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信這個號碼的組合我見過，皺著眉在通話記錄裡翻了一遍——沒有。我估計記錄在以前那部手機上，打算回家找出來再覈對一下。我搞不清楚對方是誰，所以就沒回復，過了幾分鐘同樣的號碼又發來一條信息——明天下午一點，茶言觀舍。茶言觀舍？地點定的這麼高大上，我對發信息的人越來越好奇了。
“幾天不見你也變‘低頭族’了？”瀟湘看我一直盯著手機，將一盞紅棗燉燕窩推到我面前：“把這個吃了，養顏的。”
我用喝著甜湯，腦子裡還在努力地回憶著那個號碼，樣子有些心不在焉。
“你明天跟我去做spa吧，看看你這臉色這頭髮，天生麗質後天也得包養呢。”瀟湘有些嫌棄地撥弄著我的頭髮。
“我忙得腳打後腦勺，哪有那個閒工夫。”葉熙在楓城的巡演在即，我還得抽空去劇院看看，跟舞美導演再確定一遍流程。
“我的姑奶奶，你賺那麼多錢幾時用的完？要帶到地府裡包養小白臉呢？”瀟湘翻了個白眼。
“嗯，你管我呢？”我衝瀟湘笑笑。
“嘖嘖，口味好重。”瀟湘馬上轉向喬奕諶：“三少，您的貼身小助理明天借我一下午，晚上還您一個美若天仙的大美人兒。”
“行。”喬奕諶點點頭。我瞪了喬奕諶一眼，喬奕諶傾身過來，在我耳邊低語：“沒說你現在不好，只是想讓你去散散心。”
“呵呵噠。”我沒想到喬奕諶說起蜜語甜言來，還是走得甜而不膩的路線。
我回家後拿著手機對那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找出來時我還真是意外居然是——陸子航。我把手機扔到一邊，滾著被子倒在牀上。其實我跟陸子航的交情不算深，在我的印象裡從來沒有的罪過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卻特別針對我。不多的幾次碰面，說話總是夾槍帶棒的，好似我欠了他幾百萬一樣。我決定明天去赴約，也好搞明白他究竟要做什麼。
第二天一早，我開著自己的小甲殼蟲駛入盈嘉的地下停車場。一輛明黃色寶馬小跑噌的一下從側面開過來，衝著我選的車位就開過來。別的地方又不是不能停，非要跟我搶車位？論速度，我的車跟人家的跑車根本不在一個檔次。我瞟了一眼寶馬小跑裡得意洋洋的唐雨琦，又看了下車位，故意往前湊了過來。唐雨琦存心跟我搶，車速不減還猛地插進來。我瞅準時機往後一退，跟我預想的一樣，唐雨琦車速太快，直接蹭上了旁邊的法拉利f430。f430發出警報聲，停車場保安過來時，我早就把車倒出來找了個位置停好，我拿起副駕駛座上的挎包下了車。
保安小跑著過來跟唐雨琦說：“唐秘書，您蹭的是樓總監的車，我已經打電話給樓總監了，您先等一下，看一會兒樓總監下來怎麼處理。”
唐雨琦看都沒看保安一眼，氣勢洶洶地走到我的車子旁邊：“你剛纔是故意的！”
“唐秘書說什麼呢？”我一臉茫然地看著唐雨琦。
“你故意跟我搶車位，然後讓我撞上了樓總監的車。”唐雨琦雙手抱胸瞪著我。
“唐秘書這說的是什麼話，開車嘛，難免磕磕碰碰的，唐秘書這是剮了別人的車不想陪，非要扯上我？”我看了一下那邊的狀況，估計得返廠補漆。
我懶得理唐雨琦，往電梯間走去。
“你不許走！”唐雨琦伸手拉住我。
我拂開唐雨琦的手：“你能不能講講道理？”
保安圍著我的車轉了一圈，沒有一點兒磕碰的痕跡，有些爲難地說：“景助理，您能說說剛纔是什麼情況嗎？”
“我剛纔確實打算把車停到唐秘書現在用的那個車位上的，可是唐秘書開過來了，我就退出去。這麼多車位停那兒不是停呢。”我聳聳肩。
保安又看一遍唐雨琦的車子，一臉不解地問：“唐秘書，您是從那邊過來的，那兒有好幾個車位您怎麼往這邊停呢？”
唐雨琦被問得一怔，旋即疾言厲色起來：“我想把車停哪兒還需要你來批準？”
由於是上班的高峰時段，很快就聚集了一票人圍觀。喬奕諶走過來，人羣自動閃到兩邊：“發生什麼事兒了？”
“唐秘書把樓總監的車蹭了一下。”我回答。
唐雨琦瞪了我一眼，柔聲對喬奕諶說：“喬總，是景助理……是景助理……”
財務部總監看了看自己的車，然後給保險公司打了電話。
“這樣好了，把監控調出來看看，要是真有我什麼事兒，我絕不推卸責任。”我眨了下眼睛：“要不然就報警？”
“大家都是同事，不用報警的。”樓總監馬上打起了圓場。
“那就調監控，先按程序處理，如果有疑義就報警。”喬奕諶掃視了一圈圍觀的人，最後將目光落在我身上：“唐秘書留在這裡等保險公司的處理結果，景助理跟我去開會。”
我跟著喬奕諶走進電梯，電梯門緩緩合攏。喬奕諶彈了下我的額頭：“調皮！以後不許這麼做，聽到嗎？”
“真不是我……”我聳聳肩表示很無奈：“她自己撞上去的，不信你去看監控。”
“她開車不靠譜，你的車又小，萬一撞傷你怎麼辦！”喬奕諶瞪了我一眼。
“我心裡有數。”我是真沒打算把自己交代在唐雨琦手裡，我主動挽住喬奕諶的手晃了晃：“下次不敢了。”
“沒有下次，記好了，要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喬奕諶惡狠狠地警告。
“知道了……知道了……”電梯門打開了，我鬆開喬奕諶的手臂，跟著他身後。
“15分鐘後的策劃會你跟我去，所需的資料在甄昱那裡。”喬奕諶一邊走一邊說。
“是，喬總。”我先去甄昱的辦公室拿了資料。
“昕姐，我過來拿需要下發的文件。”我把一摞文件推給宋媛，她又繼續說：“我跟我的同學聯繫了一下，他在事務所跟一位工程師關係很好，對方業務很出色人也靠得住，而且接私活。”
“好，那約個時間吧。”我知道工程部交上來的報價肯定是虛高，但我想知道究竟有多離譜，所以並不想通過事務所，私人如果可以做的話最好不過。
“他們那邊非工作時間都可以。”
“那就今天晚上吧地點約在熙兆路的麒麟閣，下班後你陪我過去。”我想晚上回霜林醉看看，還是約在那邊比較方便。
“嗯，我馬上聯繫。”宋媛拿著文件出去了。
今天喬奕諶的日程都排滿了，扎堆兒開會。我估計根本沒時間出去吃飯，提前訂了午餐。散會後剛好午餐也送到了，我把飯菜一樣一樣擺在茶幾上，喬奕諶還在爭分奪秒地看文件：“先吃飯吧，一會兒都涼了。”
“嗯。”喬奕諶合上文件：“怎麼只有一碗飯？”
“不夠吃嗎？還有水晶蒸餃……”我不知道喬奕諶想吃什麼，主食選了兩樣。
“我的意思是你吃什麼……”喬奕諶坐過來，看著茶幾上的菜。
“我吃這個就行了。”我衝他指了指豆沙圓子。
“甜品飯後才能吃。”喬奕諶把我的豆沙圓子拖到了離我最遠的地方。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這麼認真吧？”我有種穿越到吃個冰激凌都得家長批準的年紀：“你這麼****，我明天就去員工餐廳，不跟你一起吃飯了。”
“受點兒傷就反覆發燒，這麼差的體質你覺得不需要認真吃飯？”喬奕諶瞪了我一眼：“我不介意跟你一起去員工餐廳吃飯！”
威脅，這是紅果果的威脅……我只好夾了一隻蒸餃放進碟子裡，萬分怨念地埋頭苦吃。
“昨晚spa別跟著林瀟湘亂跑，早點兒回家。”喬奕諶把我的豆沙圓子端過來給我：“吃吧。”
“我覺得你很像一個人哎。”我託著下巴認真地看著喬奕諶。
“什麼？”喬奕諶也認真地看著我。
“你很像二十年前的……我爸……”過了十八歲的生日後，爸爸都不會太管我，我做什麼他都不會阻止。他說年輕的時候就應該勇敢的嘗試，人生中不計後果肆意妄爲的時光才叫青春。
“隨便你怎麼說，只要你聽話就好。”喬奕諶一副無所謂的地樣子。
我馬上表態不會跟瀟湘跑出去玩兒，倒不是我有多聽話，而是因爲我今天的時間很緊。
茶言觀舍是楓城鼎鼎有名的茶樓，說是茶樓有些牽強，因爲它真不是樓，是一座三進三出的套院。裡面的每個小院是不同的風格，或青磚黛瓦想江南民居，或飛閣流丹如宮闕雅苑。院落彼此相對獨立，通過花廊亭橋鏈接，顯得幽靜私密。
我走近大門，門童恭恭敬敬地打起簾子：“請問您預定了哪座別院。”
“我來訪客的，不知道陸子航陸先生在哪座別院。”我知道這裡是需要預約的，但不知道陸子航訂了哪座院子。
“您是景小姐吧？”看我點點頭，一個穿著素色唐裝的年輕女孩上前來：“陸先生在修竹軒，請跟我來。”
我跟著那姑娘穿過一道竹橋，來到一座小小的院落——院子裡青石墊道，由於是冬天其他草木不甚繁茂，幾桿翠竹倒是很出挑。兩間房舍是極簡單的，別緻的屋檐，一直有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來，像是在下雨一樣。
那姑娘叩了叩門，然後將門推開：“景小姐請。”
我走進房間就看到陸子航坐在臨窗的桌子旁，紅泥小爐上噗噗地滾著水。他的臉氤氳在蒸汽裡，顯得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