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郭芳華的聲音陡然挑高起來：“爲什麼？爲什麼不可以！”
喬奕諶的語調也加重了：“您覺得現在這個問題還有談的必要嗎？”
郭芳華的聲音低下去一些，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又高聲道：“那你給我個理由！”
“因爲我想要一個溫馨和睦的家庭，不想一回家就看到烏煙瘴氣的東西，這個理由你滿意了？”喬奕諶的聲音不算大，卻是冷得刺骨。
“你這話什麼意思？”郭芳華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強勢，不過我卻聽出一點兒心虛，不過也可能是我的錯覺。
“昨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又下著大雨你是去祈的什麼福？從潭拓寺到這裡來順路嗎？你讓甄姝跟我借四十萬做什麼？你有資格在這裡留宿外人嗎？”喬奕諶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咄咄逼人，“你想做什麼？攪得我妻離子散？你覺得就你的所作所爲我有可能讓你住到家裡來嗎？”
“我……”郭芳華一時語塞。
又過了幾分鐘，郭芳華從書房裡出來，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變得一片灰白。她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冷哼一聲：“算你狠！”
郭芳華大概以爲我是故意留宿她們，然後又故意躲在樓梯上，等著那個功虧一簣的時刻，打開燈來拆穿甄姝，順便也給她這個幕後主使一點兒顏色看看。但我又不是神仙，哪裡知道她們昨天過來，還準備了這麼精彩的戲碼。如果說我真的夠狠真的贏了她，那也只能歸結爲機緣巧合罷了。
我好像有點兒明白郭芳華爲什麼會喜歡容清淺了，她們都是一類人，一樣的行事風格。自己時時刻刻都在算計人，她們的算計沒有達到想要的後果，從不反省自己多過分，只會怨毒別人耍手段算計她。
寶寶原本快睡著了，被郭芳華突然吼了一聲，猛地驚醒過來，大聲地哭起來。我連忙從保姆手裡接過寶寶，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柔聲哄著。
喬奕諶皺著眉從書房裡走出來，臉上簡直就是烏雲壓頂：“怎麼搞的！”
喬奕諶脾氣雖然算不是多好，但是在家裡還是很溫和的。保姆被喬奕諶的樣子嚇得不輕，連忙解釋：“夫人說話聲音有些大，小少爺被嚇到了……”
喬奕諶眼底閃過冷漠而銳利的光，看向郭芳華。郭芳華原本面無血色的臉變得一片慘白。我一邊哄著寶寶，一邊拉了拉喬奕諶的手，示意他別再說了。郭芳華的所作所爲讓我覺得非常噁心，不過我還是不希望他們這樣針鋒相對。
我一手抱著寶寶，一手推著喬奕諶走進臥室。完全是喬奕諶願意配合，要不然我可推不動他。走進臥室後，我讓喬奕諶坐到沙發上，然後倒了一杯涼茶放在他面前：“喝點兒茶，降降火。”
“別忙了，我沒火……”喬奕諶拉著我的手，讓我坐到他身邊。
“房子都快點著了，好沒火呢。”寶寶也止住哭聲，眨巴著淚眼汪汪的眼睛，瞅瞅喬奕諶然後把小腦袋埋進我的懷裡。我順手拍了拍喬奕諶的背，像是在安撫逐漸從暴怒中平靜下來的獅子王，“好了……沒什麼好生氣的……你看，我都沒生氣……”我捉著寶寶的小手，貼到喬奕諶臉上，“看看，爸爸皺著眉是不是都不帥了……”
喬奕諶圈住我的肩，將臉埋進我的頸窩裡：“看到你跟寶寶，再大的氣也消了……”
雖然喬奕諶什麼都沒說，但是，我知道郭芳華這次是徹底把喬奕諶給惹火了。如果要問我，現在喬奕諶最在乎的是什麼，那一定是我跟寶寶。這個答案我都不用去思索。無論是誰，只要觸碰到他這個底線，喬奕諶絕對不可能縱容。
喬奕諶一整天都沒去公司，僕人們知道他們家少爺今天心情不太好，做事都小心翼翼的，家裡的氣氛被搞得有些緊張。直到傍晚的時候，喬奕諶幫我一起給寶寶洗澡，他用浴巾裹著寶寶從浴室出來，皺了一天的眉才舒展開來。
“來，爸爸給穿衣服。”喬奕諶在保姆的幫助下給寶寶換上連體衣，“來，還有小襪子。”
我擦了擦汗：“襪子別穿了，有點兒熱。”保姆去收拾浴室，我拿了個紙尿褲。
“這個我會弄，你歇會兒。”喬奕諶從我手裡拿過紙尿褲給寶寶穿好，寶寶躺在牀上去抓自己的小腳丫。我側身躺在寶寶身邊，看著嬉戲的父子倆，真是體會到什麼叫做歲月靜好。
第二天，我就帶著寶寶跟保姆去上班了。我的辦公室足夠大，嬰兒推車放在辦公室也不礙事，還可以當嬰兒牀用。
“你這是怕我把你的地皮搞毀了還是怎麼著，要急吼吼地回來坐鎮……”黎洺一邊逗著嬰兒車裡的寶寶一邊調侃我。
“我怕你把我的錢卷跑了唄。”我坐在辦公桌後面。
“要卷跑早卷跑了還用等到這會兒？”黎洺頓了一下，“不對啊，錢都是我投的，地纔是你的，我還能把你的地捲走了不成？”
“你可以把地皮抵押給銀行……然後再捲款潛逃……”
“這個建議不錯，謝謝指點。”黎洺點點頭，“我要是敢坑你，爸爸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原來你真惦記著我的地。”我衝黎洺攤攤手。
“有賊心沒賊膽。”黎洺搖搖頭，“其實還像以前那樣，有事兒再過來就成，每天這麼折騰，別把我外甥給累著。”
“我本來也打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來的。”我笑著說。
“行。”黎洺點點頭，“下午早點兒回去。”
“我會看著辦的。”晚上喬奕諶說過來接我，估計也是隻早不晚的。
下午的時候，甄姝約我見面。我也懶得往遠走，就約在了公司樓下的咖啡店。甄姝沒有化妝，穿了一條薄荷綠的連衣裙。要不是看起來有些憔悴，真有點兒小家碧玉的美感。
我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靜靜地坐在甄姝對面，等著她開口。
“景小姐，昨晚……我很抱歉……我跟阿諶真的什麼都沒有……”甄姝垂下頭，彷徨無助的模樣在別人眼裡，大概還以爲我要怎麼欺負她一番，“我……我只是想跟阿諶當面道一下謝……謝謝他借錢給我……”
“甄小姐，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很傻，很好騙？”我用銀質的咖啡匙攪動著面前的咖啡。
甄姝吃驚地看著我，似乎完全聽不懂我在說什麼：“景小姐……你……”
“首先，你可以叫我景昕，也可以叫我喬太太，我孩子都快半歲了，不再是景小姐了。其次，不要跟我談什麼借錢還是道謝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你用四十萬這麼不大不小數目的一筆錢做什麼。但是我跟喬奕諶都不傻，你跟奕諶母親的關係不錯，奕諶對屬下也不小氣，這筆錢無論是奕諶的母親還是甄特助，應該都可以幫到你。你不去找他們，卻找到喬奕諶，你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嗎？”
“……”甄姝怔怔地看著我，然後變得有些惱羞成怒起來，“我不想做什麼……如果你跟阿諶的感情真的足夠牢固，無論別人做什麼也沒用的，你在怕什麼？”
“說實話，我真的不怕。我得到過很多東西，也失去了很多東西。人生起起伏伏我不敢說自己看透了，但也算看清了……無論你做什麼，也無法動搖我跟喬奕諶的感情。如果不是這輩子認定了對方，我跟喬奕諶遇到的阻礙那麼多，根本也走不到今天這個局面。但我還是不願意看到喬奕諶與你有太多的接觸，因爲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親，沒有人喜歡別人覬覦自己的所有物，我也不例外。
你應該是瞭解喬奕諶的，只要不觸及到他的底線，他總是會給人留點兒面子的。可你現在走的每一步都在把自己往死角里逼，你非要走到自己無法承擔的地步纔想要回頭嗎？
我只能說，如果你要一意孤行，就只能像昨晚一樣自取其辱……明白嗎？”
甄姝不願接受一般地緩緩搖頭，已經發紅的眼眶騰起一層水霧：“是我先遇到阿諶的，他愛過我，而我一直愛著他，可是爲什麼……現在陪在他身邊的人……不能是我？”
“你覺得是爲什麼呢？”我凝視著甄姝，“如果不想失去，從一開始就別放手。你現在想把感情再交付在喬奕諶的身上，已經太晚了。你以爲自己跟喬奕諶之間的障礙是他的母親，現在他母親決定接受你，所以你就覺得沒問題了？其實不是這樣的，喬奕諶已經走遠了，而你卻站在原地。你們之間的距離已經拉開得太遠了，如果喬奕諶不願意轉身來找你，你一個人無論如何都追不上他的腳步，懂嗎？”
“萬一……他願意轉身呢？”甄姝訥訥地開口。
“甄小姐，你覺得喬奕諶做出的決定會隨意改變嗎？”我衝甄姝搖搖頭，“而且……對喬奕諶，我不會輕易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