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凱拉克港口，碧藍的海浪拍打船身，飛濺浮沫反射出七彩光芒。
獵魔人與女術(shù)士衝著號角長鳴，緩緩駛離港口的一艘駁船微笑點頭。
船上紅底銀色手臂的旗幟下，蘇尼和瓦西里衝岸邊的兩人興奮地大呼小叫、揮手作別。
“珊瑚，老實說，我沒想到你會放過他們倆?！卑到鸬捻訏哌^身邊的女術(shù)士，陽光爲她細膩無瑕的肌膚度上一層淺金色，她彷彿猶如棲居在礁石淺灘上的美人魚，一時之間美不勝收。
“小壞蛋，在你心裡我是這麼一個不講誠信的惡毒女人？”麗塔·尼德不悅地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而挽住他的胳膊，徐徐朝碼頭外走去，“蘇尼和瓦西里只是兩個可憐人，從始至終都抱著乖乖合作的態(tài)度。我自然會給他們一個機會——”
“離開凱拉克，去柯維爾，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她臉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而且你沒發(fā)現(xiàn)嗎，他們很早以前就是一對情侶…化身石雕相守後，這份情感變得更加堅定、灼熱?！?
“我們做了件好事，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嗯，凱拉克的事情差不多完結(jié)，啥時候回諾城？”羅伊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小壞蛋，就這麼迫不及待回去？再陪我逛幾天！”
“我在凱拉克住了幾十年了，離開前總得最後看一眼這座城市。”
女術(shù)士右手五指悄然扣住獵魔人的左手，兩人像昨天傍晚散步那樣，手拉手越過公園、魯特集市…離開凱拉克城門，在附近的山丘頂頭的草叢停駐。
攤開一張紅色野餐布，一起坐在那上面俯瞰整座碼頭，和城市上空盤旋的海鷗。
……
“回去就開始第二次青草試煉？”麗塔·尼德捋了捋紅髮，臉上流露出一絲擔憂，“我不明白，爲什麼非要堅持危險且不可控的嘗試？”
“不同於蛇派的藥劑，飛獅怪的突變對你而言仍然存在巨大且叵測的風險。”女術(shù)士目光澄澈地請求，
“獵魔人兄弟會明明有毒藥耐性更強的成員，比如雷索、奧克斯兄弟，爲什麼不讓他們代替你參加實驗？”
“這與別人無關(guān)，”羅伊抿了抿嘴脣，語氣堅定，“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而且你得替我保密，珊瑚，不能讓兄弟們爲我擔心?！?
“第二次突變，我只告訴了你?！?
女術(shù)士臉色稍霽。
羅伊續(xù)道，
“你知道嗎…珊瑚，我經(jīng)常會預感到一副畫面?！?
“我置身於一首船上，那艘船並不航行於海面。它在翱翔，如同幽靈般輕盈地劃過天空，鋒利的撞角破開雲(yún)層，黑色和白色的船帆在狂風中舒展，而我立於船頭，瞳孔不再是純粹的暗金色…這說明了什麼？”
“你經(jīng)過了多次突變？”
“沒錯，正如我對索登山之戰(zhàn)的預感。這同樣是一種對未來的強烈直覺?！?
獵魔人嘴角含笑，臉上洋溢著自信，聲音鏗鏘有力，
“命中註定我將參與第二次、第三次突變，並且無一失??！”
事實上，羅伊的信心來自於別處——這兩天，他又攢夠惡靈塵和惡靈精華，偷偷召喚了一次邪靈。經(jīng)驗值幾乎都要存滿兩次。
獵魔人他加重語氣，“而且青草試煉過程中的實驗數(shù)據(jù)，對獵魔人兄弟會極爲重要。尤其是那羣孤兒院的孩子，他們需要更穩(wěn)妥更安全的突變方法?！?
“孤兒院？”麗塔·尼德臉上悵然一閃而過，悄然豎起了耳朵。
“高文之家，獵魔人和諾城一位大人物合作建立的孤兒院，收養(yǎng)流浪兒，也爲篩選學徒。已經(jīng)有二十個孩子，全部乖巧懂事，珊瑚你該去好好看看?！?
麗塔·尼德臉上閃過一絲心動。
無法生育是大部分女術(shù)士的心結(jié)。
這就導致她們普遍喜歡孩子，深具母性。
“好吧，我會按照承諾協(xié)助獵魔人兄弟會改良突變配方，順便爲你主持飛獅怪青草試煉。直到明年，你預言的那個時間點?！?
“這一年多作爲考察期?！?
“如果索登山之戰(zhàn)未按時發(fā)生，”麗塔·尼德瞇著眼，皺了皺鼻子，張嘴做出一個啃咬的動作，卻一點不兇狠，反而莫名可愛，“小壞蛋，我會讓你知道欺騙一個女術(shù)士，會有什麼悲慘下場?！?
“但你要是說中了。”
“那麼從那以後，我與獵魔人兄弟會將保持長期合作關(guān)係，”女術(shù)士臉色轉(zhuǎn)怒爲喜，衝他眨了眨眼，“有你這麼一位預言大師在，我當然要抱緊大腿。”
羅伊鬆了口氣。
總算說服第一位施法者。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氣氛越發(fā)火熱。
“對了，珊瑚，你當時究竟是怎麼跟阿爾迪珂和解的？”這幾天獵魔人問過她好幾回，可珊瑚一直都是莫測高深地衝笑笑。
但這次，女術(shù)士很坦誠，
“我和她打了賭，利用她和維拉克薩斯的感情，賭她不敢服下愛情解藥，或者把解藥交給國王。”
“結(jié)果了?！?
“那不顯而易見嗎？她害怕承認事實——國王和王后童話般的愛情，只是愛情靈藥構(gòu)建的假象，一戳擊破。”
“她選擇沉溺當中，永遠不醒來?！?
“她的化器封形術(shù)並不適合戰(zhàn)鬥，她無法應付我，只能跟我合作?！?
“我?guī)退鉀Q所有麻煩，讓知情者包括麗塔在內(nèi)徹底離開這個國家…我獲得一筆豐厚的補償。”女術(shù)士向後側(cè)躺在了紅色的野餐布上，一手撐著下巴，一縷垂落的紅髮調(diào)皮遮住她的左眼，她睡眼惺忪地凝望著獵魔人，曲線如同起伏的山巒。
“相當於未來五年皇家顧問的薪資?！?
獵魔人爲她分開肩頭紅髮的手輕顫了一下，轉(zhuǎn)頭衝著空氣眼放精光——珊瑚豈不成了富婆！
她續(xù)道，“這筆錢，我給了瓦西里一部分，當做他們新生活的啓動資金，和愛情靈藥的買斷費?！?
“你買那玩意兒幹嘛？”羅伊不解，在他看來所謂的靈藥就是一種雞肋，真正相愛的人用不上，無愛的人用不了。
不過或許可以嘗試引進格斯維德藥劑店？
沒準能成爲繼精力藥劑後的下一個爆款。
“放心，愛情靈藥只用於研究，不會偷偷倒進你的水裡，”她搖頭笑道，“連瓦西里這個創(chuàng)造者都不曾讓自己心愛的人飲下靈藥，這充分說明它不那麼靠譜?！?
“只有命中註定的，經(jīng)過考驗的愛情，纔是真正的愛情?！?
羅伊點點頭，聽著珊瑚輕聲絮語，不禁躺在她身邊，一同眺望海邊蔚藍的天空。
她語氣一頓，側(cè)過臉凝視獵魔人的眸子裡中波光粼粼，“所以，小壞蛋，你是那個註定的人嗎？”
不等獵魔人給出答案，她繼續(xù)低語，
“我記得告訴過你，我來自史凱利傑，生而具有海的血液，我很喜歡沐浴海風的感覺。 ”
“我以前經(jīng)常做夢，”她在他的凝望中接著說，“夢到乘船出海，船上只有我一個人。揚起船帆，魔法催動船槳，駛往寬廣無垠的大海?！?
“身邊只有波光和陽光。溫熱的海浪濺到衣服上，海風像個飽經(jīng)滄桑的長者一樣撫摸我的頭髮。”
“我就在海上獨自一人，享受著孤獨，我就這樣在疏遠的海面上獨自漂泊。”
她仰面躺到草坪上。
“直到後來，不知什麼時候…在我的夢裡面，船裡邊，我的身旁，多了一個同行的人……”
溫柔的呢喃中，熾烈海風拂過凱拉克城外的山崖。
奼紫嫣紅的玫瑰在冬日盛放。
獵魔人漫進了花叢之中。
“珊瑚，從現(xiàn)在開始，你永遠不再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