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南麓。
凌雲焦急地踱著腳步,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真切地感覺到時間慢得如同龜速。第一次是在一個公共廁所外,他捂著肚子就是這樣不停地來回走著等、等著。那次比這次不堪,但這次比那次更緊急。
就在剛纔,展熊和龐春帶領著大隊人馬護送著糧車抵達山麓。而馬廄的建造纔剛剛接近尾工。
糧車剛一停穩,凌雲立刻下達命令,把所有拉車的馬匹全部卸下來。卸馬的過程中,意外地在魏辰的輜重車輛上發現了軍竈等炊具。
當即,凌雲再次下令,讓龐春負責埋鍋造飯。這些軍士從昨天開始就沒好好吃上一頓飯,隨身帶的乾糧不過起到了草草充飢的作用。連凌雲都餓得前胸貼到後背上了,更別說那些連續廝殺的軍士。
好在有的幽州降軍對這一帶地形比較熟悉,知道附近哪有水源,否則巧婦也難爲無水之炊。
終於,凌雲在焦急的等待中再也耐不性子,“智能管理,立即向大營傳送信息詢問戰況。”
智能管理答應一聲,按照凌雲的指示聯繫大營。
很快,信息反饋回來,“主人,幽州軍已經兵臨護營河,渡河木橋即將架好。大營那邊箭矢將盡,楊昭表示誓與大營共存亡。”
凌雲一聽更爲著急,“快問問,兵營是否建造完成?”
“尚未完成”
這個消息凌雲並不感到意外,他這邊的馬廄還沒建成,兵營肯定要稍晚一些。但大營缺箭的問題,他還是能解決的。
“智能管理,現有虛擬幣一半購買箭鏃,一半購買箭矢,命令兵工廠的人得箭後立即送到陣前。告訴楊昭不要驚慌,先補充箭,兵營建好之後,援兵馬上就到,讓他務必把官軍擋在內營之外。”凌雲連續下令,扣除三千信息費後,還餘一千多虛擬幣,購買的箭矢和箭鏃應該夠射一陣了。
“是主人。”
沉寂了一會兒,智能管理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主人,購買完畢,已經讓人送往陣前。只是主人告訴楊昭的話沒有傳達到。”
“爲什麼?”
“主人,虛擬幣不足,無法繼續傳遞信息。”
凌雲一拍腦門,居然把這事兒忽略了,在火燒眉毛的時候欠費停機,誤人不淺啊。看來以後得把智能管理的功能研究個透,不然出一點紕漏都可能造成極大的損失。
大營的事他暫時無能爲力,只寄希望於楊昭能堅持得久一些。
現在,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馬廄的建造上。眼前,寬大的馬廄象模象樣地矗立在他面前,軍士正在進行最後一道工序——安裝大門。
...
燕山大營。
漁陽太守鄒丹看著建造完成的簡易木橋,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這座木橋只須擡到護營河邊橫上去就可以形成進攻通道。
這樣比單純架上木版更穩固、結實,適合大隊人馬同時發起進攻。
因爲杜德戰死,鄒丹只得親自指揮大軍攻擊。
“咚咚咚”
鄒丹一聲令下,如雷般的戰鼓再次響徹大營,官軍擡著簡易木橋吶喊著衝向護營河。
木牆內的楊昭指揮弓箭手專射擡著木橋的軍士,一輪發射之後,擡著木橋的官軍盡皆中箭倒地。沉重的木橋失去了支撐咣地一聲落在了地面上。
木橋雖然簡易,卻有五六米寬,是用了多層木板連接而成,上面還用粗大的方木加了幾道肋。官軍無法像盾牌那樣豎起來擡,而是由十幾名軍士平擡著。
木橋落地,附近的一名低級將官立刻組織官軍重新擡起來繼續向前衝。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如同先前的翻版,那些擡著簡易木橋的官軍再次被全部射倒。同時倒下去的還有那名低級軍官。
見此情景,前面的官軍頓時現出一片混亂,對方弓箭手的厲害他們早已領教過了。木橋一刻不能架在河上,他們就過不了河,而前面的官軍都在對方弓箭的射程之內。官軍雖多,可是屬於每個軍士的命只有一條,他們並不懷疑這一仗的勝利所屬,但誰都不願死在對方的箭下。
先前營中射出的兩輪箭,腦袋靈光的官軍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只有擡著木橋的人才中箭。其餘的人,哪怕離木橋很近也安然無恙。
因爲發現了這個現象,有些軍士迅速遠離木橋落下的位置,官軍由此變得混亂起來。
但混亂剛剛開始便結束了,遠遠站在後面的鄒丹派人傳信給前面的一名軍候,讓其率領所部以最快的速度把木橋架在河上,否則以怠戰治罪。
在這名軍候的指揮下,一部分刀牌兵在前面掩護,他的手下繼續擡起木橋衝向護營河。當木橋被擡起來的時候,木牆後再次射出羽箭,那些羽箭似乎長了眼睛一樣,讓過前面的刀牌兵射中擡橋的官軍。
木橋尚未落地,那名軍候又指揮著其他人接過木橋,繼續前進。
一時間,木牆內不停地射出箭矢,擡木橋的官軍接連倒下,而後又有人補充上去。幾經折騰,木橋還是逐漸靠近了護營河。
鄒丹知道對方的巨弩射程遠,他沒敢過於靠前,只在後方臨時搭起的指揮臺上關注著戰局的進展。
從對方射箭的情形看,完全可以斷定對方的箭矢所剩無幾,差不多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攻破大營,盡屠賊軍近在眼前。
想到這兒,鄒丹習慣性地捋了捋鬍鬚,對身邊的親兵吩咐,“一起高呼,賊軍箭盡,第一個攻進賊營者賞百金。”
衆親兵聞言,立刻呼喊起來,喊聲洪亮,清晰地傳到了陣前。
木牆內的楊昭同樣聽到了喊聲,此時他心急如焚。
先前把所有的箭矢都集中起來也只有七八百枝,平均分到自兵營購買的弓箭手身上,每人不過五六枝。
他讓那些弓箭手全部登上木架,專門招呼擡木架的官軍。一輪輪發射之後,他這邊所剩的箭矢就更少了。
弓箭手身後,黃巾軍和幽州降軍一字排開,個個手持刀矛,隨時準備與對方短兵相接,展開肉搏。
再後面是三千多平民,除了在內營幹活的,楊昭把平民都召集到了這裡。兵器分發下去,一旦發生混戰局面,這些人也得衝上去。
顯然不能太指望這些平民,現在官軍還沒攻進來,他們就都面露懼色,渾身發抖。
主公吩咐過,不惜一切代價堅守大營,看來馬上就要到了不惜一切代價的時候了。
楊昭滿臉凝重地看著已經殺到護營河邊的官軍,心中已存死戰報效主公的想法。
官軍擡著木橋靠近護城河,把寬大的木橋在河邊豎起來,傾斜著向河對岸放倒。
厚重的木橋打在河對岸上,乾燥的塵土呼地一下飛揚起來,瀰漫在空氣中。
不得不說,百金的重賞對這些官軍太具有誘惑力。木橋剛剛架起,官軍立刻吶喊著衝過飛揚的灰塵向木牆殺去。
大批的官軍踏過木橋,迅速形成一股洪流。此時木牆內的弓箭手已別無選擇,只能把僅剩的箭矢快速射向跑在前面的官軍。
少得可憐的箭矢也就是幾次弓弦拉放便消耗怠盡,沒有了箭的弓箭手立刻收起了弓,拿起早已預備好的刀矛,緊盯著迅速衝上來的官軍。
那情形悲壯異常,頗有些狼牙山五壯士的氣概。
當官軍發現對方大營中再也沒有人射箭的時候,一陣歡呼隨之響起。這些官軍都是久經戰陣,他們害怕的只是對方的弓箭手。看這情形,對方箭矢用盡,要論近戰,他們根本沒把營中的山賊放在眼裡。
有一句話叫樂極生悲,這句話很快就在官軍身上得到了驗證。當他們衝到連弩手的射程內時,木牆內的連弩手立即拉動扳機,把僅有的箭鏃射了出去。
百餘名官軍中箭倒地後,木牆後再度恢復了平靜,連弩手放下連弩,象弓箭手那樣拿起了別的兵器。
官軍在連弩的攻擊下出現了短暫的騷動,隨後又一次歡呼爆發出來,人流滾滾撲向木牆。
七十米
六十米
楊昭握著手中的鋼刀,環顧左右的軍士,“衆軍,主公的援軍馬上就到,只要我們堅持片刻,官軍就會全部死在這片土地上。”
衆軍士同樣握著兵器,滿臉莊重,楊昭所說的援軍他們倒沒指望。現在他們已經沒了退路,戰或許有活命的機會,退只有死路一條。就連那些投降過來的官軍也報著同樣的想法,他們的軍服都被凌雲換走了,身上穿著都和身邊的人一樣。即便臨陣倒戈,也必將死於亂軍之中。
就在場面無比悲壯之時,一道喊聲從身後傳來。
“楊司馬”
楊昭扭頭觀看,只見數十名平民已經跑了近前,每人懷中抱著好幾捆箭矢。楊昭當即大喜,也來不及多問,立刻讓他們把箭打開捆分散擺放在木牆後。
很快木牆後再次發射出箭矢,而且越來越多,那些黃巾軍弓箭手也加入了射箭的行列。
沒有弓的軍士擔負起遞箭的任務,弓箭手射完一箭,手一伸立刻就有箭放到了手上。甚至有的軍士蹲在地上,替弓箭手把箭矢裝進箭囊。這情形如同無影燈下的白大褂,有專人伺候著,就差漂亮的MM給擦汗了。
連弩手因爲要把箭鏃裝進望山中,因而他們發射的時候比弓箭手要晚一些。不過,連弩強憾的近戰威力卻遠遠超過弓箭。
木牆內突然射出的箭雨給官軍造成了巨大的衝擊。此時他們距離木牆只有二三十步的距離,無論弓還是連弩在這個距離都極具殺傷力。就連那些不會射箭的黃巾軍也殺傷了許多官軍。
衝在前面的官軍一個個倒下,後面的軍士再衝上來繼續倒下去。屍體的增多對後面的官軍形成了障礙,官軍的進攻速度遲緩下來。
鄒丹在遠處看著這一幕,皺了皺眉頭,怎麼對方還有箭?
即便是山賊自己能製作箭也不可能一下製出這麼多,肯定是山賊留的後手,但也不會太多,不然他們不會把官軍放這麼近才射。
鄒丹很快在心裡對這一現象做出解釋,隨後命令旁邊的親兵,“給我喊,山賊只剩很少的箭了,第一個衝進大營的賞二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