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有什麼事，工作就是工作，你若是足夠專心認真，又則怎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顧欣的話說得相當直白，就只差說她尸位素餐，不盡人事了。
白素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卻是一句都沒反駁。
直到顧欣停下來，白素纔開口，“今天的錯誤，我會盡我全力去彌補，顧組，我雖然不是專業人士，但我會努力。”
“你以爲有些事情努力就夠用了嗎？”
顧欣今天似乎特別的苛刻，隨手將文件摔在桌上，“每天來公司應聘的人那麼多，有些名校畢業的，甚至不比你差，你覺得自己比他們強到哪兒去？彌補？你對專業剪輯的知識瞭解有多少？你拿什麼去彌補？讓蔣總來我這兒給你說好話嗎？”
白素臉色難看起來，“顧組，請注意你的用詞，我跟蔣總監只是同學關係。”
顧欣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神色稍微收斂一些，隨即淡漠道，“不是你耍耍嘴皮子就能彌補的，今天的事情就這樣了，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專業素養，我想這裡也不適合你。”
“我一定會彌補！”
白素重複著剛剛那句話，“明天早上，我會把我毀掉的剪輯視頻交上來。”
說罷，再也不看顧欣一眼，徑直離開了辦公室。
顧欣愣在原地，想著白素剛剛的眼神，忽然有些煩躁的蓋住雙眼，她到底在幹什麼！
白素從顧欣辦公室出來，小宋就湊過來，問她有沒有事，顧欣有沒有批評她。
白素不願再讓別人跟著她的事操心，微微笑了笑，低聲道，“沒事，忙你的去吧。”
小宋將信將疑的走開，白素這才找到剪輯組的同事，拷貝了他們之前保存的視頻文件。
拷貝的時候，剛剛因爲這事兒跟小宋吵架的女同事扁著嘴道，“你拷貝這個幹嗎，我們幾個人都忙活了一天才弄好，你拿回去也沒用啊，算我們倒黴，明天再多加班一天得了。”
“抱歉，”白素接過u盤，“我回去試試看，以前在學校裡的時候也學過一點，看能不能幫上點忙。”
“你們非專業的學的都是點皮毛，平時自己處理的視頻玩玩還行，這比那個複雜多了，你做不了的。”
白素微微笑了一下，“我試試看吧。”
她看著性子軟軟的，卻是倔強不已，同事見勸不動，也不再多嘴，給了就給了吧，反正也不期待白素能做出什麼花樣，大概也是求個心安理得。
下班的時候，白素是最後一個離開工作室的。
她問同事又要了不少他們之前剪輯的一些資料，希望晚上可以拿來參考一下。
出了公司，才瞧見韓昭雪之前給她打的幾通電話。
工作時候，因爲一直調了靜音，所以一點沒察覺到，大概是打了幾通，沒有迴應，韓昭雪便給她發了短信。
大概意思是今天要加班，下午不過來接她了。讓她早點回去。
白素平靜的看完，然後將手機收回口袋，站到路邊打了一輛車。
就像她自己說的，沒有韓昭雪，她自己也可以走完這一生，被放棄習慣了，人總是會變得莫名堅強。
她不覺得自己多堅強，只是覺得，沒有期待是件好事吧，因爲不期待就不會失望。
韓昭雪處理完事情，已經很晚了。
他今天去見了那個叫付寧軍的男人。
那是個跟警察打交道習以爲常的老狐貍。
他把白素小時候的照片遞給他分辨的時候，那人只是半真半假的說，有點印象，但是並不太熟悉。
對方眼神閃躲，韓昭雪懷疑他根本沒有說實話。
付寧軍住的地方，是一片快要拆遷的危房，他現在是獨居老人，有沒有妻兒親人，這地方也是別人搬走之後，他偷偷搬進來的。
這批危房的拆遷時間就定在下個月，韓昭雪找他的時候，正巧趕上拆遷隊的人來這裡巡查看有沒有沒有搬走的住戶，付寧軍碰巧就撞在了點子上。
他本來就不是這裡的住戶，別人趕他走，他也沒有正當留下來的理由。
可是無賴從來也不需要什麼正當理由，撒潑耍賴纔是他們的本性。
但是他挑錯了人，拆遷隊的人，本來就是僱主找的地頭蛇，專門來對付一些拿了錢還遲遲不肯搬遷的刺頭戶，付寧軍這種無賴，他們對付起來遊刃有餘。
對方剛一露出點兇相，付寧軍就直接倒地昏迷不醒。
韓昭雪本來是不想管這件事，他本身就瞧不起付寧軍這種幹過人口買賣勾當的混蛋，但是這人沒準知道白素的一些事情。
他只能忍著厭惡，先跟這些人交涉，送付寧軍去了醫院，然後問他們這項目負責人的聯繫方式。
韓昭雪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等閒之輩，那些人倒也機靈，連忙打電話聯絡。
韓昭雪就是在醫院等候的時間裡，碰到了許安顏跟戴春生。
這兩個人的同時出現，讓韓昭雪略微詫異了一下。
許安顏跟戴春生的太太程雪央倒是有些交情，但是現在戴太太不在，就他們兩個人就覺得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許安顏似乎也沒想到會碰到他，她幾乎是出自本能的，跟戴春生站開了些間距，得體一笑，溫聲道，“昭雪，你怎麼來醫院了，不舒服？”
韓昭雪搖頭，看了一眼戴春生，淡淡道，“出了點事情，陪人過來的。”
他並沒有問他跟戴春生的爲什麼會一起出現在這裡，或許好奇，但是並不關心，否則也不會一句都不提。
許安顏第一次從韓昭雪這裡體會到路人的感覺，這跟以前那種隨時都被韓昭雪第一時間關照著的反差感，強烈的讓人甚至有些憤懣。
她很好的控制著情緒，解釋道，“昨天參加戴總公司的年會，臺上不小心崴了腳，戴總覺得過意不去，非要陪我來做檢查，其實真的沒什麼。”
她解釋的意味太過明顯，連戴春生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這個女人，一直都是表現的大度而得體，大方又矜持，這還是第一次，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別的情緒。
韓昭雪？
戴春生瞇了瞇眸子，倒是有點意思。
韓昭雪跟戴春生這個人雖然有些生意上的來往，但是交情也沒有多深，一是兩人存在著近十歲的年齡差，論道行深淺，韓昭雪自認爲算計不過戴春生，二則是，他是在無法認同戴春生的私生活。
四次婚姻，前任個個有聯繫，尤其最近他聽一些商場上的朋友說，他最近似乎在跟程雪央鬧離婚。
韓昭雪覺得，大概是因爲之前他對婚姻的態度不夠敬重，所以現在聽到離婚兩個字總是特別敏感，他想象不到，如果有一天，白素親口跟他提離婚的時候，他會怎麼做。
“沒事就好，”戴春生也適當的笑了笑，“這不也是圖個安心嘛，我好不容易請來許小姐演出，完完整整的來我也得囫囫圇圇給你送回去，你說是不是，韓總？”
韓昭雪點頭，“戴總說的沒錯，檢查一下總是沒有壞處，沒事就好。”
他語氣淡淡，就像是普通朋友那般，甚至沒有多餘問她這麼摔的。
許安顏忽然想起那晚韓昭雪跟她說的話。
他說，以後沒什麼事，少一些聯繫吧。
他說，我對白素從來就不是妹妹，起碼我不會對自己的妹妹，時時刻刻充滿著慾望。
她以前一直認爲韓昭雪在感情上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如果他像慕雲澤那樣的性格，他們或許早就沒什麼聯繫了，正是因爲這種所謂的責任感跟愧疚感，讓他們之間一直牽牽絆絆，甚至讓她誤以爲韓昭雪對她還有情，卻沒有想到這樣的人，真要斷絕聯繫的時候，也是說不出的絕情，那種漠不關心的態度，她甚至想象不到這些年，就是這個人一直在處處幫她護她。
果然，好運都是有期限的，而她已經透支。
她有時候甚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對慕雲澤執念那麼多年，卻從來看不到韓昭雪。
她回過神，低垂下眼簾，客氣的對戴春生道，“戴總，麻煩你特地陪我過來一趟，我已經沒事了，耽擱您這麼長時間，實在是過意不去，待會兒我自己回去就好。”
戴春生打量著她的表情，忽而笑了笑，道，“也好，有韓總在，我也放心。”
這話曖昧莫名，就像是把自己的人交給韓昭雪照顧一樣。
許安顏皺了皺，韓昭雪卻沒什麼反應。
直到戴春生離開後，許安顏才低聲道，“我也走了，再見。”
韓昭雪點點頭，也沒多問一句。
許安顏面上有些失望，悄然離開醫院。
不大會兒，拆遷那邊的負責人就過來，韓昭雪跟他們交涉一番之後，總算是給付寧軍爭取了一些時間搬走。
這人送來醫院，醫生檢查完了，就直接跟他們說沒什麼大毛病，可能就是有些急火攻心。
付寧軍醒來之後，賴在醫院不肯走，一直嚷嚷著要對方賠他醫藥費，精神損失等等。
結果拆遷隊的人一亮拳頭，他就不敢之聲了。
直到那幫人離開，韓昭雪才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病牀前，淡淡道，“說吧，你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