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可靠的信使珀利
艾伊撲棱棱地飛進了店裡，站在樓梯扶手上趾高氣揚地挺著胸，一雙綠豆眼滴溜溜轉來轉去。
那隻跟著飛進來的尾羽斑斕的大鸚鵡也緊跟著飛進了店裡，落在鄧肯手邊的櫃檯上，昂首闊步地在櫃檯上蹦躂著，像在自己家似的一點都沒拘束。
鄧肯一臉錯愕地看著這個不知從哪飛來的傢伙，大鸚鵡便也擡起頭，毫不見外地看著鄧肯，過了半天還突然拍拍翅膀，發出響亮又刺耳的聲音：“啊！珀利！”
“你叫珀利？”鄧肯好奇地問道，他並沒指望這鸚鵡真的回答什麼，畢竟鸚鵡說話的本質只是學舌而已，卻沒想到這鳥在聽到他的問話之後竟然真的點了點頭，揮舞著翅膀：“珀利！是叫珀利！”
鄧肯表情木然了一下，扭頭看向正在樓梯扶手上傲視一樓的艾伊：“你從哪找到這個……‘朋友’的？”
“有朋自遠方來，”艾伊立刻拍了拍翅膀，一隻眼睛看著鄧肯，另一隻眼睛卻飄忽地看著窗外，“來都來了！”
旁邊妮娜立刻好奇地問道：“它什麼意思？”
在知道失鄉號和鄧肯的秘密之後，妮娜當然也知道了艾伊會說話的事情，她當時很是驚訝了一番，但現在已經淡定下來——只是和其他人一樣，她也很難理解這鴿子時不時蹦出來的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能是說它也不知道這鸚鵡從哪來的，”鄧肯發揮想象力給艾伊翻譯了一下，接著又扭頭看看鸚鵡，看看鴿子，憋了半天終於沒忍住，“艾伊啊……我倒是不反對你交朋友，不過伱有沒有意識到你倆物種都不一樣？你好歹也找個鴿子……”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鴿子精歪著頭，眼神直愣愣地嚷嚷，“有容乃大！”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不曾因驚愕而陷入這種思維卡殼的狀態了——老主教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明白，但即便是在他最瘋狂離奇的夢境中，也不曾考慮過會發生這些事情！
這種貌似哪哪都對不上但又神奇地能夠交流的感覺真不是一般的微妙。
大海盜突然有點遲疑。
大鸚鵡被嚇了一跳：“啊！珀利！”
鄧肯卻沒有迴應——在聽到珀利嚷嚷著“告訴船長”幾個字之後，他的臉色便一下子嚴肅起來，同時回憶起了自己爲何會對這隻鸚鵡隱約有些熟悉。
鄧肯：“……”
“你從哪來？爲什麼來到這裡？”他突然問道。
“鸚鵡是什麼？”愛麗絲髮出靈魂一問，“能吃麼？”
在剛纔的對話中，他已經隱隱察覺了這隻鸚鵡竟有著一定和人交流的能力——這顯然證明了它的來歷不一般。
“整點薯條！”鴿子落在大鸚鵡面前，一臉認真地點著頭，“整點薯條。”
“請冷靜，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沒有人會在城邦險些覆滅之後再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凡娜平靜地看著提瑞安，接著略微停頓，“嚴格來講，是我和你父親有過幾次交流，而根據我的觀察……‘鄧肯船長’似乎已經不再符合資料中的描述。”
“我負責給船……鄧肯先生做飯啊！”
就在提瑞安這麼一走神的時候，那位年輕審判官的聲音突然從對面傳來，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關於鄧肯船長是否具備‘人性’的問題，正是我們接下來要討論的。”
事到如今，實在很難在提瑞安面前把“你爸打劫了半座城的薯條”這句話給說出來啊。
“失鄉號真的就這麼離開了？看上去就好像專門來救場的一樣？”這位鼎鼎大名的“海盜船長”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它帶走了太陽碎片……然後呢？就只是這樣？沒有做別的？”
……
“珀利？”“整點薯條！”
他時常在和艾伊交談的過程中思考人生並懷疑自己，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跟這個鳥子精在同一個頻道交流。
大鸚鵡轉過頭，歪了歪腦袋：“珀利！去，傳信！”
而緊接著，鸚鵡珀利又好像從殘存的那點記憶中倒騰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它突然蹦了起來，使勁拍著翅膀：“告訴船長，告訴船長！告訴……整點薯條！”
一旁雪莉立刻開口：“當然不一樣，這是個鸚鵡，艾伊是個鴿子。”
提瑞安說到這突然停了下來，不知爲何，他突然想起了當失鄉號和海霧號重疊而過時的那幾秒鐘，想到了自己聽到的那句冷漠疏離的話語——
鄧肯：“……”
“我很忙。”
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不管這隻鸚鵡之前要傳遞的消息是什麼，它現在顯然都忘乾淨了……
他確實見過這隻鳥——在失鄉號和海霧號重疊而過的時候，在海霧號的某個艙室裡！
“交流？你們跟我的父親？！”提瑞安果然大吃一驚，差點從沙發上站起來，“這不是個惡劣的玩笑？”
妮娜想攔住鸚鵡卻沒來得及，只能一臉遺憾地看著對方的身影漸飛漸遠，轉過頭來嘟嘟囔囔：“啊，飛掉了。”
“從一個世紀前，他就已經不能算是我的父親了，”提瑞安慢慢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那只是一個被亞空間撕碎之後又用拙劣手段拼湊糅合出來的仿造品，空洞的軀殼內沒有絲毫人性……”
“情況大致便是如此。”
瓦倫丁和旁邊的凡娜交換了個眼神，兩人的表情中都帶著點無奈跟遲疑。
提瑞安表情有些微妙，又有些僵硬。
大鸚鵡顯然愣住了，愣了好幾秒之後才遲疑著前後晃了晃身體：“整點薯條。”
失鄉號上那具軀殼裡面……真的沒有人性嗎？當時對自己說話的那個聲音，還有自己從那個身影身上感覺到的氣息……真的只是亞空間空洞狂亂的迴響嗎？
隨後，這大鸚鵡便一邊嚷嚷著“整點薯條”，一邊拍打著翅膀徑直向門口飛去，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它便已經衝出大門，衝上天空，並向著普蘭德城邦的上城區一路加速。
與失鄉號有關的事情算是機密信息，跟那位鄧肯船長的交談更是如此，這些事情本不應該說出來，但提瑞安的身份如此特殊，這些問題顯然也就不再是問題了。
普蘭德大教堂的某處僻靜會客室內，身穿便服的老主教瓦倫丁對坐在茶幾對面沙發上的提瑞安說道。
倆鳥就這麼交流起來，以至於鄧肯不得不從旁打斷：“停——艾伊，你閉嘴。珀利，你要傳什麼信，傳給誰？”
“事實上……”凡娜猶豫了一下，又扭頭跟瓦倫丁主教交換了一下眼神，這才輕輕點頭，“我們最近跟你的父親有過不止一次交流。”
“失鄉號最後帶走了太陽碎片，阻止了蠕變日輪的降臨，也消弭了歷史污染對城邦的影響——儘管我們仍不能確定……你父親的用意。”
櫃檯旁七嘴八舌，但鄧肯並沒有摻和進去，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自稱“珀利”的大鸚鵡，不知爲何，他總隱隱約約覺得這鳥有點眼熟，就好像……前不久纔剛剛在哪見過似的。
大鸚鵡歪著頭似乎是在思考，回憶了一番之後才張開嘴巴，但它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旁邊艾伊突然撲啦啦飛過來，扯著嗓子嚷了一句：“整點薯條！”
“傳信？”鄧肯頓時一愣，表情略顯認真起來，“傳什麼信？”
“……沒有別的了，”猶豫再三，老主教還是沒能把這件事說出來，他搖了搖頭，一聲嘆息，“我知道你很困惑——提瑞安先生，我們和你一樣困惑，如果連你都不知道你的父親想做什麼，那我們就更不知道了。”
“這是什麼啊？”愛麗絲好奇地看向鄧肯，“長得跟艾伊完全不一樣。”
“嗯？”提瑞安疑惑地看著凡娜，“這是什麼意思？”
“不能，”雪莉搖搖頭，緊接著反問人偶，“你都不用吃東西爲什麼還總是關心這個問題？”
“艾伊，追上那隻鸚鵡。”
這時候雪莉、阿狗和愛麗絲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來，仨“人”紛紛湊到櫃檯旁看著那個毫不怕人的大鸚鵡，愛麗絲還好奇地伸手戳了戳大鸚鵡的翅膀，後者卻只是往旁邊蹦了兩下稍作躲閃，便歪著頭跟人偶大眼瞪小眼。
提瑞安察覺了對方鄭重的態度，他迅速平靜下來，表情也變得格外嚴肅：“審判官小姐，你們是如何建立交流的？他爲什麼會找到您？以及……他都說了什麼？”
“最初是一個意外……不，現在想來，也有可能是你父親的有意安排，”凡娜整理了一下思緒，一邊開口一邊回憶，“我接觸了他留下的‘火焰’，並以此建立了聯繫。至於他爲什麼會選中我……很遺憾，沒人知道……”
凡娜隱去了關於自己被施加“印記”且“污染無法清除”的細節，而是將這個過程含糊地概括爲“建立了聯繫”，隨後將自己與鄧肯船長幾次交流的細節都告訴了眼前這位“海盜船長”。
這位理論上最瞭解鄧肯·艾布諾馬爾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