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唐欣茹的印象非常模糊，當年被送往孤兒院的時候，他的年紀太小，只隱約記得她的頭髮很長，栗色的，很柔軟。

他跟慕崇峰推門進入包廂的時候，羅蜜跟周錦恆已經到場了，他們中間還坐著一個齊耳短髮的中年女人。

她的目光有些驚恐，尤其是他推開門的時候，整個人表現的非常緊張，羅蜜低聲在她耳邊說著什麼，對方纔慢慢平復下來，只不過目光依舊畏畏縮縮，看上去不太正常。

見他們進來，周錦恆就起身道，“唐阿姨腦袋受過傷，記性不太好，以前的事情記得亂七八糟，最近發生的事情，也往往都記不住，而且有些懼怕陌生人。”

蘇靖歡點了點頭，視線依舊落在唐欣茹身上。

她的五官對他來說，是完全的陌生，記憶中那一頭栗色長髮，如今只是一頭乾枯發黃的短髮，這個女人身上，他幾乎找不到一點他印象中的東西，他只是陌生的看著她，一如她陌生的看著他一樣。

慕崇峰情緒就略微激動些，“羅小姐，你是怎麼認識欣茹的，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羅蜜瞥了一眼周錦恆，抿緊嘴脣，“之前我父親住院的時候，我開車去醫院的路上，不小心撞到的，她說不清自己的身份，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一無所知，我一直在試圖聯繫她的家人，沒想到居然是蘇先生，唐阿姨以前發生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醫生說，她以前腦部受過傷，記憶衰退是其中的一個後遺癥。”

“這樣啊。”慕崇峰看向唐欣茹，她這些年一定過得不好，不然那麼驕傲的人，怎麼會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除了樣貌，整個人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

蘇靖歡望向周錦恆，“這事兒你也知道？”

周錦恆挺遺憾道，“之前羅蜜在劇組太忙，我幫忙照顧過幾天，我是真沒想到她居然就是阿姨，蘇阿姨不是說她已經去世了，你有沒有問問蘇阿姨，看她知不知道？”

蘇靖歡沉默了幾秒，才道，“蘇阿姨在歐洲旅行，電話打不通。”

“那就等她回來再問，”周錦恆溫聲道，“慕叔叔都這麼肯定了，準沒錯，阿姨還在世，你應該高興纔是哪像我，連親媽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對我來說，能盡孝道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你比我幸福多了。”

蘇靖歡扯了一下嘴角，“大概吧。”

他話音剛落，一直瑟縮在一邊的唐欣茹突然望著蘇靖歡喚了一聲，“靖歡。”

她的聲音很輕，蘇靖歡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怔了一下，望向唐欣茹。

“靖歡，今天怎麼放學這麼早，你自己回來的嗎？”

她眼神似乎清明瞭一些，語氣十分認真。

蘇靖歡動了一下嘴脣，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周錦恆望著他們，放在餐桌下的手，一點點攥成拳，面上卻不動聲色。

“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給靖歡做飯，”唐欣茹突然站了起來，嘴裡喃喃道，“他今天有體育課，肯定回來的早……”

“唐阿姨，”羅蜜握住她的手，溫聲道，“靖歡今天住校你忘了，晚上纔回來的。”

羅蜜愣了一下，而後慢慢安靜下來，喃喃道，“是我記錯了。”

曾經深愛過的女人，如今變成這樣，慕崇峰的心一揪一揪的難受，如果當年他能不那麼自私，妥善安排下他們母子，就不會有今天的悲劇。

“靖歡，我們把你媽媽接回去吧，我幫她找最好的醫生，說不定還有可能恢復……”

慕崇峰的聲音有些沙啞，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挺難過的。

蘇靖歡舔了一下嘴脣，“嗯”了一聲。

但是他們都沒想到，唐欣茹卻不願意跟他們離開。

蘇靖歡去拉她的時候，她整個人反應特別大，幾乎是一巴掌甩了過來，躲在羅蜜身後不肯出來，一臉的戒備，她又不認得蘇靖歡了。

“唐阿姨的情況就是這樣，腦子時好時壞，認不清人，”羅蜜嘆了口氣，“不然這樣，如果你們信得過我，讓唐阿姨暫時住我那兒，我照顧她也有一段時間了，她大部分時間能認得我，你們多來看看她，等她放下戒備，在帶她走怎麼樣？”

蘇靖歡還沒開口，周錦恆就道，“那樣不太利於唐阿姨的恢復，唐阿姨對慕叔叔還有印象，那天在酒店的時候，她不就一直很信任慕叔叔，不如讓慕叔叔照顧，你劇組那麼忙，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照顧好唐阿姨？”

羅蜜擰起眉頭，還想反駁，慕崇峰就道，“那就住我那兒吧，我知道她的習慣，找人照顧起來也方便，靖歡沒事的時候就過來陪陪她，我早日聯繫醫生幫她複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