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揚州城後??啃菡麅商?,本就在徐老夫人的計劃內(nèi)。
揚州城內(nèi)有一間錦繡記的老字號,都是在徐家?guī)至艘惠呑拥恼茩櫋,F(xiàn)在雖然賣給了賀家,但作爲老東家,如果路過揚州都不去看看,難免令人寒心。
航行了八九日,船上的給養(yǎng)也需要補充。船剛靠岸,徐老夫人已命人去城裡尋找客棧了。
一行人則在船上收拾行李,雖只下船小住兩日,但女眷出行不便,一應(yīng)物事都需收拾妥當。
見桑梓滿滿的收了兩大箱,徐婉真無奈笑道:“你家小姐我又不是出嫁,你收拾那麼多幹嘛?”
一旁鄭嬤嬤肅然道:“小姐可不能如此戲言,閨閣千金豈能將出嫁掛在嘴邊?”
徐婉真施禮聽訓(xùn):“婉真知道了?!编崑邒邆?cè)身受了半禮。
作爲徐婉真的教養(yǎng)嬤嬤,鄭嬤嬤地位超然,除日常教授禮儀舉止,小姐有不當言行,是可以立即訓(xùn)斥的。
桑梓見徐婉真挨訓(xùn),調(diào)皮地吐了吐舌頭,指著未蓋上的箱籠道:“小姐,你看。住客棧,被褥枕頭總是需要的吧?”
又指著箱籠裡的物品一一道來:“這披風、帷帽需得備一套,如若有用,現(xiàn)買可買不到稱心如意的。還有寢衣、衫裙、襖子、鞋襪,冬衣本就厚重,這就裝了一箱。蘇三爺給的藥匣子也得帶著,總不能什麼都去麻煩蘇三爺。這妝鏡、梳妝匣子,哪一樣能少了?”
桑梓振振有詞,又看向艙房內(nèi)的陳設(shè),道:“這薰香球也得帶上,睡覺前需得薰一薰牀榻。”
徐婉真道:“好吧,箱籠裡面的都依你。既是放不下,那薰香球就別帶了,我哪有這麼嬌貴?!?
鄭嬤嬤正色道:“千金小姐,就得養(yǎng)尊處優(yōu),才能養(yǎng)出尊貴氣質(zhì)。京裡的嫡出小姐,按例有四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一個奶嬤嬤一個教養(yǎng)嬤嬤這等配置,哪一位出門不是前呼後擁的排場?這些做派,不光是爲了做給別人看,更多的是讓小姐自矜身份。您雖然只是商戶人家的小姐,但曾祖父爲前國子監(jiān)祭酒,如今塗家大舅公官至五品,任國子監(jiān)博士,一門清貴。到了塗家,表兄妹都看著你,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錯。”
這番飯讓徐婉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是啊,之前自己只顧著想京城內(nèi)的權(quán)貴勢力了。
可放在眼下,在入京後首先要打交道的,是塗家的表姐表弟們。自己還是太自以爲是了,用現(xiàn)代的經(jīng)驗來看待如今,幸好有鄭嬤嬤提醒。
在高芒王朝,女兒家的閨譽相當重要,如果連自家親戚的認可都不能獲得,何談踏足京城權(quán)貴交際圈子?徐婉真鄭重地朝鄭嬤嬤施了一禮,道:“是,婉真多謝鄭嬤嬤提醒?!?
鄭嬤嬤見她受教,心下甚慰。在宮內(nèi)幾十年,宮外又教授女學(xué)生,不要說大戶人家的小姐,就是宮妃她也見過許多。
且不說長相,單論性情,有驕縱的、有溫婉的、有知禮的、有跋扈的、有天真的,可像徐婉真這樣,懂得尊重他人、面上冷清骨子裡又藏著堅毅,不盲從卻能聽取意見的,就只得她一個。
這個學(xué)生,她是相中了的,現(xiàn)在是越看越滿意。
www● ttκΛ n● ℃ O 最後,又多收了一個小箱子,將薰香球、泡浴所用的藥粉香膏都收進去。桑梓服侍徐婉真穿好披風,將帷帽拿在手中,一行人才去往徐老夫人的艙房,等待下船。
徐老夫人的艙房內(nèi),熙熙攘攘站了一地的人。徐文宇膩在她懷裡,見徐婉真進來,笑瞇瞇地叫道:“阿姐!”
見衆(zhòng)人還沒有下船的動靜,徐婉真解下披風交給桑梓,坐到徐老夫人一旁,輕輕地給她捶腿。
門外有人求見,玉露前去應(yīng)了,帶他進來,正是前往尋找客棧的小廝徐樂安。
徐樂安從小賣身進府,如今已是十六歲的少年了,長相普通,同樣的竹青色下人衣裳穿在他身上顯得精精幹幹。
辦事能力強,在一衆(zhòng)小廝中能力突出,原來爲徐家?guī)至艘惠呑拥男炖瞎芗沂樟怂鐾降?。這次上京,徐老夫人體恤老管家年歲已高,又在蘇州城有一大家子人口,便放了身契給他,還給了安家銀子,讓徐老管家能安享晚年。
徐樂安孤身一人,連父母是誰都不記得,無牽無掛,帶著他上京,也有栽培他的意思。
徐樂安上前打了個千,道:“回老夫人的話,揚州城在下個月初要舉辦一場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賽。江南道上的各樓各坊都出動了當家花魁,遠在金陵秦淮河上的畫舫也在南下,此刻都在往揚州城內(nèi)聚集。眼下文人雅士聞風而動,各路豪商各顯身手,好一些的客棧、園子,都被包下。小人原本打算租下瓜州灣‘聽風院’的一處院子,如今全都客滿。只得在揚州內(nèi)找了一家‘沁竹茶園’,本是鹽商們商談生意的場所,如今見客多,便改了些院子來臨時接待客人。”
這番話條理清楚,講述了眼下的境況,並提供瞭解決辦法,不愧是老管家的親收徒弟。徐婉真心下暗暗點頭,徐樂安這等人才,在現(xiàn)代那也是高管精英一族。
徐老夫人皺眉問道:“怎麼就趕巧了?茶園的話,我們女眷多,會不會不方便?”
徐樂安回話道:“請老夫人放心,茶園原本就是三進的院子,不在鬧市。這次改的客院小人前去看過,是一個獨立的院子,從玉帶河上的後門出入,不用經(jīng)過前院。院子不大,只有五間廂房,但勝在安靜清幽,主子們住進去足夠了?!?
徐老夫人聞言放心不少,道:“既然如此,那另一條船上的婆子小廝這兩日便住在船上。你且下去安排。”
從瓜州灣碼頭到“沁竹茶園”,雖然都有河道,但並不相通。需得先下船乘坐馬車,到城內(nèi)河道了再轉(zhuǎn)爲小船進入玉帶河,才能抵達。又是女眷居多,頗要費一些周折。這些事情徐樂安自去安排不提。
念著其餘的下人不能上岸,徐老夫人吩咐玉露前去安撫,並每人賞了一百個大錢。這些婆子小廝本有些抱怨,但有錢拿,等於白白賺到,那些話便也不說了,安心在碼頭上守船。
臨下船前,老夫人打發(fā)人去問錢峰,他回話自有安置處,不用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