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姍窈看著那份熟悉的合約，眼裡放出驚詫的光芒。
“了結？你想怎麼了結？”她問白陌凌。
白陌凌痛苦地說：
“林姍窈，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你從未屬於過我，你從來就不屬於我，我從來就沒有真正得到過你。”
“在15歲時你不屬於我，現在更加不屬於我，你的心裡滿滿當當的都是繆司，我連能使勁的地方都沒有了。”
“那些錢，都不用你還了，你五年陪伴我的青春，等於抵消了一切。”
“你爲了繆司，連命都可以不要，我真的輸了，我不是輸給了他，我只是輸給了你！”
“我很累了，我放你走，給你自由，也等於是給我自己一條生路。”
白陌凌說著，舉起那紙合約，用力撕拉一下，再一下，再一下，轉眼間就把那紙合約撕得粉碎。
他將碎片朝天空揚去，林姍窈看著那紙碎了的合約像雪花一樣紛紛落下，震驚得不知道該擺出何種表情了。
白陌凌又走近她，冷酷地一字一頓地強調道：“你記住了，是我不要你的！是我把你給甩了！我受夠了你那副死人般的、整天想著別的男人的臉！”
“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我的女朋友，也不是我的什麼地下情人，我們之間不再有任何的關係了！”
“我白陌凌舉世無雙，天下在手，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我不再稀罕你了！你愛幹嗎幹嗎去，你今後的一切，都跟我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白陌凌說完，踩著那些撕碎的合約碎紙片，一步一步，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
林姍窈怔怔地看著他遠走的背影，眼淚流了下來。
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爲什麼要流淚，是因爲不捨，還是因爲開心？
她自由了嗎？白陌凌撕碎了合約，這是不是代表著，她真的自由了？
這一切來得好突然，好不真實啊。
白陌凌到底是怎麼想通的？
那渴望已久、夢寐以求的自由，當它真正來臨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開心。
爲什麼會這樣？
白陌凌走出病房時，繆司條件反射地從外面的長椅上起了身，白陌凌看了他一眼，眼光深邃複雜。
儘管他現在已經放手了林姍窈，他還是沒法對繆司說出比如“請你替我好好照顧她”“我祝你好運”之類的話。
他真的沒有那麼偉大，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現在他能做到這樣，已經非常非常艱難了。
就算再問他一千遍，他也還是會說他不喜歡繆司這個男人。
他只是承認自己輸給了林姍窈，而永遠不會認爲他輸給了繆司。
有些人，也許宿命註定，就是天生的敵人。
即使是表面的客氣，也是那麼生疏。
繆司看著白陌凌的眼神，開口想跟他說些什麼，但白陌凌還沒等他出口，就已經大踏步頭也不回地走遠。
白陌凌不敢回頭，也不敢再逗留，他真的很怕他一回頭或逗留就會剋制不住地改變主意。
現在他的心裡，不知道有多麼多麼的痛，那種海嘯一般的痛苦快要把他整個人都淹沒掉。
明明那麼捨不得，明明那麼愛林姍窈，卻要選擇主動放手，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也許，他根本就不配擁有幸福，因爲他只會讓自己愛的人陷入地獄一般的痛苦和毀滅境地，甚至差點喪命。
如果是這樣，那他就不去追求幸福了吧，這樣的話，起碼他愛的人能在同一片天空下好好地活著。
一邊走，一邊想，白陌凌的眼淚隨著腳步無聲地滑落下來，滑落在他刀刻般完美瘦削的俊臉上。
……
繆司看了一會白陌凌遠走的背影，有些疑惑。
感覺此時此刻的白陌凌很不一樣。
然後，他反應過來，走進了病房。
看到林姍窈呆呆地坐在病牀上，木偶一般的神情，臉頰上還有未乾的淚痕，繆司很驚詫。
他快步奔過去：“剛剛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白陌凌欺負你了？”
林姍窈反應過來，連忙用手拭乾眼淚，調整好情緒：“沒有，他沒有欺負你。相反的，這可以說是他對我最好的一次了。”
“呃？”繆司很迷惑。
林姍窈虛弱地指著那些亂七八糟橫屍於地上的合約碎紙片，說：“他把那份七年地下情人合約撕毀了，我自由了。”
“這是好事啊。”繆司很開心。好像比林姍窈自己都還要開心。
“那麼，現在，我跟你可以在一起了？”繆司激動地說。
林姍窈聽到繆司的話，微張開嘴，看著他，不知道該擺出何種表情，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覆他。
她現在好像還沉浸在白陌凌剛剛的解約決定裡，那個決定來得太快，白陌凌轉變得太快，林姍窈一時間還沒消化過來。
五年的陪伴，就算只是錢色交易，也是有感情的啊。
突然一下抽離，她也是需要時間適應的啊。
她是不是是一個又糾結又做作的女人？突然之間，林姍窈有點討厭自己。
“在火車站的時候，我就說過了，我愛你；在火車站的時候，我也親口聽你承認了，你說你愛我。現在，我是單身，自由人，你也是單身，自由人，那我們理所當然應當在一起啊。”繆司深情無比地看著林姍窈，補充地說道。
林姍窈怔怔地看著他，半天沒有說話。
繆司一把抱住她：“你沒有拒絕就說明你是不是答應了？”
“你，不嫌棄我嗎？畢竟我跟白陌凌之前簽過那樣的合約，我已經不純潔了……”林姍窈僵硬著身體，手往下垂著，緩緩的說道。
繆司放開她，看著她的臉，深深地說：“我怎麼會嫌棄你呢？我之前有過那麼多的女人，花名在外，你不也沒嫌棄我，還在火車站那麼多人面前公開承認你愛我嗎？”
“所以，我們倆其實是同樣的一種人？”林姍窈說道。
“你要這樣說的話我也不好怎麼評價。總之，你愛我，我愛你就行了，愛情就是這麼簡單的，兩情相悅就可以在一起，你爲什麼要想那麼多？”繆司說。
“對，你說得有道理，愛情就是這麼簡單的。”林姍窈點頭。
“你點頭了，那說明你答應我了，那你現在就是我女朋友了，不許耍賴哦。”繆司高興地再一次抱住她。
林姍窈被抱住的身體起初是僵硬的，然後慢慢的軟下來，緩緩地伸出手，反抱住了繆司。
“嗯。”她低低地點頭，表情有點縹緲，點下的頭正好擱到了繆司的肩膀上。
對，她是愛繆司的，縱然現在因爲白陌凌的突然解約心裡五味雜陳，但不能否認自己愛繆司。
他們倆辛苦了那麼久，應該在一起了。
“哈，林小妹，我好開心，我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繆司更用力地抱住了她，而這時候，林姍窈卻發出了一聲疼痛的“啊”聲，面色變得蒼白。
“林小妹，你怎麼了？”繆司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趕緊放開她，看著她的臉擔心地問。
林姍窈虛弱地捂住靠近心臟的一處位置，額頭上有細細的汗珠滲出：“你……太用力，弄疼我被槍擊過的傷口了。”
“對不起，對不起啊。”繆司很是愧疚，一臉手足無措的樣子。
“呵，沒事。”林姍窈溫柔地微笑。
“林小妹，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哦，我等你復原，等你出院，之後我要帶你去做好多好多美好的事情，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美好。”繆司拉著她的手深情地說。
“嗯嗯。”林姍窈微笑點頭。
感覺開始有一絲辛福感慢慢地溢上了心頭。
“我應該改口了，改口叫你寶貝，而不是林小妹了。”繆司陽光寵溺地笑著說。
“寶貝？這個，是不是太肉麻了啊？還有，你對著多少個女人這樣叫過？”林姍窈說。
“從來沒有對別的女人叫過啊。”繆司笑著說。
“你、你先別這樣叫吧，我可能一時間還適應不過來，等以後我們真的親密到那個程度了，你再叫吧。”林姍窈低著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那，好吧。那現在我還是叫你林小妹吧。”繆司把她的手靠在自己的臉頰上，摩挲著，然後出其不意地在她的手背上親了一下。
林姍窈害羞了，美麗的小臉泛起紅暈，低下了頭。
“那你現在應該叫我什麼？”繆司笑著看著她。
“男朋友？”林姍窈不大確定地說。
“叫我繆小司，這樣，纔跟林小妹這個稱呼對稱啊。哈哈。”繆司笑道。
“好吧，繆小司。”林姍窈微笑。
“哎。”繆司故意很大聲很享受地應了一聲，然後，貼近她，用自己的額頭甜蜜地貼住了她的額頭。
幸福溫柔又帶點調皮的額頭殺。
林姍窈低下頭，幸福、甜蜜又帶著羞澀地笑了。
這是戀愛的感覺嗎？真好。
回憶翻涌，她彷彿又回到了八歲前，八歲前的繆司和八歲前的自己，在滿是油菜花的金黃田野裡追逐嬉戲，歡聲笑語的，擁有最簡單卻最純粹的快樂和幸福。
如果他們倆註定是一對，哪怕隔著十年的阻礙，哪怕繞地球一圈，之後還是會重逢，還是會彼此重新愛上，還是會重新在一起。
那五年的陰影，過去了。
白陌凌，過去了。
就讓她做一回最普通最簡單的女孩，迴歸每個人都可以企及的那種幸福。
白陌凌，對不起，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