這、這孩子也不知道今個兒怎麼回事，讓王爺看笑話了。”
“無妨。”墨祈若有所思地看了留在原地的曹月娥一眼。
離歌更是肆無忌憚，爪子撓著下巴瞧著曹月娥。
她此刻能清楚感覺到曹月娥的憤怒，死死盯著翠兒，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離歌小腦袋一片，瞧著柳葉楓離開的背影。
那香囊難道還有什麼特殊的？
翠兒已死，可這個死人身上卻掛了那麼一個桃紅色的香囊，她只瞄了一眼，只看到繡的是桃花。
她想到那晚看到的桃花樹，那桃花開得似乎太過豔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