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心？

這兩個熟悉，但以前在眼前這個少年面前絕對陌生的字眼，此刻劃過秋明月的腦海，竟讓她微微一怔。她甚至忘記反駁他，他與自己無親無故，自己爲(wèi)何要關(guān)心他。

不似從前，聽到這一句話自己肯定不屑的反駁。此時此刻，她卻只是怔在原地，看著他，迷茫中有些不知所措。

鳳傾璃頭一次見她這種表情，心中不禁蕩了蕩，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總是覺得麻麻的，柔柔的，又有些害怕和欣喜。

“你怎麼了？爲(wèi)什麼不說話？”

秋明月猛的回過神來，有些惱怒。

“沒什麼。”

冷修在一旁看著就有些爲(wèi)自己的主子抱不平，“五小姐，世子這兩天練功正是緊要時刻，本不應(yīng)該如此消耗內(nèi)力，剛剛卻爲(wèi)了你…”

鳳傾璃抿著脣沒有阻止，他想看看，知道自己爲(wèi)她近乎不要命的付出，她會有什麼表情？但是在冷修說完後，他就後悔了。

他這是做什麼？在挾恩向她索要感激麼？

呵呵，感激？他不屑。

所以在冷修話還未說完就打斷了他，“冷修”

冷修立即噤聲，眼神卻還是有幾分幽怨的看向秋明月。

秋明月愣了愣，再次仔細(xì)看鳳傾璃的臉色。

“你—”

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眼眶莫名的有些乾澀。好像有什麼熱流，要破眶而出。

這人最是混蛋輕浮，又彆扭又霸道。總是喜歡干涉她的生活。她惱怒，也無奈，最後默認(rèn)。

第一次中，他好像從來都是一臉的漠然，然而有時又有些害羞的樣子。

他喜歡夜夜闖入她的閨房，喜歡把那一句‘我娶你’，或者‘你嫁我’時時掛在嘴邊。她從最開始的詫異震驚莫名其妙到後來的啼笑皆非無言以對。最後，她對於他種種無禮輕浮的行爲(wèi)，習(xí)慣又漠然。

然而她不知道，她的習(xí)慣和漠然。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也是一種潛意識的縱容和認(rèn)可。

她不明白自己爲(wèi)什麼會這麼做，也無法預(yù)知這個美麗得不似真人的少年會給自己的生活掀起怎樣的波瀾。

此刻，她只覺得心中有濃濃的暖流劃過。那是感動，是感激。

同時，也有另外一種陌生的情愫，在她心中悄然滋生。只是當(dāng)時年少，未曾發(fā)覺。至於在很多很多年以後，千帆過盡，繁華落幕。她站在金碧輝煌的大殿裡，看著自地面升起，綻放在夜空中的煙花，在他懷中巧笑嫣然，眼神溫柔而溼潤。

“如果當(dāng)時不曾年少，如果當(dāng)時不曾任性，或許…”

或許什麼？此刻只有十三歲的秋明月和十六歲的鳳傾璃無法預(yù)知自己的未來，無法預(yù)知自己的人生。無法滲透，也無法打破，那些人生裡不可避免的如果，和或許。

此時此刻，他們四目相對，天地寂然，四周一片寧靜，彷彿這一刻，這世上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耳邊有風(fēng)聲徐徐而動，落葉簌簌飄落。夕陽灑下的餘暉，碧綠的枝葉上暈出淡黃的微光，在地面下投射出斑駁的影子。

恍惚間，他蒼白的面色，也似被那夕陽染透，點綴幾分紅暈。讓他看起來，微微像一個正常人。鳳傾璃在她恍惚中微微一笑，透明蒼白的臉色，驀然間染上了幾分光華，變得生動了些。

“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秋明月再次一愣，記憶之中，似乎從來都是自己不停的讓他走。而他，總是無奈而眷念的離去。

眷念？秋明月突然發(fā)現(xiàn)從前自己惱怒他的任性不羈，卻也記住了他因此給她留下的點點滴滴。細(xì)微到，連眼神都記得那麼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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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月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微微有幾分擔(dān)心。

“爲(wèi)什麼這麼做？”

鳳傾璃挑了挑眉，眼中帶著幾分戲謔。

“不然你讓我怎麼做？”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秋明月幾眼，“我倒是想用另外一種方法，只是你還沒有長大。”他哀嘆一聲，語氣頗有幾分可惜的味道。

秋明月先是一愣，然後瞪著他，臉頰莫名的有些暈紅。

“你…”她心中自然是明白，鳳傾璃口中的另外一種方法是什麼意思。心中又羞又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做什麼？只是睜大一雙鳳眼，死死地瞪著他。

鳳傾璃笑了笑，正了正臉色。

“你真的該回去了，不然他們該起疑了。”

秋明月回頭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冷嚴(yán)，道：“他怎麼了？”

鳳傾璃臉色冷了下來，“一個犯了錯該受到懲罰的人。”

秋明月立刻明白了，“他就是你口中保護我的人？爲(wèi)什麼要懲罰他？他犯了什麼錯？”

鳳傾璃抿著脣，神色冷冷的。

“他學(xué)藝不精，自顧不暇，險些讓你陷入絕境。自然該罰。”

冷修想求情，卻又不敢對上鳳傾璃冷冷的目光。只得求助的望向秋明月，希望她能夠救冷嚴(yán)。

秋明月自然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微微挑了挑眉。這麼肯定自己能夠救冷嚴(yán)？或者說他這麼肯定鳳傾璃會聽自己的話？

心中這樣想著，她卻已經(jīng)開了口。

“你要怎麼懲罰他？”

鳳傾璃卻把目光投在她身上，眼神詢問著。

你認(rèn)爲(wèi)呢？

秋明月很想翻白眼，“你不是說他是來保護我的嗎？那也就是說，起碼在這段時間之類，他是我的人，那你就不能動他。再說了，你罰了他，以後誰來保護我？”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恼Z氣，彷彿她就該用這種語氣與眼前這個少年說話，沒有絲毫的彆扭或者不自在。

鳳傾璃愣了愣，而後眼中劃過一絲笑意。

“你不討厭，我在你身邊安排了人嗎？”

秋明月淡淡道：“如果我討厭，你就不這麼做了嗎？”

鳳傾璃沉默，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秋明月又笑了笑，“那不就行了？”她轉(zhuǎn)身往回走，“不過他現(xiàn)在受了傷，只怕自己都照顧不過來，你還是把他帶回去，先把傷養(yǎng)好再說吧，我這兒是不能出現(xiàn)陌生人的，更何況是陌生‘男人’。”

她刻意加重了‘男人’這兩個字，語氣帶著幾分調(diào)笑的味道。

鳳傾璃知道她是指自己時常闖她閨閣之事，當(dāng)著屬下的面，他也沒有半分別扭或者不自在？

“好。這段時間，我會另外安排一個人過來保護你。”

秋明月想了想，道：“如果你真的要換一個人的話，還是換成一個丫鬟吧！那樣也要方便一些。你身邊有會武功的丫鬟麼？”

鳳傾璃皺眉，“有是有，但是如果是送回家反過來那麼最好是貼身保護你，可是，用什麼名目呢？”

這個秋明月倒是不用心，“下個月鎮(zhèn)南王府賞花宴，我就出府了麼？到時候隨便安排一場戲，比如說什麼賣身葬母之類的。不就順其自然了嗎？”

鳳傾璃挑眉，笑了笑。

“好。”想了想，他又道：“讓這幾天怎麼辦？”

秋明月?lián)u搖頭，“放心吧，沒事的。這一次她們吃了虧，肯定會消停一段時間的。二嬸子那麼精明的一個人，這次她這般費盡心機的來對付我，我卻逃過了。我想，她肯定會察覺出異樣。暫時不會對我動手的。”

鳳傾璃眸光深邃，道：“那黃氏不簡單，這段期間你儘量不要和她發(fā)生衝突。上次你也看見了，她是會武功的。不但如此，她身邊還隱藏有很多高手，你一定要小心。”

秋明月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此刻天色已經(jīng)晚，如果自己再不回去的話，不但大夫人和秋明玉他們會起疑心，連紅萼和綠鳶也會受到自己的連累。

鳳傾璃轉(zhuǎn)身的時候說了一句，“以後出門還是多帶兩個丫鬟吧，你身邊不是還有兩個心腹麼？下次帶上她們吧。”

秋明月有些壓抑，總感覺他好像知道很多事似的。

鳳傾璃準(zhǔn)備離開了，秋明月卻喚住了他。

“等等…”

鳳傾璃一頓，回過頭來，眼神戲謔。

“怎麼？捨不得我？”

秋明月有些氣惱，這廝都不知道避嫌嗎？他的兩個屬下可還在這兒呢。

“你就不知道收斂一點？”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幾個字的。秋明月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他，卻沒有再害羞。

“收斂？”鳳傾璃眼尾一挑，狀似無意的瞥了眼冷修和冷嚴(yán)，兩人自動別來目光裝聾作啞。

“我做了什麼？需要收斂？”

秋明月氣結(jié)無語，轉(zhuǎn)身就走，走到一半又倒了回來你說彆扭不自在的說了一句。

“你傷的不輕，這幾天就待在家裡好好養(yǎng)傷吧，也不要來找我了。”她說完後，轉(zhuǎn)身立即就走。步伐有些快，像是在逃避著什麼。

鳳傾璃卻在她身後笑了，第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了。

賽翁失馬，焉知非福？他突然發(fā)現(xiàn)，她似乎不再那麼排斥和討厭自己了，那麼今日自己爲(wèi)她自虐，不是很值得嗎？

冷修其實很不想打擾他犯花癡，但是又不得不開口。

“世子，時間不早了，我們真的該回去了。”

這一次，鳳傾璃沒有再瞪他，而是心情大好又戀戀不捨的轉(zhuǎn)身隨著他離開。冷修有些訝異，隨即又想，大概陷入愛情的男人都思想了行爲(wèi)都有些跳脫吧。世子打從遇到了這秋五小姐，就變得越來越不像從前的他了。

分別後，秋明月就急急走向自己的院落。低頭見自己衣衫凌亂，她迅速的整了整衣領(lǐng)和有些散亂的頭髮。手上的抓痕沒辦法掩飾，她乾脆拔下小樹枝的藤蔓，用那些尖銳的刺，刺傷自己，僞裝成自己被割傷的樣子。

她不知道，在做這些的時候，有人正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她。目光在她手上那些交錯的斑駁傷口劃過。想著，不久前那雙手還白玉無暇，似蔥般嬌嫩。才過了多久，那原本白玉美麗無瑕的手，卻這般的傷痕累累。

是否，她這個年齡本該天真純澈的心，也如她手上那些血淋淋的傷口一般，疲憊不堪？

容燁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好像有悶悶的疼痛，似感嘆似欣慰似憐惜。更多的，應(yīng)該是那些生命中無可奈何的悲涼和抗拒。以及那些被流年歲月摩擦過後留下的淡淡傷疤，和疼痛。就如同疽瘡，無論多好的藥，都無法磨滅。

他低頭，看著手中那一支薔薇玉簪。玉簪通體透明玉白，內(nèi)裡流動著月華般的色澤。美麗得，就像他送給她的玉隱。

她有他的玉隱，他有她的玉簪。

容燁忽然就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爲(wèi)什麼笑，只是那笑容中卻盡顯無力和蒼白。

他轉(zhuǎn)身，飄然離去。

秋家明月轉(zhuǎn)過假山，發(fā)現(xiàn)秋明玉和大夫人已經(jīng)從另一頭急匆匆而來，自己如果就這樣出去，肯定會被她們給撞上。她果斷調(diào)頭從另一條小路抄了回去。也沒有從大門走，而是從雪月閣背後那一出桃花林裡避開衆(zhòng)人，再繞到前院從虛掩的側(cè)門走了進去。

她不敢走大門，躲在暗處，伺機而動。但願綠鳶和紅萼見她久久沒回，會察覺異樣而出來。

或許是她的祈禱聲被老天爺聽到了，沒過一會兒，紅萼果然焦急的探出頭來，在尋找著什麼。

她眼睛一亮，趕緊喚了一聲。

“紅萼。”

紅萼立即看過來，“小姐，你怎麼在這兒？”

秋明月見周圍沒人，立即走了出來。

“別說了，快進去。”她沒時間對紅萼解釋那麼多，讓紅萼擋著她，低調(diào)的進了屋。

“那個小丫鬟呢？現(xiàn)在在哪兒”自己方纔的眼神，相信她們看得懂，況且這個時候大夫人和秋明玉急匆匆趕來，藉口不就是這個丫鬟麼？

紅萼道：“在柴房，綠鳶正看著她。孫嬤嬤剛纔已經(jīng)審問過了。她是三小姐房裡的丫鬟叫做小翠，負(fù)責(zé)給三小姐送藥的。三小姐因爲(wèi)今日早上的事兒，心中一直憋著氣，臉也紅腫了。她一向驕傲，覺得在丫鬟下人面前失了面子。所以醒來後就發(fā)脾氣把藥打碎了，大夫人讓人重新熬了一碗。”

知道秋明月要問什麼，她直接把打聽到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三小姐脾氣越發(fā)暴躁，她房裡的丫鬟都怕她突然一個不高興就把火氣撒到自己身上，人人都不願意做這費力不討好的苦差小翠是新來的丫鬟，又是所有人當(dāng)中膽子最小最懦弱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遭到所有人排擠和欺負(fù)，她怕耽擱太久會讓更加惹怒三小姐，所以纔有了剛纔那一幕。”

“這麼說，一切都是偶然了？”秋明月挑眉，她已經(jīng)打了簾子走了進去，嘴角一抹譏誚。

紅萼沒接話，她看著粗粗整理衣衫後仍舊顯得有些狼狽的秋明月，奇怪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她突然輕呼了一聲，看著她染滿鮮血的手。

“小姐，你的手怎麼了？怎麼流了這麼多血？你等等，奴婢去找金瘡藥，傷口這麼深，萬一感染了就不好了。”她說著急急的就要走，卻被秋明月抓住了手臂

“小姐？”紅萼回頭奇怪的看著她，不解她此舉何意。

秋明月道：“去把小翠帶來，要快知道嗎？還有，去把夏桐和冬雪叫進來，準(zhǔn)備熱水，我要沐浴。不要問爲(wèi)什麼，照著我說的去做。另外，不許驚動其他人。”

紅萼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事，但是看秋明月臉色凝重，她我不敢繼續(xù)問，只應(yīng)了一聲就出去了。

秋明月走進旁邊的小耳房，那是一個浴室。房間比較幽暗，卻充斥著花香味，特別是薔薇花的味道，濃郁而深邃，彌散在空氣中，就如同置身在花海一樣，引人沉淪。

門外腳步聲想起，她知道，是夏桐和冬雪。

“小姐，水來了”

“進來。”她已經(jīng)解下了腰帶，脫掉外衣，隨意丟在三扇松柏梅蘭紋屏風(fēng)上。

夏桐和冬雪走進來，透過屏風(fēng)上清淡的花紋，隱約可見站在木桶邊窈窕玲瓏的身段。

兩人走進去，把熱水倒進木桶。煙霧繚繞，混合著花香，猶如踏進瑤池仙境。仙境裡，有姿色宛然的少女長髮飄然，衣帶漸鬆。

柔軟的稠帶，紗質(zhì)的衣裙，被她盡數(shù)剝離身軀。白玉的肩膀，光潔毫無瑕疵的背，隨著衣衫慢慢脫落而暴露眼前。

她踩著滿地落衫，玲瓏玉足晶瑩剔透，似戴著曉月的光華和潤澤，引人無限遐想。

水溫包裹著身體，她身子微微向後靠，有幾分疲憊的半閉著眼睛。

“你們出去吧，待會兒紅萼來了，讓她直接來見我。”

“是。”

夏桐和冬雪出去了，沒一會兒，外面又想起腳步聲。其中兩個是紅萼和綠鳶的，另外一個步履有些蹣跚，應(yīng)該就是那個小翠的了。

“小姐。”

秋明月沒有起來，她趴在木桶邊緣，溼透的黑髮遮住光裸的玉背，眼神慵懶而嫵媚。目光落在顫顫巍巍的小翠身上，微微笑了笑，像黑夜裡最美麗的妖姬。

“你叫小翠？”

小翠不敢擡頭看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奴…奴婢見過五小姐。”

秋明月側(cè)過身，仰躺著，雙手掬著水，清洗著疲憊的身體。

“你們兩個出去守著。”這話，是對紅萼綠鳶說的。

“是。”紅萼和綠鳶走了出去。

小翠跪在地上，雙肩顫顫巍巍的發(fā)抖。

“五小姐…奴婢…”

“知道我爲(wèi)什麼叫你來嗎？”秋明月仍舊沒有回頭，而是認(rèn)真的清洗著全身，聲音淡漠而懶散。

小翠低著頭，“奴婢不知。”她咬了咬牙，含著淚，楚楚可憐的說道：“五小姐，奴婢方纔不是故意冒犯，還請五小姐恕罪。”

“呵呵呵…”秋明月輕笑了聲，緩緩轉(zhuǎn)過頭來，妖嬈嫵媚的鳳眸看著她。

“擡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她的聲音清雅又似茫茫夜色中輕靈一聲響，清脆而又朦朧，仿若置身夢幻之中。

仿若中了蠱一般，小翠怔怔的擡頭，對上一雙黑亮而美麗的雙眸。那眼睛黑白分明，漂亮嫵媚，黑色的瞳仁若最清透的寶石，熠熠閃閃。寶石兩側(cè)，則是天山最冰清透徹的雪水，帶著入骨的涼意和濃郁的幽香。冰與美的結(jié)合，讓人沉淪不可自拔。

小翠看著她的眼睛，意識漸漸散亂，眼神空洞而無物。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小翠。”她無意識的回答。

秋明月紅脣輕啓，猶帶幾分笑意，手中溫水慢慢滴落，劃過美玉凝脂般的肌膚，又融化在木桶裡，暈開圈圈漣漪。

“還記得剛纔發(fā)生什麼事了嗎？”

小翠呆呆的點頭，“記得。”

“我剛剛?cè)ツ膬毫耍俊?

“不知道。”

“嗯？”秋明月回眸，魅惑的光澤自眼底徐徐流轉(zhuǎn)開來。

“奴婢剛剛不小心撞到了五小姐，藥汁打翻了，弄髒了五小姐的衣服，五小姐急匆匆的走了，紅萼和綠鳶將奴婢帶到雪月閣，直到現(xiàn)在。”

秋明月眸光猶自帶著幾分笑意，“錯了。”

“錯了？”小翠迷茫的擡頭，對上她魅惑的眼睛，喃喃自語。

“對，錯了。”秋明月微微探出頭來，眼神笑意不變。

“你給三小姐熬了藥，可是走在半路上，撞到了五小姐。藥汁不僅把五小姐的衣衫弄髒了，而她因爲(wèi)重力不穩(wěn)，摔在了地上，雙手剛好撲到藤蔓上，被劃傷了。而你打翻了藥汁，怕三小姐責(zé)怪，便隱瞞了此事，又回到廚房，騙走廚房所有人，重新熬製了一碗藥湯。所以，遲遲未歸。”

小翠擡頭，目光渙散。

秋明月盯著她，繼續(xù)蠱惑。

“記住了嗎？”

小翠眼神空洞，機械的重複著。

“奴婢給三小姐熬了藥，可是走在半路上，撞到了五小姐。藥汁不僅吧五小姐的衣衫弄髒了，而她因爲(wèi)重力不穩(wěn)，摔在了地上，雙手剛好撲到藤蔓上，被劃傷了。而奴婢打翻了藥汁，怕三小姐責(zé)怪，便隱瞞了此事，又回到廚房，騙走廚房所有人，重新熬製了一碗藥湯。所以，遲遲未歸。”

秋明月滿意的點點頭，“你呆會兒從後門出去，會有人把三小姐的藥給你。明天早上醒來後，你會忘記我對你說過的所有話。明白了？”

“是。”小翠點頭起身，木訥的走了出去。

紅萼和綠鳶立即走了進來，“小姐。”

秋明月已經(jīng)走出木桶，淡淡吩咐。

“去那衣服來。”

“是。”紅萼立即出去，片刻後拿來一件紫色尊貴百葉紗裙，“小姐。”

秋明月盯著她手中的裙子，淡淡道：“都快入睡了，穿這個幹什麼？”

紅萼一愣，立刻會意，又走了出去，重新回來的時候，手裡捧了一套白綢竹葉立領(lǐng)中衣。

“小姐，奴婢伺候你換好衣服吧。”

秋明月點頭，嗯了一聲，展開雙臂，任綠鳶和紅萼爲(wèi)她穿上裡衣，嘴角一抹笑容。換做平時，沐浴更衣這些事情，她是不會吩咐任何人做的。可是如今她的手受傷了，不是麼？既然要做戲，自然要做全套。

“藥給小翠了嗎？”

紅萼給她束好腰封，道：“小姐放心，剛纔孫嬤嬤審問她的時候，綠鳶就去支開了廚房的人，奴婢去把藥重新熬製了一份，小翠出去的時候，奴婢已經(jīng)把藥給她了，不會有人起疑的。”

秋明月回過身來，坐在小塌上。綠鳶拿著幹帕子給她擦頭髮。

“小姐，奴婢剛纔進來的時候，看到大夫人和三小姐已經(jīng)來了，只怕馬上就要到——”

綠鳶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得門外秋明玉暴跳如雷的聲音。

“秋明月，你給我滾出來。”

綠鳶手一抖，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給秋明月擦拭頭髮。

“三小姐這暴躁脾氣一點都沒有收斂。”

秋明月閉眼仰著頭，“紅萼，去找金瘡藥來。”

“是。”紅萼立刻轉(zhuǎn)身出去了。

門外，冬雪夏桐一干丫鬟見大夫人和秋明玉來勢洶洶，心中沉了沉。

“奴婢見過大夫人，見過三小姐。”一羣丫鬟齊齊低頭頷首，做請安狀。

秋明玉本來就是帶著滿腔的怒火而來，初次踏進這雪月閣，見識了雪月閣內(nèi)佈置精雅而絕倫，處處充滿著古色古香而又典雅的味道，她心中更是嫉恨。

“秋明月呢，讓她滾出來。”

她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夏桐和冬雪，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毫不客氣的坐在主位上。命令著雪月閣的丫鬟。

“還愣著幹什麼？秋明月那個賤人呢，去哪兒了？”

丫鬟們都有些害怕，早聽聞這位三小姐刁蠻無狀，爲(wèi)所欲爲(wèi)，言語粗俗如市井潑婦。親眼見到了，不免又是另外一種視覺衝擊。

夏桐和冬雪比較沉穩(wěn)，但也忍受不了秋明玉一口一口的賤人。冬雪率先上前一步，剛要說話，卻被旁邊的孫嬤嬤拉住了手。

“回三小姐的話，我們小姐正在沐浴。勞煩您稍等片刻。”

大夫人冷哼了一聲，“沐浴？這天還沒黑呢，老太君可還等著一家子人一切用膳呢。她倒是會找藉口，也不怕老太君生氣。到底是小婦養(yǎng)的，上不得檯面，這般恃寵而驕，自傲不孝。”

孫嬤嬤心中又驚又怒，大夫人這話可毫不留情面。不禁損了小姐，而且還給小姐扣上了一個不尊祖母的罪名。這要是傳出去，小姐名聲將毀，一輩子也就完了。

這林氏，果真狠毒。

她正欲開口說什麼，夏桐卻走了上來。

“夫人，並非小姐怠慢，而是小姐今日的確疲累了。所以…”

“疲累？”大夫人原本手裡捧著花茶，一聽這話，手中的茶杯就鏗的一聲放到桌子上，斜睨著眼睛冷視著夏桐。

“她整天呆在這院子裡，又沒有操勞，作甚疲累？難道讓她每日給老太君的晨昏定省，她還嬌貴了不成？這麼點子路都走不了？便是嫡女，也不帶這麼嬌貴的。”

又是一番毫不留情面的諷刺。大夫人對沈氏母子三人的恨意從未掩飾過。不管是什麼場合什麼地點，她都極盡所能的將沈氏母子三人，特別是秋明月給貶低得一無是處。

夏桐暗自握拳，努力隱忍著心口那股怒氣。

“夫人誤會了。”

“誤會？”大夫人譏誚的看著她，“她不是最伶牙俐齒了麼？午時纔在大門口氣走了吳大夫。怎麼，回來後又說累了？她這是做了什麼呀這麼累？怎麼？難道我這個嫡母親自來請她，她還給我擺臉子不成？沒教養(yǎng)的東西。”她說到最後一句，猛地一揮衣袖，桌子上的茶盞玉杯砰砰落地，濺碎了一地碎片和茶水。

除了夏桐冬雪和孫嬤嬤，所有屋內(nèi)屋外的丫鬟都被她的怒氣驚得撲通下跪。

“夫人息怒。”

大夫人目光森寒的瞪著跪在地上的一羣人，“什麼樣的主子就教出什麼樣的丫鬟來。本夫人來了這麼大半天，居然連個上茶的人都沒有。果然是賤蹄子，天生的賤命，和你們主子一樣。秋府要的是會伺候人的奴婢，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

一番疾言厲色指桑罵槐後，大夫人擡頭歷喝一聲。

“來人，給我拖出去，每人杖責(zé)三十大板，我看她們以後還怎麼猖狂。”

這是殺雞儆猴，夏桐等人懂，秋明月也懂。可她仍舊沒有打算出去。綠鳶忍不住道：“小姐，你不出去嗎？”

秋明月看了眼不爲(wèi)門外所動，仔細(xì)給她上藥的紅萼，嘴角一抹笑意。

“你爲(wèi)什麼不說話？”

紅萼擡頭看了她一眼，繼續(xù)給她塗抹藥膏。

“小姐是在試探她們，今天小姐出去的時候好多人都看見了。小姐回來的時候，除了我們幾個，所有人都不知道。如果在大夫人的逼供之下，她們選擇背叛小姐，那麼這種人即便是被打死也活該。而如果能咬著牙不說的，便是可信之人，日後定能成爲(wèi)小姐的心腹。”

秋明月點點頭，鳳目裡一抹讚賞劃過。看向綠鳶，並不說話。綠鳶有些羞愧的低著頭，“小姐，奴婢剛纔失言了。”

秋明月?lián)u搖頭，“你們的衷心我自是知道的。”她頓了頓，坐起來，道：“你們幾個都是我從揚州帶來的，我自然信任你們。但是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她們雖然都是從牙婆手上買來的，沒有經(jīng)過大夫人的手。但是在今日之前，整個秋府，幾乎是大夫人的天下。難保這些人當(dāng)中，沒有被大夫人關(guān)照過。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太多，我無暇顧及清理內(nèi)閣。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擦亮眼睛看一看，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

綠鳶低著頭，“是，奴婢受教了。”

門外，大夫人的話音剛落，底下就一片慌亂聲。已經(jīng)有丫鬟婆子走了進來，兇神惡煞的將那些丫鬟拖出去。屋內(nèi)很快就響起一片悽惶的叫聲。

“不要啊，大夫人，奴婢冤枉…”

大夫人冷眼看著，“說，你們小姐去哪兒了？她是不是出去鬼混了？”

鬼混？夏桐眼底浮現(xiàn)憤怒。閨中少女，豈能用這般淫穢的字眼諷刺？大夫人，她分明就是要置小姐雨萬劫不復(fù)之地。

裡面的紅萼綠鳶也是一臉的氣怒，秋明月卻閉著眼睛，神情自若。

冬雪終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夫人，我們小姐清清白白，你怎可如此侮辱她？”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而起。

秋明月猛然睜開了眼睛，眼底浮現(xiàn)冷光。

屋外一陣寂靜，人人目光驚惶而顫抖，紛紛盯著捂著臉的冬雪。

“冬雪。”夏桐驚呼著跑過去，卻被在大夫人眼神示意下走過來的玳瑁給攔住了。

“你放開我。”夏桐力氣很大，差點掙脫了玳瑁。

大夫人又是一陣憤怒，“居然敢反抗，當(dāng)真是無法無天了。來人，給我掌嘴。”

“是。”周嬤嬤走了過來，看著被丫鬟駕著的夏桐，冷笑一聲，擡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啪—

又是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夏桐半邊臉腫紅了，擡眼惡狠狠的瞪著周嬤嬤。

“你敢打我？”

周嬤嬤嗤笑一聲，擡手又是一巴掌。

“小賤蹄子，誰準(zhǔn)你用這種目光看我的？不懂規(guī)矩，我打你是在教你，懂不懂？省得你記不住教訓(xùn)，日後給你家小姐丟了臉面。”

她得意的笑著，眼神含著濃濃的譏諷。上座上，大夫人也在冷冷而快意的笑，秋明玉傲慢張狂的笑。那些大夫人和秋明玉帶來的丫鬟也都一個個眼神不屑，嘲弄的看著屋子裡被責(zé)罰打罵的衆(zhòng)人。

不過片刻之間，雪月閣的所有丫鬟，除了不在場的綠鳶和紅萼，全都或多或少身上帶了傷。

孫嬤嬤站在原地，沒有動。大夫人命令杖責(zé)雪月閣所有丫鬟的時候，她沒有動。冬雪被李嬤嬤打了一巴掌後赤紅著眼睛瞪著大夫人和李嬤嬤的時候，她沒有動。夏桐被玳瑁和寶珠拉著，任周嬤嬤左右開弓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動。她低著頭，未曾說過一句話。只是手指緊緊掐進了皮肉裡，眼神隱藏著濃濃的恨意。

縱然低著頭，她也可以猜到大夫人在笑，秋明玉在笑，除了雪月閣的丫鬟，所有人都在笑。

自打沈姨娘帶著小姐和五少爺回府，大夫人明著暗著算計，次次都被小姐給反算計回去。大夫人早就心存恨意不快，這一次，好不容易逮住了機會，大夫人怎能不一雪前恥？

而大夫人在陰笑過後，算計狠毒的目光已經(jīng)落在了她身上。

秋明月，這些都是你的心腹，不是嗎？我今天就一個個的都給你剷除了，看你還怎麼猖狂？

“你是明月的奶孃吧？”

孫嬤嬤低眉順目，一幅恭敬的樣子。

“回夫人的話，正是奴婢。”

大夫人冷笑一聲，“你既是五姑娘的奶孃，也就是管著這個院子裡所有丫鬟咯？”

“是。”

大夫人又是一陣?yán)湫Γ曇趄嚩兊蒙?

“這雪月閣這麼多丫鬟，居然連個傳話的人都沒有嗎？我都來了這麼久，你們家主子依舊未出現(xiàn)。快說，她去哪兒了？是不是出去了？你這膽大的刁奴，縱容奴婢欺上瞞下，唯我獨尊，是何用意？”

她聲音突然加大，淒厲沖天，彷彿要震懾人的耳膜。

“明月本來乖順溫柔，這幾天卻突然性情大變，冷傲不羈，不尊祖母。我看，就是你這個奶孃和你們這一幫子賤婢在從中使壞。明月年紀(jì)小，不懂事，纔會被你們所矇蔽。今天既然被本夫人發(fā)現(xiàn)了，就容不得你們繼續(xù)在這雪月閣裡爲(wèi)所欲爲(wèi)。”

孫嬤嬤心中咯噔一下，大夫人要做什麼？

大夫人又是歷喝一聲，“來人，把這個老刁奴拖出去，杖責(zé)五十大板。”

屋子裡頓時一片寂靜。

“小姐。”這一次，連紅萼也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秋明月沉著臉，眼神冷漠而森寒。嘴角噙起一抹譏誚。

“不急，再等等，好戲還未上演呢。”

紅萼綠鳶心中焦急，卻也只好忍著。

屋外，大夫人一聲命令後，早就等候在門外的丫鬟婆子一股腦兒的全都衝了進來。發(fā)了狠的拖拉著孫嬤嬤等人，她們?nèi)舨粡模切﹥春莸钠抛泳蜁谒麄兩砩虾莺莸钠Ｎ葑友e頓時響起一片哀嚎求饒聲。

“夫人饒命啊，奴婢們冤枉啊——”

“夫人饒了奴婢吧，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啊——”

夏桐和冬雪目疵欲裂，卻是不發(fā)一言，只瞪著一雙眼睛，絲絲的瞪著大夫人和秋明玉。

大夫人冷眼看著底下哀嚎的衆(zhòng)人，慢條斯理的道：“說吧，你們小姐去哪兒了？”

夏桐擡起被打得紅腫的臉頰，道：“夫人，剛纔冬雪已經(jīng)說過了，小姐在沐浴。”

大夫人冷哼一聲，“還在撒謊，看來給你的教訓(xùn)還不夠。來人，再給我狠狠的長嘴。”

“是，夫人。”

李嬤嬤陰笑著上前，先拍了拍夏桐的臉蛋，道：“夏桐姑娘，不是我說你，夫人問話，你還是老實交代吧。不然受苦的，可還是你。瞧瞧這細(xì)皮嫩肉的，要是打壞了，我都替你可惜。”

夏桐嗤笑著轉(zhuǎn)過了頭，不理她。

李嬤嬤卻也不生氣，又哄勸道：“我知道你是個衷心的。身爲(wèi)丫鬟，的確該對主子衷心不二。可你現(xiàn)在是愚忠知道麼？夫人問你話，是關(guān)心五小姐。這夜色已經(jīng)晚了，五小姐獨自在外，身邊也每個人照顧著，萬一要是出了事兒，你可擔(dān)當(dāng)不起。”

“李嬤嬤這話好沒道理。”夏桐呸了她一口血水，眼含不屑道：“我家小姐在沐浴，綠鳶和紅萼都伺候在旁，怎的會獨自在外？李嬤嬤這般肯定，難道是在外見過我家小姐了？那麼，夫人問話，想必李嬤嬤解惑，更爲(wèi)恰當(dāng)一些。”

李嬤嬤被她吐了一口血水，慌忙退後兩步，一臉的憤怒嫌棄，又聽她這番譏誚，更是氣得臉紅脖子粗。

“賤人！”她罵了一聲，又是一巴掌落下。

“夏桐。”

冬雪大叫一聲，奈何雙手都被人困住，不能反抗，只死死的瞪著大夫人和李嬤嬤。

“你這個老刁奴，我們是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你再是資歷深厚，也不過一個奴婢。竟敢越過主子對我們用刑。秋府百年名門，家教甚嚴(yán)，何時竟然連個刁奴都能自持身份，爲(wèi)所欲爲(wèi)了？”

李嬤嬤聞言一怒，周嬤嬤則是下意識又要一巴掌落下，冬雪卻擡頭譏諷的掃了衆(zhòng)人一眼。

“昔日夫人掌管中饋，一家主母，又是小姐的嫡母。小姐亦恭順待之，時刻謹(jǐn)記夫人教誨。御下溫和。卻不知，在夫人眼裡，竟成了縱奴欺主的代名詞。呵呵，那麼今日，周嬤嬤和李嬤嬤這般所作所爲(wèi)，又是爲(wèi)何呢？夫人，奴婢沒讀過什麼書，所以很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望夫人不吝賜教，奴婢今後定然牢記在心，絕不再犯，以免敗了秋家名聲。”

周嬤嬤和李嬤嬤被她一通嗆白氣得臉色鐵青，卻是不敢再動手。

大夫人陰沉著一張臉，“放肆。”她一拍紅木桌子，聲音猛然提高。

“李嬤嬤和周嬤嬤是聽我的吩咐行事，怎麼，你一個小小的丫鬟，竟敢質(zhì)疑本夫人的命令？看來，當(dāng)真是恃寵而驕，不知所謂了。我今日若不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們，你們就不知道什麼叫規(guī)矩。”她眼神凌厲的掃過衆(zhòng)人，厲聲吩咐道：“都愣著幹什麼？全都拖出去，打，打到她們說實話爲(wèi)止。還有這兩個丫鬟，她們整日跟在五小姐身邊，最是清楚主子的行蹤，給我狠狠的打。”

她今天是鐵了心的要給秋明月一個下馬威，能這樣肆意凌辱打罵秋明月的丫鬟，讓她心中感到報復(fù)後的快感。臉色也一掃這些天來的陰鬱灰敗，變得冷冽而猖狂，得意而跋扈。

“是，夫人。”

那些停下來的婆子丫鬟又開始凌辱打罵夏桐等人，悽慘呼救聲響成一片。

“夫人，小姐真的在裡面沐浴啊。”嚶嚶的哭求聲，是醉文。

“是啊，夫人。小姐今日的確出去過，可是很快就回來了啊。”這個聲音，是雅蕊的。

“胡說！”大夫人駁斥一聲，“她若真是在裡面，這兒鬧出這麼大動靜，她能沒聽見？分明是你們在謊報欺瞞於我。來人，狠狠的打。”

“沒有啊夫人。”覓文頭髮散亂，臉上和手上都佈滿了疤痕，臉上淚痕斑斑。

“小姐真的已經(jīng)回來了啊。”

大夫人譏笑，“既然回來了，爲(wèi)何還不出來見我？”

“夫人。”樂南接著道：“小姐只是太過疲累，許是睡著了，並非無視夫人啊。”

大夫人不爲(wèi)所動，“繼續(xù)打，我看她們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是。”

幾個粗壯的婆子中氣十足的應(yīng)了聲，手上打得更加用力，邊打還邊不停的罵著。

“小賤蹄子，我叫你說謊，我叫你說謊。”

巴掌聲、踢打聲，在雪月閣內(nèi)響徹一片，鬼哭狼嚎。

“夫人，我說。”

突然有一個聲音穿插出來，清亮而醒目。

霎時間，所有人停下動作，齊齊擡頭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