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秋楓語氣裡的嘲諷,羅浮掌門神色陰翳,被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娃娃戲耍,簡直就是人生恥辱。
“信口雌黃!”他長袖一甩,喝道:“小小年紀,就殘殺同族,可謂殘忍至極!如此歹毒之人,將來必會成爲天朝之毒瘤!天下英雄,人人得而誅之,今日你既然遇到了我,我便替正道收了你!”
“怎麼,惱羞成怒了?”秋楓冷笑。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羅浮掌門哼了一聲,手中的拂塵猛然一甩,天空中就颳起了一股無名之風,似乎連通天地,一道道匹練狀的瀑布垂落,帶著“轟隆”之聲,宛若九天銀河砸落,聲勢驚人。
秋楓拔腿就跑。
他是化勁不假,但是化勁也分三六九等,到了這一層次,自身力量的作用同樣重要,但更多比拼的是對“氣”的領悟。
身體力量就好比一個基數,而感悟的深淺就是在這個基數上的幾何倍數式增長,或許在身體力量上秋楓還在羅浮掌門之上,但是真到了動手的時候,初窺門徑的秋楓遠不如羅浮掌門這個年歲過百的老傢伙。加上他之前被姜無道重創,此刻又揹著東方明珠,更是不便逗留。
“轟隆隆!”
秋楓剛閃開,瀑布就沖刷了下來,彷彿天河落地,聲如雷轟,形同電掣!
秋楓身形如風,把東方明珠送到了稍遠一些的地方,而後返身折回。一味地奔逃只能拖延時間,一個東方明珠和一個骨灰罐在手,他根本擺脫不了羅浮掌門,反而會被他活活耗死。
銀河瀑布如影隨形,浪濤重重,奔流不息,直追秋楓而來,怒吼聲宛如爆發的山洪,浩浩蕩蕩,有氾濫之勢。
“轟!”
巨浪拍打在了一塊礁石之上,衝起十丈高,卻是秋楓築起高牆,阻隔了瀑布。但他自己也是喉頭一甜,巨大的壓力讓他受傷的身體竟有些扛不住。
“負隅頑抗!”羅浮掌門冷然道。
他手中的拂塵再舞,巨浪便咆哮著退了回去,然後又聚積了更多的力量,向礁石發起更猛烈的衝擊!
堵不如疏,秋楓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本就處於劣勢,若一味被動抵擋,只能是坐以待斃,這不是他的風格。
手掌如刀,纖薄的氣流化作一把尖錐,猛然刺入了滔天洪流,就像是剪裁一張布匹,“撕拉”一聲,斷水分流,從他身側宣泄而過。
“哼!”羅浮掌門怫然不悅,重重一甩拂塵,整個天空似乎都要崩裂開來,有微弱的銀光灑落,水流陡然變得湍急起來。
“嘩啦——”
洪水奔騰,摧枯拉朽一般毀滅了一切,秋楓的尖刀驟然崩潰。沒了阻隔,洪流一下宣泄到了秋楓的身上。
“轟!”
秋楓身體巨震,被徑直衝出數十米,護住胸口的雙臂骨折,其他地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的創傷。
“還真是頑強啊。”羅浮掌門走來,俯視著地上的秋楓。
“掌門師尊威武!”歸覺跟在身後,神色振奮,剛剛他如喪家之犬逃命,現在卻換成秋楓被打得趴下,心中無比暢快。
羅浮掌門點出一指,破風之聲響起,幾道利如刀劍的“氣”射向秋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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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楓猛然翻滾,躲開了這一擊,還沒等起身,羅浮掌門的下一擊又到了。
“還不束手就擒!”羅浮掌門輕喝,手掌倏然一握。
“呼!”
狂風驟起,周圍的氣溫也陡然降低,一粒粒冰碴子在空中凝出,晶瑩剔透,美輪美奐,但是棱角鋒利如鋼,帶著刺骨的冰涼。
這股風暴瞬間覆蓋了秋楓,無數冰屑飛舞,“嗖嗖”穿梭,速度快到了極致。
“今日,縱然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你!封!”羅浮掌門喝道,密密麻麻的冰屑封死了秋楓的全身,他的髮梢、眉毛上也逐漸結出了冰晶。冰屑覆蓋,有化作冰雕的跡象。
“魔頭,今日我替天下同道,廢去你全身武學,在我羅浮派靜修十年!”羅浮掌門大義凜然道。
“你要廢誰?”驀地,一道聲音響徹天地,似從天外而來,又似乎就在耳邊呢喃。
“誰!”羅浮掌門臉色一變。
“死老頭。”秋楓渾身一震,似乎有多了些力氣,眼底流露出濃濃的驚喜和思念之色,師父他……來了?
“我的徒兒,何時輪得到你說三道四!”縹緲出塵的聲音從天外落下,一襲白衣突兀地出現在了視線當中。
黑髮如瀑,白衣勝雪,豐神俊朗,縹緲若仙。
“你是誰?”羅浮掌門冷喝。
“倚老賣老,欺負一個小輩,你有資格知道嗎?”公孫無爭淡淡說道。
“你!”羅浮掌門勃然大怒。他貴爲一派掌門,活了百歲,進入化勁也有三四十年,細數平生事蹟,一路輝煌高歌,一輩子只有在半仙手裡吃過虧,隨便冒出來一個“小孩”,就敢如此跟他說話?
拂塵一揮,寒冰風暴便洶涌而去,像是蝗蟲過境,鋪天蓋地!
公孫無面色如常,向前輕輕吹了口氣,天地間便是一寂,風暴驟歇,雲銷雨霽,一束金光穿透而來,普照大地。
羅浮掌門老眼一瞪,眼珠子都要爆開,這世上,竟然有人能這般強大!隨意吹了口氣,就把他的攻擊化解消弭於無形!
坐在地上的秋楓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羅浮掌門連半仙都不敵,要舉派鎮壓,而老頑童似的半仙在公孫無爭卻是乖的跟寶寶一樣……
“走!”羅浮掌門頭皮一麻,抓起歸覺就要撤離。
“剛剛不是還要廢我徒兒武學,再鎮壓十年?”公孫無爭盯住了兩人,輕輕開口,天際卻有一道驚雷轟然炸響!
“轟隆!”
晴天霹靂從天而降,在羅浮掌門身前幾米處炸開,山石一片焦黑,飄出嫋嫋的輕煙。
羅浮掌門汗毛倒豎,剛剛要是再偏一些,他此刻哪還有命在?
“噗!”
就在他愣神之際,一根手指頭粗的尖矛洞穿了他臍下三寸。
“啊……”羅浮掌門驚恐萬分,聲嘶力竭地大叫,身體上的疼痛,遠不如精神上的恐懼來的厲害,讓他瞬間崩潰。
丹田被破,他積攢了數十年的“氣”正在迅速流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淪爲暗勁,而且以他的年紀,沒有“氣”的支持,大限將至。
公孫無爭直接無視了羅浮掌門,看著快六年未見的秋楓,臉上露出了讚許的笑意:“很不錯。”
“死老頭。”秋楓的笑容綻開,沒有比重逢更開心的事情了。他不喜歡叫公孫無爭師父,不如“老頭”來的親切。
……
羊城。
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公孫無爭出現了一面,就回桃源村去了。而秋楓找到了白袍,殺了他帶來的兩個洪門長老之後,帶著東方明珠回了羊城。按照她們的計劃,姬童顏要在南都大學就學,而東方明珠會辦理轉學手續,從首府大學轉到南都。
秋楓讓傑恩安排了人手繼續保護兩人,自己開著車到了百花宮,吳永已經等在了門口。
上次來,還需要吳永帶他進去,但是這一次,他卻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大門。
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當日把東方明珠從機場接回來的時候路上遭遇了伏擊,貨車司機逃逸,傑恩調查出了他的背景,這個人身份卑微,但他卻是爲羊城四大家族之一沈家工作的人。
而百花宮,正是沈家大小姐名下的會所。
包廂“帝王花”,門一開,秋楓就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女人。
“秋先生,又見面了。”一身素衣的沈素心將泡好的茶放到對面,微笑著看著門口這個讓她心懷好奇的男人。
“你是……沈小雅的姐姐?”秋楓的記憶力很好,只是在一個多月前在火車接顧靈兒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他就記住了這個女人。
當然,美女總是更能讓他記憶深刻一些。
不過,她竟然就是沈家的大小姐?沈小雅呢?沈家二小姐?
“你們……認識?”吳永有些詫異。
“有幸和秋先生說過兩句話。”沈素心道。
秋楓嘴角扯了扯:“沒想到再見沈小姐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我也很意外……”沈素心輕輕笑了笑,“秋先生請坐吧。”
秋楓坐到她的對面,端起茶杯把玩了一下,笑道:“那就說說吧,你們是想殺我,還是想殺老首長的重孫女?”
沈素心神色如常:“此事和我沈家無關。”
“哦?”秋楓似笑非笑道,“你以爲我會信嗎?”
“你當然不會信,即便你知道那個司機的真實身份。”沈素心大有深意地說道。
秋楓不置可否。
那個司機雖然在爲沈家工作,但他所在的那家公司是上個月底新成立的,而司機更是早幾天剛入職,而他背後的人,卻是孟雲。
見到他這幅吃定了沈家的模樣,沈素心嘆了口氣:“既然他和我們沈家有所幹系,我們自然會對他的行爲負一定責任……秋先生想要怎麼辦?”
“很簡單。”秋楓笑瞇瞇地說道,“現在羊城還剩三大家族,沈家的地位不變,而吳家和青龍幫,希望取另外兩家而代之……沈小姐意下如何?”
沈素心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十天之後,孟雲要舉辦一個生日宴會。”
“謝謝沈小姐的款待,茶很香。”秋楓大笑。
十天之後。
前一晚的羊城還風平浪靜,然而到了孟雲的生日宴會上,沈家、吳家、青龍幫聯手向曹家和孟家發難,一場震動全城的驚變上演,二十天後,肖家、韓家等二級家族紛紛插手分一杯羹,羊城的三大家族便有兩家換了姓氏。
曹氏父子、孟家父子,成爲了警局的失蹤人口。
一切塵埃落定,秋楓到南都大學附近看了套房,準備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