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歸震驚，路還是要走的。
由於知道山道無危險，敵人先鋒軍全滅，段熲也就放滿了速度。
山道崎嶇，狹窄，騎兵無法發揮優勢，戰馬反倒成了累贅，若是剛纔真有人埋伏在山道兩側……
“後果不堪設想。”
段熲倒吸一口涼氣，搖搖頭，目光在地上的屍體上掃過。
這些屍體佈滿了整條山道，而且越往後越密集，給人的震撼感覺，也就越大。
但是作爲專業的將領，段熲更爲關注的，還是屍體上穿戴整齊的甲冑，彎刀。
羌人的工藝水平和原始人沒什麼區別，所能打造出來最好的，就是皮甲，彎刀。
能全軍配備這種裝備的，一般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大軍行動時，這些人往往作爲先鋒軍在前方開路。
這數千的精銳中的精銳全部戰死，對於白馬部落而言，絕對是沉重的打擊。
甚至……白馬部落的首領都會因此被彈劾。
“嘖嘖嘖，真恐怖，這是怎麼殺的？”
“按理說，這先鋒軍也已算是精銳了吧？竟然死的和豬狗一樣。”
“太恐怖了，那位皇長子殿下是什麼人，莫不是能調動鬼神？”
相比於段熲這個見多識廣的將領，士兵們的驚愕程度要更高。
他們一路走來，竊竊私語議論了一路，最後，就是明著討論了。
按照帝國的等級制度，士兵是不允許私議皇家的，但段熲現在也懶得管，索性就由他們去了。
半個時辰後。
全軍走出山道，段熲思索一下，便對傳令兵下令道：“傳我命令，全軍原地休整。”
“諾！”
傳令兵領命。
隨後這兩千騎兵便在這裡休息。
餵馬的餵馬，吃飯的吃飯，所有人都在享受這難得的安寧時刻。
“段將軍，我們爲何不繼續前進了？”
一員副將啃著乾糧，坐在段熲身旁。
“還用問麼？現在殿下已經沒那麼危險了，咱們不用死命的追趕。”
段熲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使勁啃了口餅。
什麼？！
當初不是你非得讓大家連夜趕路嗎？現在又不著急了？
副將無語的看著段熲，礙於他是軍隊主將，有生殺大權，便也不敢多嘴。
一邊吃著，段熲一邊想。
這皇長子劉歷還真不是一般人，不愧是在涼州待了十年的，又是和異族生死鬥爭，又是和自己人勾心鬥角，怕不是已經成了一個人精。
這樣的人精，自己和張奐竟然還想著去阻攔他。
到最後，一次阻擋行動，變成了跟在屁股後面吃土，光顧著震驚了，正事一個沒辦。
想到這裡，段熲將餅扔出老遠，起身對傳令兵道：“好了，停止歇息，都去四周看看，有沒有還能喘氣的，是羌人就審問，是自己人就醫治。”
命令傳達下去後，這兩千精銳騎兵便開始在四處搜尋。
沒過多久，一個騎兵策馬前來，將一個被捆綁著的青年扔在地上。
“將軍，此人在山道周圍鬼鬼祟祟的，我懷疑是羌人細作！”
騎兵拱手彙報，然後抽出刀來，架在青年勃頸上。
那青年被綁著，還堵著嘴，說不了話，只能是嚇得跪地求饒。
“是不是細作，你們自己還不會看嗎？”
段熲皺著眉頭，將青年頭上破爛的帽子摘了，定睛一看。
頭上不是奇怪的髮型，而是束著發的。
從髮型判斷，正是一名好漢。
綁他來的騎兵看到了，登時一愣，納悶道：“這鬼地方怎麼可能還有百姓？”
段熲也覺得奇怪，拿掉青年堵嘴的布，沉聲問道：“你爲何會出現於此？是否如那韓遂一樣，投奔了羌人？如實招來！”
“將軍饒命！”
青年取出一封書信遞給段熲，解釋道：“我是那定西郡的平民，被羌人擄掠而去已有數年，前日羌人先鋒軍被殿下打敗，我便得救了。”
看著段熲稍微緩和了的眼神，青年又接著道：“殿下問我是想參軍，還是想回去，我說家有老母……”
“說重點！”
段熲不耐煩的道。
“殿下給了我一張書信，證明我的身份，又讓我轉告將來朝廷派來的官吏，若是組織了民兵，便來這山道取羌人的武器和皮甲使用。”
青年將書信雙手呈上。
段熲看過之後，將書信還給他，又拿出一串錢幣，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回家，不過你得先給本將講講，這山道之戰的情況。”
“諾。”
青年應了一聲，隨即便講起了山道之戰的全部經過。
以及，之前他從劉歷麾下漢軍那裡，打聽來的情況。
從驅使羌人組建僕從軍開始，到洗劫白狗部落，山道伏擊。
事無鉅細。
講到最後，幾乎所有士兵都圍住了兩人，仔仔細細的聽著。
段熲聽得嘖嘖稱奇，心下只覺得震驚無比。
殿下三千打一萬，獲勝了暫且不提。
竟然還能想辦法收攏弱小部落的羌人當僕從軍，好一招驅狼吞虎的妙計！
“段將軍，我們現在怎麼打算？”
副將上前詢問。
“我要繼續追隨殿下的足跡，到時候助他一臂之力！”
段熲想都沒想，決定繼續深入涼州，將來跟劉歷匯合，一起與羌人作戰。
對於這個決定，其他人都沒什麼意見。
什麼樣的將有什麼樣的兵，這些人比起守城，還是更願意在風沙彌漫的戰場與敵人戰鬥。
“誓死追隨將軍！”
衆將士齊聲吶喊。
……
數日後，長安城二十里外，漢軍軍營。
營中一座最大最豪華的營帳內，漢靈帝劉宏正坐在梳妝鏡前，任由兩側宮女梳理髮須，整理服飾。
片刻過後，中常侍王甫快步走進營帳內，行至劉宏身後，躬身道：“陛下，皇甫嵩將軍已將部下集結完畢，只待陛下出面，提振軍心。”
聽到這話，劉宏正色道：“我把清流黨人赦免了，我還把自己的錢拿出來支持戰爭，如果還不能解決黃巾起義，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盡人事聽天命，陛下山珍海味都不吃了，美女也不蒐羅了，宮殿也不建了，朝臣還想怎麼樣？”
王甫笑道。
“倒也是，算了，現在先去見見皇甫嵩。”
劉宏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