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葉重知道,那並不是最好的選擇。最佳地點是右邊靠牆那人坐的位置,因爲那緊臨著廚房的門,穿過廚房有兩個選擇,上樓是菜館店主的臥室,臥室門直通樓道,可以從樓的後側離開;若不上樓,直走幾步便是後門。
葉重忍不住瞇著眼睛深深地注視了一眼這個佔據了他理想位置的男子,低低的棒球帽不光遮住了他的眼睛,甚至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有點熟悉……”葉重微蹇眉頭想,不過還沒等到他在自己的記憶庫中搜索到相關的信息,一個聲音便打斷了他的思考,“哎呀!小葉子!是你小子!”門側的櫃檯後一個驚喜的豪邁聲音在空靜的大廳裡引起陣陣迴音。
這聲“小葉子”就像一隻手,砰地一聲推開了一扇關閉許久的大門,許多的歡樂和辛酸隨著回憶在剎那間一齊涌上心頭,快八年了吧,自己到**的第一頓飽飯便是在這裡吃的,而那次,自己身無分文。
葉重立刻笑了,笑得異常開心,發自內心的愉悅,轉身與向他撲過來的身影擁抱在了一起,“老哥,有半年沒見了吧?”
這四十多歲的矮胖粗壯中年男子朝著葉重胸口用力擂了一拳,笑罵道:“你個小葉子,我還以爲你把我這個老哥哥給忘了哩!”
“怎麼會?老哥,我可還記掛著咱們的約定呢!”葉重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支票,塞進中年男子的手裡,貼耳笑著低語道:“老哥,老弟今兒要用你這地方了,你的菜館怕是要再選個地方了呢。”
中年男子聞言哈哈笑道,“我還以爲什麼大事呢,你老哥我除了個老媽要供養,就是自己吃飽了不餓,這館子開得也累,正好趁這機會關了!”說著就把手裡的支票往葉重手裡塞了回來。
葉重又笑,眼裡滿是愜愜的暖意,卻不去接那張支票,“老哥,跟我還客氣,就算我做兄弟的孝敬老孃。”
“是啊,田老闆,您可別和他客氣,他是資本家,賺的都是咱窮人的血汗錢呢!”艾兒笑著插嘴道。
“哎呀!這位不是……文小姐麼!”田老闆臉上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絕非重利商人寒暄客套的假意虛僞,“可從上你和小葉子來過一次後,就再不光顧了,怕是嫌老田這店小菜不夠檔次吧。”
艾兒的臉立刻羞紅了,赧然道:“田老闆又拿我開玩笑,我每天忙著工作,吃飯都是在辦公室裡胡亂對付的,哪有時間跑這麼遠呢。”
這時田老闆過了與葉重多日不見時的激動,注意到了葉重身後的三女,艾兒他是見過的,當日一見之下,也是驚爲天人,今天再看到維薩和恩雅時不禁呆了片刻,直直地盯著三女輪番地瞧了半晌。
眼中全是驚歎讚美,沒有半點情慾,“好兄弟,厲害!”田老闆由衷讚了聲,朝葉重伸出了拇指,這樣一個光明坦蕩的漢子立刻贏得了三女的好感,
葉重嘿嘿笑了笑,他知道這時候也沒時間跟自己這位直爽沒有心機的老哥解釋,只是指了指頭上,輕聲問道:“有人?”
田老闆伸出兩根手指,“兩屋,一屋四個留學生,還有老鐵安排的六個。”
點了點頭,葉重又把車鑰匙和那張田老闆塞回來的支票遞迴田老闆的手裡,“老哥,準備好酒等我。”
田老闆欲言又止,凝視了一眼葉重,“兄弟,那我等你!”說完,翹腳貼近葉重耳邊,聲如蚊鳴地說道:“小心那個。”說著捏了一把葉重的左手。
葉重點頭,拍了拍田老闆的肩膀,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田老闆不再說話,也不收拾,推門便走,再也不回頭看一眼,葉重也沒有回頭,只在心裡嘆了聲,這就是好兄弟,連支票上是多少錢都沒看一眼,連究竟是什麼事也沒問一句,自己讓他走,便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努力了半輩子傳了三代的心血交給了自己。
葉重再次深深地望了靠牆而坐的從自己進來連動都未動過的強壯男子一眼,一種熟悉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這人雖然一直也沒擡頭看自己,但不知道爲什麼,葉重就知道這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身上散發著那股冰冷陰邪的氣息令葉重生出被毒蛇盯視的極不舒服的感覺。
“呵呵,這麼明目張膽!”葉重在心中冷笑了一聲,他幾乎可以確定這人便是末日審判的殺手,看來是在這裡守株待兔準備等自己來了來個一網打盡,“不過究竟誰是兔子還未可知呢!”
葉重回頭掃了三女一眼,發現恩雅的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軟劍,一雙水晶眸子緊緊地盯著靠牆男子,雙脣微抿,面沉如水,表情嚴肅。
葉重拍了拍恩雅繃緊的小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即來之,則安之,靜觀其變。”葉重輕聲說道。
隨手把門上打烊的掛牌翻轉過來後,葉重向布萊恩和塞恩斯走去,冷笑著想,不怕你來,就怕你不來!他心裡已經認定靠牆而坐的那個古怪男子是末日審判的殺手了。
而且這個人看起來的確不好對付。
只是,一個人便可以將我們六個人一舉擊殺麼?葉重在心裡嗤笑著想道,近身肉搏他對自己有信心,更何況還有個絕對不會是普通人的恩雅,雖然還不知道恩雅的高低,但讓郎先生爲之驕傲的人必定是有獨到之處的。
“我是葉重。”葉重來到相臨而坐的兩個老者面前,直截了當地自我介紹道。
“鷹?”胖老者率先開口,試探地問道。
坐在旁邊的那爲瘦老者也出聲問了句,“崑崙雄鷹?”
“是的,布萊恩教授、塞恩斯神甫,我就是崑崙雄鷹。”葉重微笑著說道,“你們也可以叫我葉重。”
布萊恩的表情明顯放鬆了不少,塞恩斯也輕輕地舒了口氣,看得出葉重的到來給他們帶來不少安全感,不過布萊恩隨即狐疑地掃視了葉重身側三女一圈,然後詢問地盯著葉重,等著葉重解釋。
“久仰大名!”塞恩斯神甫對葉重說,認真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像寒暄。
於是葉重對他的好感又增了幾分。
和所有初見三女的人一樣,布萊恩微微張大了嘴巴,片刻喪失了語言功能,而塞恩斯的表情卻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眼中瞬間即逝地閃過一抹驚豔,這種定力讓葉重也不禁有些佩服。
“這位是維薩.藍寶,老藍寶的孫女,也是老藍寶唯一的親人了;這位是文艾兒,我的助手,也是一直和你們聯繫的人,恩雅,郎先生的女兒、代表。”葉重簡潔地爲三人做了介紹,他只是要讓布萊恩和塞恩斯明確一件事:這三人與此次事件都有著關係,所以她們有權利也應該來參加這次會面。
三人的身份讓不動聲色的塞恩斯在瞬間也有些震動,再望向三人時,眼中已經多了兩分鄭重。
布萊恩疾快地看了眼沉默淡然的塞恩斯神甫,見後者沒有要反對的意思,於是也沒有說話,只是輕聲問道:“我們現在是不是先離開這裡再說?”說話間眼睛止不住惶恐地時不時快速偷瞥著靠牆的神秘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