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從哪裡說起呢……”啓子慕的聲音有些感嘆，抱著我的動作也有些茫然。
我已經(jīng)徹底從那旖旎的氣氛裡醒了過來，淡淡地說：“就從你們師徒跟魔尊燁權(quán)那一場戰(zhàn)爭的結(jié)果說起吧。”
“那場戰(zhàn)爭，最後還是仙界勝了。”啓子慕說，“魔尊燁權(quán)在種種設(shè)計下被打敗，進入輪迴，你……”
“不是我！”我立刻糾正說，“你提到她的時候，可以稱師尊，可以叫她離光瑤。但是，啓子慕請稍微在意一下我的心情，不要叫她瑤瑤。”
啓子慕的動作略微一頓，繼續(xù)說道：“當時魔界很多事。本來完整的冰龍之靈在燁權(quán)的利用下變得支離破碎。他本就是炎龍之靈，冰火不相容，貪圖冰龍之靈的後果，就是他必須一絲一絲地吸收冰龍之靈，而每一縷冰龍之靈的力量再他體內(nèi)都不能融合，所能發(fā)揮的效用微乎其微。傷人傷己，自損八百才能傷敵一千，我真不明白堂堂魔尊怎麼能那麼蠢。”
“喂，罵魔尊以顯示你的厲害嗎？”我催促他，“繼續(xù)說，別東扯西扯的。”
啓子慕一笑：“當時，燁明爲了感激離光瑤幫他報了仇，也爲了救支離破碎的冰龍之靈，就跟離光瑤一起將冰龍之靈封存在某個極寒之地……現(xiàn)在你知道了，就是望月妖族的聖地紫晶林裡。用紫晶林的月華紫晶力促使冰龍之靈重新融合成完整的。再後來，燁明也去投胎了。魔界痛失魔尊與祭祀，又不見了冰龍之靈，只能對仙界稱臣。沒有冰龍之靈就無法使用乾坤鑑，但仙界又擔心乾坤鑑落入他人之手，更不願魔界的冰龍之靈轉(zhuǎn)生再次得到乾坤鑑，就對乾坤鑑進行了封印。”
“什麼？”我吃驚，“將乾坤鑑放進何咎九重的是仙界？”
“不然呢？”啓子慕不知爲何冷笑了一聲，“紅蓮業(yè)火是仙界的火，怎麼會在魔族手中？寧龍冰玉也是神族的東西，除了仙族，誰能得到？魔界之人天生就對業(yè)火畏懼，因爲幾乎每個魔人手中都沾染了無辜者的性命。仙界將乾坤鑑用寧龍冰玉冰封住，是用寧龍冰玉養(yǎng)著乾坤鑑的靈氣，而紅蓮業(yè)火燒在虛步崖之下，六界之中恐怕只有佛界的人才能安然無恙地通過。兩重設(shè)計，全都是針對魔界的。仙界不僅要魔界對他們稱臣，還要魔界永遠也不能再恢復(fù)當年的盛況，再也不能讓魔界成爲他們的對手。”
“呵，這麼做與毀族有什麼區(qū)別？”我也不禁冷笑起來，“雖然立場不同，種族各異，戰(zhàn)爭沒有是非曲直只有勝敗，但是午夜夢迴，離光瑤不會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嗎？”
啓子慕輕輕地笑了一下，抱緊了我，說道：“是的，她後悔了。”
我一震，離光瑤那麼高傲的人，也會因爲自己的所作所爲後悔？我以爲，她會是仙族最強的武器，最鋒利的刀。
“成爲他人手中之刀，屠戮他族，一次就夠了。離光瑤她是一個戰(zhàn)士，戰(zhàn)士的責任是保護自己族羣的疆土，不是爲了君主的慾望開疆闢土窮兵黷武。更何況，沒有人能做離光瑤的君主。”
我撇撇嘴，有些不屑：“可她還是爲了仙界攻打魔界。”這不是好戰(zhàn)是什麼？
“她並不否認自己好戰(zhàn)，我們也從不爲她解釋這點。”啓子慕說，“仙界與魔界之間的糾葛，不是誰攻打誰這麼簡單的，百萬年來雙方征戰(zhàn)不休，不是因爲離光瑤而開始的。只是離光瑤她自己也才曾一時好勝心起就與燁權(quán)爭鬥，發(fā)誓要將燁權(quán)打敗。她從未接觸六界
之間的糾葛，也不與六界之主交往，她以爲這是一場純粹的戰(zhàn)士之間的鬥爭，不管用了什麼陰謀詭計，都是她跟燁權(quán)兩個人之間的輸贏。”
我忍不住說：“戰(zhàn)神與魔尊之間的輸贏，怎麼可能僅僅是個人而已？絕對是整個族羣的好嗎？離光瑤身爲戰(zhàn)神，有沒有點全族的意識啊？”
“哈哈。”啓子慕被我的話逗笑了，捏了捏我的耳垂，逗得我癢癢的，差點就笑了出來。他說：“離光瑤雖然身爲戰(zhàn)神，但真正參與外族之戰(zhàn)只有仙魔大戰(zhàn)而已，其餘的時候，都是爲仙界去除掉某些爲非作歹的上古兇獸而已。所以，正是因爲這第一次對外族的戰(zhàn)爭就讓離光瑤明白了對外的侵略是多麼殘忍，自此以後，離光瑤再也不參與族羣之間的戰(zhàn)爭，只幫助各族處理窮兇極惡的叛徒、爲害一方的兇獸。”
“是從這時候開始，纔有六界戰(zhàn)神這個稱號的吧？”我逐漸明白了，“從前的離光瑤，其實只是仙界的戰(zhàn)神而已。”
“嗯。”啓子慕點頭，“不錯，燁權(quán)死後一萬多年，離光瑤因爲幫助六界處理各種棘手的武力物體，獲得了六界之主一齊尊稱的六界戰(zhàn)神之位。”
“這麼強！”我不禁佩服起來，原來六界戰(zhàn)神的名號不是離光瑤憑藉自己千目神女的身份得來的，而是用自己的實力獲得了六界之主的認可。武力值之強，正義心之盛，居然能叫六界之主認同她的地位到平起平坐，真是不簡單。但是……
我疑惑地問道：“這麼強的離光瑤，怎麼會……”我忽然不忍心說出那個字眼。美人遲暮，英雄末路，都是叫人心碎的悲劇，英雄的末路尤其叫人淚下。
“沒什麼，死了就是死了。”啓子慕倒是很平靜，比之前他說起的時候平靜太多了。“離光瑤的死，原因很多，先天后天的原因都有，但主要還是後天的因素。”
“先天？後天？”我不明白，“先天是什麼？後天，誰能比離光瑤還強？”
“不一定要夠強才能打敗離光瑤。”啓子慕的聲音悶悶的，將我轉(zhuǎn)了個身面對面地抱著。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頭頂上，我整個人都窩在他懷裡。“離光瑤的出身，你知道了嗎？”
“嗯。”我點頭，“她是盤古斧的一縷殺氣在千目青蓮中孕化而出的。”
“世間能孕化殺氣的東西很多，崑崙山瑤池，鬼界黃泉都可以，爲什麼偏偏要把盤古斧的殺氣放在千目青蓮裡？”啓子慕問我，“窈窈，你可知盤古斧的經(jīng)歷？千目青蓮的作用又是什麼？”
他的說話方式讓我好生懷念，並不是說有多溫柔繾綣，而是他說得淡淡漠漠，卻有意識地引導(dǎo)我思考，這就像當年我還是小小的女童，對修仙之事一無所知。他身爲至尊至貴的上仙，卻耐心教我一個小小的孩童，從他最不屑的最簡單的地方教起。那是屬於我跟他的回憶，獨有的，離光瑤也不曾經(jīng)歷。因爲當年離光瑤收他爲徒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仙身，而且體內(nèi)有了赤水一族的法術(shù)，離光瑤直接從高深仙術(shù)教起的。
我不由得思考起來：“盤古斧是盤古大神開天闢地的神器，是十大神器之首，有毀天滅地的能力。盤古大神羽化之後，盤古斧曾經(jīng)在神魔之間流傳很久，幫助神魔之主建立不世之功。而千目青蓮……上古的青蓮？可以孕化東西？”
“還有呢？”
“還有……啊！我明白了！”我恍然大悟，“盤古斧征戰(zhàn)數(shù)百年，染了無數(shù)神魔妖怪的血，它的殺氣也
是血腥殺戮的，而千目青蓮則至清至潔，盤古大神想試試能不能用千目青蓮將殺氣裡的殺戮之氣淨化，孕化出一個武力值很強但是不會嗜殺的神族。”
“嗯，這個就是先天原因。”啓子慕說，“本來離光瑤可以順利將殺戮之氣淨化的，但是天帝參觀千目青蓮的時候燁權(quán)也在，一縷魔氣影響了千目青蓮，使得千目青蓮提前綻放，離光瑤體內(nèi)的殺戮之氣並沒有完全被淨化。”
我吃驚：“這樣一來，離光瑤不還是會變成嗜殺的兇神？”
“嗯。”啓子慕的聲音裡有淡淡的無奈，“雖然離光瑤爲了保護無辜生靈纔去斬殺兇獸惡魔，但是殺戮就是殺戮，再加上當年魔界之事。殺戮之氣漸漸在離光瑤體內(nèi)凝結(jié)，離光瑤最初並沒有察覺，直到她最後一次斬殺兇獸的時候控制不住自己，含笑將那兇獸的屍體砍成了碎片猶自不知的時候，我們才發(fā)現(xiàn)不對。”
“然後呢？”我聽得有些緊張，雖然離光瑤是我的情敵，但我真的很佩服她，如果沒有啓子慕這一項，她甚至是我心中最佩服的人。“你們沒有試試將她體內(nèi)的殺戮之氣淨化嗎？連千目青蓮都沒辦法淨化嗎？”
“沒辦法。”啓子慕低聲說，“我們在神宮裡閉關(guān)數(shù)百年，她的狂性依舊一天比一天可怕，我都管不住她。好不容易將她打暈了放回千目青蓮裡，她休眠了五百年，出來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劍捅了我的心口。”
“什麼！”我嚇得驚叫起來，禁不住將手心按在他的心口上，擔心地問道：“那你……”
啓子慕的手按在我的手上，我們的手一齊疊在他的心口上。手背是他熾熱的溫度與厚實的手掌，手下是他沉穩(wěn)有力而均勻的心跳，一切都在昭示，他的身體很好，那一劍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實質(zhì)性的傷害。
“我沒事，她最後一刻清醒了過來，將自己的千目劍震斷了，然後反手用斷劍捅了她自己。”
“啊！”我又是一聲驚歎，這樣剛烈的女子！即便是在那麼強大的殺戮之氣控制下，依舊不肯傷害自己的愛人，寧可將自己視爲性命的武器折斷，寧可殺了自己，也不願傷害對方。離光瑤她真的很愛很愛啓子慕，難怪啓子慕對她那麼死心塌地的。
不過……哼哼！我也可以做到，如果有一天我也發(fā)狂了，我絕對也會寧可傷害自己也不會傷他一絲一毫的！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所以，離光瑤就這樣把她自己給殺死了？”
“怎麼可能？”啓子慕笑了，“離光瑤是千目青蓮孕化的神女，怎麼可能被千目劍捅死？就算她的身體受傷了，千目青蓮也會將她的魂魄召回來，重新孕育身體。”
“那她怎麼……”
“她把自己的所有……神力、戰(zhàn)袍、武器、坐騎、寶劍都封印了起來。千目劍是跟千目神宮以及千目青蓮一起封印的，力道最強，直接將整個千目神宮都隱藏了起來。爲了防止復(fù)生，她沒有讓任何人知道封印的地點是哪裡，也沒有人知道解開封印的方法是什麼。將所有的封印起來之後，她就自行解散魂魄，消散於天地之間了。”
自行解散魂魄，消散於天地之間，那是魂飛魄散了，再也沒有可能將自己的魂魄蒐集起來了……不，等等！我猛地想起一件事，一下子坐了起來失聲道：“那我……”
“嗯。”啓子慕點頭，不耐煩地將我拉下來困在懷裡，緊緊地抱著我。“我早就說過，你就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