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國的衆武士聞言差點一頭栽倒,國主,你真傻假傻?
算那對面的不是公子荼,看其架勢也不是一般的貴族,若是殺了,敢問弱小的褒國能承受得起這種後果嗎?
再說,若那人當真是公子荼,殺了,那我們褒國的臣民在天下間還會有立足之地嗎?
不過他們雖然心裡這麼想,但還必須執行命令,因爲他們清楚的知道,若自己不去領命,自己根本等不到別國來滅掉自己,自己下一刻會是國主殺死。
褒國武士手執三角大戈羣蜂涌向呂荼,呂荼身後的門客見狀唰唰的抽出佩劍,眼瞅著一場城門血戰要開始。
此時城門外圍觀的褒國貴族士人黔首已經震驚的眼珠子都要掉在了地,他們每一個人連大氣都不敢喘,只是靜靜的看著聽著。
“本公子看,誰敢?”呂荼怒喝一聲,唰的抽出配在身的佩劍。
呂荼的這一聲喝起了效果,褒國武士紛紛停下了手,看向了自家國主。
有褒勉見狀眉頭一皺道:“對面既然是公子荼閣下,寡人問你,爲何你方纔不應?”
呂荼冷笑道:“本公子聽聞對待高山要知道仰止,而對待卑劣惡毒要冷鋒相對,你有褒勉有什麼資格讓本公子對你有禮?”
呂荼的聲音很大,很透徹人心,像臘月的冬風席捲在有褒勉的心頭。
有褒勉不由打了哆嗦,他正欲言,誰料呂荼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石破天驚,振聾發聵:“有褒勉,你知罪嗎?”
這一道聲音像是君主對於臣民的發自內心的喝問,不容任何思考,不容任何辯解,答案要嘛是頂天立地,要嘛是匍匐跪地。
有褒勉先是驚愕,接著哈哈大笑,彷彿聽到了這世間最滑稽的事,他的笑聲在城門處迴盪,突然烏濛濛的天滴滴下起細雨來:“寡人仁慈之君,天下皆知,寡人何罪?”
“寡人算有罪,寡人是褒國的國君,而你算什麼,只不過是一個庶公子而已,你有什麼資格詢問寡人?”
有褒勉此時已經和呂荼幹了,他已經顧不得其他了。
呂荼聽到有褒勉的話眼睛一瞇,好一個有褒勉,話雖少,但句句卻是切自己的要害。
呂荼深吸一口氣用劍指著有褒勉道:“你知道本公子手裡這把劍的來歷嗎?”
“它是當年本公子在成都(洛邑)時,天子所贈送之劍,天子對本公子說,本初,只要你持此劍可呵斥天下人”
“有褒勉,本公子問你,你是不是天下人,你是不是我大周的子民?”
呂荼話語鏗鏘,步步緊逼。
有褒勉再次語言,呂荼冷森森道:“你說你是天下仁慈之君,笑話!”
“若你是天下仁慈之君,那天下早死了!”
此時呂荼的話讓有褒勉憤怒到了極點,可是他想到呂荼的名聲還有他手的天子之劍,便強忍住道:“荼公子,你和寡人之間是否有什麼誤會?”
說罷,有褒勉看到不遠處那正在押解奴隸的褒國大夫,呵斥道:“混賬東西,定是你在寡人和公子荼之間嚼了舌根,來人呢,以仁慈的名義,把這個混賬用亂石砸死”。
那邊的褒國大夫聞言臉色一苦,匍匐在地,沒有言語。
呂荼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有褒勉,你張口閉口仁慈,可是竟然想用亂石這種殘酷的刑罰去砸死一個兢兢業業爲你辦事的大夫,這是你的仁慈嗎?”
呂荼的話一下子說到褒國衆人心裡頭去了,他們這位國主張口閉口仁慈,可是他辦的事沒有一件是仁慈的。
“荼公子,你到底因何事發如此大的脾氣?寡人不信沒有人在你面前說了顛倒是非的話”有褒勉越發確定有人說了自己的壞話,這讓他臉色極爲的難看。
呂荼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他扭頭用手指著那幫神情麻木遍體傷痕的奴隸道:“有褒勉,你看他們,你能告訴本公子,能告訴天下人,他們爲什麼那麼絕望嗎?”
有褒勉聽到呂荼的話,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荼公子,寡人以爲是發生了何事呢?”
“原來是此事,來,寡人告訴你爲何這樣”。
有褒勉說著反而越發洋洋得意起來,可是呂荼見到後卻是越發噁心,他一動沒動。
有褒勉有些尷尬道:“荼公子,這些奴隸違背了寡人的仁慈之政,所以纔會有如今的懲罰”。
“寡人知道荼公子幼年的時候曾對著一幫修馳道的奴隸大哭過,寡人那時候聽到佩服的緊,覺得這世仁慈之人,唯有公子和寡人耳”
說到這裡有褒勉有一種和呂荼惺惺相惜,英雄孤獨的感覺。
可是接下來有褒勉渾身的氣血都彷彿沸騰起來,他的臉色潮紅:
“寡人通過公子的行爲,靈機一動,也想在寡人的褒國推行解放奴隸的國政”
“可是寡人發現根本實行不了,可是寡人不願意放棄,於是寡人深入田間地頭,和奴隸們同衣用食,終於在一天寡人想到這世間最仁慈的國政”
“禁止奴隸生育子女”
呂荼聽到有褒勉大言不慚說禁止奴隸生育子女是人世間最仁慈的國政,又說這一國政是通過自己昔年的行爲有所感觸而應運而生的,氣的他臉色黑紅,一口唾沫吐在了有褒勉的臉:“有褒勉,你怎麼能說禁止生育子女是人世間最仁慈的國政,怎麼能?”
言到這兒,呂荼眼角處已經溼潤,說不清是痛楚憤恨的眼淚還是那天滴滴下來的小雨。
有褒勉在震驚醒來,他斷然沒有想到呂荼居然在衆人面前,當面唾棄自己的臉,這是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無法想象的。
有褒勉發飆了,從一開始積累下來的怒火,在這一刻全部發泄了出來:“禁止奴隸生育子女是這世間最仁慈的國政”
“你公子荼高高在,可以見到悲慘的事去發你所謂的慈悲與善心”
“可是這一切在寡人眼裡都是無知而淺薄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