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歲次甲子。
冬月初一夜,洛陽郊外。
此刻蒙毅整個人不停地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中走來走去,恍若熱鍋上的螞蟻。
見此,坐在上首的張讓不由冷笑道:
“慌什麼,蒙毅,我這大半生什麼風浪沒見過,放心,會沒事的。”
“可我還是擔心……”
蒙毅繼續踱步,嘴中嘟囔著許許多多的張讓聽不懂的話語,可能是秦國的什麼咒語啥的。
張讓耐著性子給這個手下解釋道:”昔日那大將軍竇武可比現在這草包何進,昏聵天子厲害多了,但是,最後又如何?還不是被我這個宦官活活弄死!”
蒙毅立刻反脣相譏,道:“可是上次陛下知道,陛下支持啊,而且,是有十常侍在,所以才……”
“怎麼,有你們兩個在,我還比不上死了的趙忠等人?”張讓顯得有點生氣,心道要不是系統給我你們這些人,我才懶得殺十常侍呢。
張讓說的話這會蒙毅是一點也聽不進去,只會在帳中碎碎道:“慶之哥哥不知道怎麼樣了,慶之哥哥不知道怎麼樣了……”
張讓一臉無奈,只好尋找別的話題。
問道:“一萬禁軍都派出去了嗎?”
“早就派出去了。”
蒙毅白了他一眼,道:“主公,你都問了七八遍了,我做事,自然一絲不茍,不會有差錯,只是,慶之哥哥不知道怎麼樣了,他身上有病,又是一個人,皇宮戒備森嚴,不會出什麼事吧?”
貌似蒙毅只關心陳慶之,而似乎不管別的事。
張讓心中鄙夷道:“我何嘗不知道他身體有病,可你別忘了他的身份——禁軍統領,進皇宮再名正言順不過了,人家行事又縝密,做事又迅速,讓他去,再合適不過了。”
可以蒙毅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一直晃來晃去。
“喂!”
張讓喊住了他,道:“小子,你要是真的閒著沒事幹,出去拿腦袋撞牆去,轉轉轉,轉的我頭快暈了。”
蒙毅纔不管這些,對張讓的話語充耳不聞,道:“主公,明日朝會大臣們如果沆瀣一氣,異口同聲,就算有皇后幫我們,我們又能怎麼辦,在文官清流之間,殺了許邵許靖,我等現在已是孤立無援了啊!”
聞言,張讓立即冷聲笑道:“誰說孤立無援的?有些人你現在還沒見過,明天你應該就可以見見了,可得好好記住他們,有那三位助陣,誰死誰活,還未可知!”
聽到這句話,蒙毅的心稍微安定了下來,點頭贊同道:“主公行事向來神鬼莫測,旁人難以預料,今日讓我去搬救兵就是個例子,既然有主公這句話,那我也就不怕了。”
張讓看著這個憨憨傻傻的少年,呵呵笑道:“哎呦我的蒙大人,要怕也輪不上你怕好不好。”
蒙毅冷哼了一聲,顯然很不高興,低頭道:“我去外面看看,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該讓禁軍動手錶演了吧。”
“有觀衆嘛?”
張讓玩味道。
“不知道!”
蒙毅如實回答。
“這麼好看的戲怎麼能沒有觀衆,真是無趣,你去,叫四周巡邏的人都撤了,然後命令士兵們一同吶喊,引來的人越多越好。”
張讓了不是個傻子,他做這些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讓有人看,然後爭相傳頌一件事:”昨天晚上西園軍和禁軍不知道爲什麼,在城外火併了。”對於張讓,這就足夠了。
蒙毅答應一聲,趨步走出大帳。
很快,帳外傳來了漫天遍野的殺聲,兩軍將士們恨不得扯開嗓子狂吼,好讓旁人聽起來就有千軍萬馬的效果。
仔細聽,甚至可以聽出謾罵聲。
一邊是:“誅殺張賊,爲國爲民,弟兄們衝啊!”
一邊是:“兄弟們,跟這幫狗孃養的拼了。”
反正多多少少可以聽出來一兩句,再之後,就嘈雜的聽不清了。
接著,是短促的奔跑聲,再接下來就是兵器撞擊聲和人的哀嚎聲。
張讓一個人靜靜在帳裡聽著,莫名的感到好玩,笑道:“陳慶之啊,你還真是會演戲!”
四周火把亂點,殺聲震天。
張讓安安穩穩的坐著,心中卻在想別的事:”明日就是大朝會,文官必定會趁此機會向我等發難!其實文官好對付,最可怕的是,我殺了皇帝的西園軍。”
陳慶之說過既然如此,那我等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宮中做了這皇帝。
可是這種事我不能幹啊,天子是昏聵,可不是智障,萬一打蛇不成反被咬,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時,張讓突然聽到一個聲音低沉道:
“主公,我回來了!”
來人正是陳慶之。
張讓心中一驚道:“這個人來的好快啊。”
不過還是不敢怠慢,急忙跑出去尋找剛來說話之人,目光如蛇一般陰冷地在漆黑長夜中掃過。
“慶之,是你嗎?”
他沒有找到人,顯得有些焦急。
“主公,我……我在這,請你往前走走。”
明明就是陳慶之的聲音,可是就是見不到人,他藉助火把微弱的光芒,終於在夜色中找到了他。
突然,張讓失口叫道:
“馮……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