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不懂我的話嗎？你再一意孤行我都不打算要他了，你以爲我會在乎？！”我推開喬奕諶的抵在我脣邊的調羹，那勺粥直接甩到了喬奕諶胸前。湯湯水水滾著米粒順著襯衫的黑色暗紋衣料緩慢地往下淌。
喬奕諶的眼眸完全被濃墨覆蓋住，黑得沒有一絲光亮。他用微微顫抖的手指解著襯衫的鈕釦。可能是到了他脾氣可以忍耐的極限，最後直接一把扯開了襯衫。那些被蠻力扯掉黑水晶鈕釦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落在白色的牀單上像是一隻一隻的眼睛在看我。我第一次覺得存在感十足的喬奕諶在我面前變得沒那麼強大了，周圍任何細小的東西都比他更吸引我。
喬奕諶吧身上扯下來的襯衫丟在地上，擡起顫抖的手臂指著我，嘶啞的聲音像是困頓在憤怒悲愴中的獸：“我最後告訴你一遍，你跟孩子我都要定了。我沒多少耐心，僅有的一些願意全部用在你身上。如果你一再挑戰我的底線，我有的是法子治你。我不怕你恨我，如果不是恨能說出不要我的孩子這麼絕情的話麼？從現在開始，你都給我乖乖的，好好的保養身體照顧寶寶。我的孩子要是有一點兒閃失，我就拿走你最珍視的東西！”喬奕諶端起碗，繼續給我餵飯：“張嘴！”
“我不吃！”我也倔強地衝喬奕諶大喊。
“你確定不吃？”喬奕諶把碗重重地摜在牀頭櫃上。
“不！”
喬奕諶拿出手機，很快的接通了電話，我不知道電話那邊都說了些什麼，喬奕諶黑森森的眼睛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把景封柏的治療都停掉，呼吸機？”
我一著急直接站在牀上，這樣就足夠高，可以從喬奕諶手中搶過他的電話，我把那隻手機狠狠地摔了出去。嘩啦一聲，梳妝檯的鏡子被砸出個窟窿，四分五裂的裂縫猙獰無比。我把牀頭櫃上的飯菜都拂到地上，然後撿起所有能拿到的東西砸在喬奕諶身上：“喬奕諶，你這個瘋子！瘋子！你是惡魔嗎？你憑什麼拿別人的生命當兒戲！瘋子！我恨你！恨你！”
我一整天沒吃飯，根本就沒多少力氣。慢慢就覺得力不從心了，身子一歪倒在牀上喘氣。喬奕諶踢開落在他腳邊的各種雜物，一步一步向我走來：“鬧夠了？”
我不理他，閉上眼睛不吭聲。
我聽到喬奕諶打開了衣櫃，然後是悉悉索索換衣服的聲音。喬奕諶把我從牀上抱起來，我睜開眼睛瞟了他一眼，發現他換了一套家居服。喬奕諶抱著我走出臥室，蘭姨就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叫了聲：“少爺……小姐她……”
“晚餐再做新的，讓人把臥室整理好！”
“是，少爺。”蘭姨先下了樓。
喬奕諶抱我走到樓梯口時，小靜和其他兩個女僕進了臥室，臥室那邊傳來收拾玻璃碎片的聲響。喬奕諶的走的很慢，語調更慢：“從今天起，我們的寶寶就跟他的外公休慼相關了——他吃幾頓飯他外公就吃幾頓飯，他曬多久太陽他外公就做多久理療，他媽媽怎麼照顧他，護士就怎麼照顧他外公……”
我氣得直哆嗦，喬奕諶用寬厚的手掌撫著我的後背：“情緒不要這麼激動，一會兒寶寶給你嚇到了，他外公的心電監控也不知道會出什麼問題……”
喬奕諶把我放在餐廳的椅子上，蘭姨已經端了粥和幾樣小菜放在桌子上：“我做了小姐喜歡的蝦蓉玉米蒸餃，一會兒就好了。”
喬奕諶拉了把椅子緊挨著我坐下，先端起一碗粥，攪拌了幾下試試溫度餵給我。我恨恨地瞪著喬奕諶，他卻衝我勾了勾嘴角：“需要我再往醫院打一次電話？”
我的眼淚刷一下就掉了下來，然後一邊無聲地掉眼淚一邊嚥下喬奕諶餵給我的粥。喬奕諶把一碗粥都餵給我然後拿起筷子開始餵我吃菜和蒸餃，我機械地咀嚼著食物，強迫自己嚥下去。我從沒覺得自己這樣卑微過，就像一顆落在地上的塵埃，又像被狂風碾碎的枯葉。
喬奕諶可能覺得我差不多吃飽了，扯了張紙巾給我擦擦嘴，就把我抱到客廳的沙發上。先打開了電視，調了個我平時喜歡的旅行節目，然後讓蘭姨給我準備果盤和飲料。
蘭姨把水果跟飲料擺在茶幾上：“少爺，您去吃飯吧，我來陪著小姐看電視。”
“我不餓，你上去臥室裡看看，仔細查查地毯裡有沒有碎玻璃，她喜歡光著腳在地上走，別有玻璃讓她踩上。”
“我知道了，這就去查。”蘭姨轉身上樓。
喬奕諶想了想又說：“算了直接換新的，順便把牀上的被褥也都換了吧。”
“好，我這就去做。”
我腦袋裡被亂七八糟的想法充斥著，眼睛呆呆地盯著電視，根本不知道都演了些什麼。喬奕諶抱著筆記本電腦，好像在處理公事，打一會兒字就擡頭看我幾眼，好像我能憑空消失了一樣。我扯過一隻沙發墊兒抱在懷裡，將下巴抵在上面，不一會兒就眼皮兒直打架。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的臥室，總之早上醒來時，房間裡一切都完好無缺，好像昨天繁亂紛雜只是夢一場。我下了牀，走到窗子前面，看著庭院裡有園丁在澆花。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蘭姨拿了一雙拖鞋放在我腳邊：“小姐，您醒了，少爺在廚房給您煮早餐呢。”
我穿上拖鞋走進浴室，先洗了把臉，刷牙的時候忽然噁心得要命，嘔了半天只吐出來幾口酸水，卻出了一身汗幾乎要虛脫了。蘭姨一邊幫我拍著背一邊給我拿毛巾擦汗：“小姐，我扶您出去歇會兒。”
我真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幫我搬個凳子進來吧，我先在這兒待會兒。”
蘭姨剛走出浴室，我就聽到喬奕諶問：“她呢？”
“小姐剛纔孕吐得厲害，想坐一會兒，我給小姐搬個凳子。”
喬奕諶走進浴室時，我正勉強用手撐著盥洗臺，慢慢地順著氣兒。喬奕諶把我打橫抱起來，我本能地想掙扎，可是轉念一想，現在跟他置氣對我一點兒好處度沒有，還會把很多事情弄糟。我乖巧地摟住喬奕諶的脖子，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喬奕諶對我的反應可能有些意外，肩膀僵了一下才垂首吻了吻我的額頭：“餓不餓？我們下樓去早餐行嗎？”
“嗯。”我應了一聲。
喬奕諶笑瞇瞇地把我抱到樓下，路過客廳時小靜輕聲說：“少爺小姐早上好，甄特助來送文件了，在門廳等著呢。”
“讓他到餐廳來。”喬奕諶應了一聲。
“是，少爺。”
喬奕諶把我抱進餐廳，桌子上擺著兩碗雪菜雞蛋麪，還有兩樣涼菜和一籠奶黃包：“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想吃什麼就告訴我，嗯？”
甄昱抱著一摞文件走進來：“喬總早，景小姐早。”
我知道甄昱是郭芳華的人，連寒暄都覺得厭煩，所以只顧悶著頭吃麪條。
“涼拌黃瓜要不要，我看你昨天喜歡吃的。”喬奕諶用手指理了理我的頭髮，見我不說話又笑著說：“怎麼又不跟我說話了，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覺得喬奕諶的腦袋最近一定經常被門擠，要不然不可能說出這麼沒營養的話來。（某錦：三少不是腦袋被門擠了，是被你虐的，沒看出來是在討好你咯。昕昕：嘁，不稀罕！）
喬奕諶依舊自說自話：“先把雞蛋吃了吧，雞蛋比較有營養。”
我夾起胖嘟嘟的荷包蛋咬了一口，發現自己現在完全接受不來雞蛋的味道，又開始噁心起來。我放下筷子，用手捂住自己嘴，努力地平息著胃裡翻騰的感覺。我可不想去再吐一次，再折騰我估計得用爬的才能從盥洗室裡出來。
“不能吃麼？”喬奕諶伸手輕輕地拍拍我的背。
我艱澀地點點頭，喬奕諶把被我咬過的荷包蛋夾進自己碗裡：“不吃的給我，你把麪條吃了好不好？”
“嗯。”我覺得似乎是好了一點兒。
“想吃點兒小黃瓜還是菠菜？”喬奕諶得到一點兒迴應，語氣又輕快起來。
“小黃瓜。”我夾了一筷子麪條慢慢地吃下去。
“好。”喬奕諶看我把他夾的菜都吃下去，似乎特別滿意，這才擡頭看向甄昱：“你開始吧。”
甄昱說了幾件公司裡需要喬奕諶拿主意的公事，喬奕諶一邊給我夾菜一邊給出指示，我這早餐吃的跟開會似的。喬奕諶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耐煩，衝我好脾氣地笑笑然後說：“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一會兒在電話裡跟你說。文件留下，午休時過來取。”
“是，喬總。”甄昱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怎麼不吃了？”喬奕諶看我把筷子放下了，伸手在我的肚子上輕輕摸了摸：“吃飽了？”
我不著痕跡地躲開了他的手，喬奕諶也不惱，垂首把碗裡的麪條幾口吃完後說：“去客廳看看我給你買什麼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