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昕,做人不可以太過分……”陸子航的語氣比剛纔可是客氣多了。
“我過分了?”我冷冷地看著陸子航,“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誰,也不會不清楚我與容家的恩怨。打從一開始你就認定了我是爲了報復(fù)容家,才非要跟喬奕諶在一起的?,F(xiàn)在如你所算我要報復(fù)容家了,四少應(yīng)該一點兒都不意外才對吧?容家從我手裡搶走了什麼,我就拿回來什麼。別跟我講商海沉浮得饒人處且饒人,我這個人向來是睚眥必報的。我在自己的地盤上,想蓋什麼怎麼蓋還是由我說了算的,你應(yīng)該慶幸我只是蓋遊樂場,把我逼急了,我還能蓋殯儀館或者陵園紀念館呢!
我現(xiàn)在對容家已經(jīng)很客氣了,至少我用的手段還是很正當?shù)?。要是我跟容振堂似的僞造個資產(chǎn)評估,或者像容清淺一樣買兇殺人的話,現(xiàn)在就不是這個局面了!其實啊,無論錢還是地都能一分不少地討回來,可是容清淺還欠著我一條命呢,你說她要怎麼還給我?!”
“你究竟想怎麼樣?景昕,你也知道淺淺是孕婦,你現(xiàn)在也懷孕了,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孕婦的心境,‘因果報應(yīng)’給你的孩子積點兒福壽不好嗎?”
“沒想到四少還信‘因果報應(yīng),天道輪迴’呢……想當初容清淺把我從樓上推下去的時候,我也是孕婦,你沒用這一套去勸勸她嗎?不對……容清淺是因爲我是孕婦才把我給推下去的呢……”只要想到失去的寶寶,我真恨不得一刀殺了容清淺,“我現(xiàn)在沒把容清淺從樓上推下去,就是‘積德行善’了?!?
陸子航有些懵了,怔怔地看著我:“你就不能給人留條後路嗎?要知道容振堂也不是軟柿子,能讓你隨便揉捏?”
“我都沒給自己留退路,犯得著給別人留退路?”我一臉從容地看著陸子航,“容振堂有什麼陰招讓他儘量使,我就不信他次次運氣都那麼好。你倒是應(yīng)該給他提個醒,我這工程可是大哥投了很多錢的,他再鬧出什麼建材還是工程不合格的幺蛾子,就算我不出手,大哥也不能慣著他。”
陸子航是魂不守舍的,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景昕,究竟要怎麼做你才能放過淺淺和容家?”
“你真想知道?”我挑挑眉。
“嗯?!标懽雍近c點頭。
“首先,把我們景家的資產(chǎn)一分不少地吐出來;其次,讓我爸爸健健康康的醒過來;最後嘛,把我的寶寶還給我。”
“你這是強人所難,根本沒人能做到這樣!”陸子航覺得自己被愚弄了,有些氣急敗壞。
“你讓我說,我就半點兒沒隱瞞,把最想要的東西都告訴給你了?!蔽倚n陸子航慘然一笑:“人家討債還講究‘連本帶利’呢,我都沒跟他們算‘利息’。你還想我怎麼‘得饒人處且饒人’呢?四少其實是個聰明人,我也可以理解你想護容清淺一世周全的心情。不過。你剛纔有句話是說對了,這世上還真有‘因果報應(yīng)’,有道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現(xiàn)在可能是容清淺的報應(yīng)來了,你說呢?”
“天氣這麼冷,景副總還來往工地裡跑,要好好爲身體著想啊,總是流產(chǎn)可不好呢。”容振堂從外面走進來,走過來時笑容可親,只不過特意瞅了瞅我的肚子。與臉上溫吞的笑容相比,容振堂的目光可是銳利得很,寒涔涔的兩道刺過來像刀子。
“容董和容小姐都對我這麼關(guān)心,我真是受寵若驚?!蔽业ǖ匦n容振堂笑笑,目光卻落在陸子航身上。他剛纔還來我這裡說情,他這話音還沒散盡,容振堂就披掛上陣來搏殺了。
“容董,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崩铔骋矎耐饷孀哌M來,笑意盈盈地與容振堂寒暄起來。
“黎先生,你這項目做得可夠大的。要是早知道你要做‘楓城迪士尼’這種規(guī)模的主題公園,容某蓋座酒店剛好還能借借東風(fēng)?!比菡裉庙怅幚淠樕蠀s始終帶著笑意,給人的感覺更加陰晴不定。
“您要是蓋酒店,我到哪兒買房子住呢?”黎洺淡淡開口,“現(xiàn)在不就講究半小時經(jīng)濟圈麼,我這出了家門就到單位省時省力?!?
“看來容某還是給黎先生提供了方便的,既然如此,不知道黎先生可否也給容某行個方便……”容振堂語氣漸漸沉了下來,“黎先生這個主題公園的規(guī)劃是不是也能稍稍動一動……黎先生自己住著也舒服……”
“我這剛開工奠基,容董就讓我推翻重來可不吉利?!崩铔骋馕渡铋L地笑笑,“容董可知道有句話叫做——開弓沒有回頭箭。”
場面一時間變得尷尬無比,不過在場的幾個人,從來也沒想過要給對方什麼裡子面子。
喬奕諶和莊鵬一邊說著話一邊走進來,看到我們這邊帶著些火藥味兒的氛圍,不約而同地走了過來。莊鵬衝容振堂點了下頭:“容董,好久不見。”
“唔……莊總……”容振堂冷冽一笑,“黎先生真是好眼光,選的合夥人都是我們楓城的翹楚之才?!?
“那是自然,老話說的好——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崩铔骋稽c兒都不謙虛地點點頭。
“走吧,大哥請客吃飯在車上等我們呢?!眴剔戎R正眼都沒往容振堂身上瞟,直接走過來摟住我的腰。
容振堂並沒打算放棄奚落喬奕諶機會,依舊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奕諶最近倒是閒得很?!?
“託容伯伯的福,最近是放長假了。”喬奕諶答得波瀾不驚。
“那你好好休息,盈嘉那邊我會好好幫你們喬家看著的。”容振堂看笑話一般地滿臉玩味。
“那就有勞容伯伯費心了。”喬奕諶眼波流轉(zhuǎn)不見分毫難堪。
“昕昕跟奕諶去吧,這裡有我招呼呢?!崩铔承n我使了個眼色。
“好,我先回去了。”我看到容振堂那噁心人的嘴臉心裡就堵得慌。
喬奕諶拉著我往外走,到了外面把大衣後面的兜帽拉起來,順手捏了一下我的臉頰,“寶貝怎麼不高興?”
“沒什麼……”我搖搖頭。
陸子航也跟了上來,喬奕諶瞟了陸子航一眼,幽幽地說:“少跟容振堂往一起參和……”
“三哥……”陸子航欲言又止。
“你別想當和事佬,你也看到了,容振堂可沒有鳴金收兵的意思。即使他想收手,也不可能——他容先把我們這邊殺了個人仰馬翻,現(xiàn)在橫豎也不可能讓他全身而退?!眴剔戎R冷笑一聲,“容振堂倒了對你有好處,省的容清淺總以爲自己有什麼了不起。雖然這父女倆在我這裡也確實沒什麼情面可講,不過我是對事不對人?!?
李明陽的車子就停在前面,喬奕諶嘆了口氣:“跟我們一起吃個飯?”
“不了,淺淺一個人在醫(yī)院我不太放心?!标懽雍綋u搖頭,無比落寞地折身走向自己的車子。
或許喜歡一個人,就會卑微到塵埃裡,然後開出一朵花來。陸子航其實不傻也不笨,他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很蠱惑人心。只可惜我與容家與容清淺之間的恩怨,已經(jīng)不是幾句話就能化解開的。我不討厭陸子航,甚至爲他喜歡一個人,會默默地爲她籌謀爲她算計感到欽佩。只可惜,容家父女只會辜負了他的努力與用心。如果說這場爭鬥是一局棋,我們雙方早就做好了殺光最後一顆子的打算,‘和棋’是絕對不可能出現(xiàn)的結(jié)局,絕不!
“剛纔子航跟你說了什麼?”喬奕諶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詢問。
“他啊……四少跟我講佛法來著,大概是‘因果報應(yīng),天道輪迴’……”我聳聳肩。
“我倒是沒想到子航會這個……”喬奕諶臉上的表情有些不相信,“那你怎麼跟他說的?”
“我小時候可是幫爺爺抄寫過經(jīng)書的……”我衝喬奕諶微微一笑,“我告訴四少,‘因果’早就種下了,現(xiàn)在是‘報應(yīng)’到了……”
“噗……”喬奕諶揉捏著我的手,“你倒是會說?!?
“他會跟容振堂聯(lián)手對付我們嗎?”我連容振堂都不怕,自然也不會怕陸子航。但我知道喬奕諶其實很看重陸子航,如果陸子航有一天與他反目,至少在情感上,喬奕諶未必能接受。
“不會……”喬奕諶答得很乾脆,沒有一絲遊移,“他不是個糊塗人,只不過對容清淺的執(zhí)念太深,不做到最後一步,他不甘心……”
我不知道喬奕諶所說的‘最後一步’是什麼程度,我只覺得陸子航已經(jīng)做了很多,他每一次對容清淺的維護,我都以爲是‘極限’了,可終究不是。
“他爲什麼不告訴容清淺,那個是他們的孩子?”我不解地問喬奕諶。
“未知的事情總比已知的結(jié)果值得期待,容清淺根本不想面對現(xiàn)實,即使她每天追著問那孩子是誰的,其實也未必真的想知道……”喬奕諶幫我拉開車門。
李明陽坐在那輛寬敞的防彈車裡,由於車膜的顏色很深,在陽光充足的正午,車子裡的光線也要暗一些。過分柔和的光使他的輪廓有些模糊,不過他的眼睛卻被襯得格外明亮,像是兩顆熠熠生輝的黑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