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玨爬起來,暗自嗟嘆果然感冒好了就是爽。
不用喝苦澀的中藥,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啊!但是,她是個三天兩頭感冒的可憐孩子。經常要吃藥的孩子,誰體會得到他們心中的苦……
喬洛一天都沒有上線,王玨在又玩完一局險勝的挖金子後,遺憾地再次看到喬洛的頭像陷入離線的灰色。
一局挖金子惜敗。王玨在憤憤不平中又玩了一局,在穩操勝券中完勝,然後心情大好地從容關掉遊戲界面,退出QQ,關掉計算機,心情閒適又愜意悠然地收拾書包準備上GH的英語課。
挖金子和掃雷這種遊戲,就跟魔方和九連環一樣,一般人當成是消遣品,聰明人卻懂得,玩它們是爲了益智。功利性和沒有功利性的區別。
喬洛趴在桌子上,把只花了十分鐘就解開了的九連環耐心地套上。
二十分鐘前,許諾跟打了雞血一樣,憤怒地發來一連串罵人的話:
“你不就是個有著自戀情結的水仙少年嗎?”
“你不就是個連殺個人手都會抖的低等殺手嗎?”
“你不就是個傲嬌的俊美少年嗎?”
“你不就是個會在三十秒內玩好魔方、十二分鐘內解開九連環,爲了某人學怎麼玩掃雷的愚蠢的‘天才’嗎?”
“你不就是個被人看不上眼的替代物嗎?”
喬洛面無表情地看著許諾突然抽風發來的話,被最後一句話瞬間碰到了痛處,毫不猶豫地發過去一句:“你不就是個喜歡華榮還不敢承認的懦夫嗎?”
許諾再也沒有回覆,喬洛也沒有。
喬洛對著屏幕看了十分鐘。
自戀。這是他們最討厭的性格,喬洛卻有。
傲嬌。因爲林採瑤覺得它是貶義詞,所以很多同行都把它當成貶義詞來使用。林採瑤,九月城的公主,一呼百應,沒有人膽敢忤逆她,九月城的才女,王玨的朋友。
替代物,這是實話,雖然是他心中最痛苦的地方,但是這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因爲,他正因是替代物纔可以存活下去。
只有這一條,殺人技術低劣。這是硬傷,作爲一個卑微的殺手,不敢殺人是致命傷。因爲基本功不過關受到同道的冷眼,很正常。他以爲用對毒藥的研究就可以彌補這個致命的硬傷,可是很遺憾,青幫公佈過不能對同道用毒。其實,就憑這一點,要不是他長著一張讓上級怎麼看都覺得很有利用價值的、酷似姜嘉的臉,他早就爲組織光榮犧牲了。
致命傷啊。
從某種意義上講他是一個才子,對魔方、九連環、孔明鎖都玩得得心應手,應試考卷上的難題總是能被他攻克。
但是,他是個殺手。一個刻在骨髓裡無法泯滅、也許會伴隨他一生的殘酷職業。他殺人的技術不過關,就沒有人會承認他的才華。因爲他是殺手,黑道上人數最多的職業。
無聊地把九連環解開。
如果他是個普通人就好了,他擁有一切讓平凡的那些人羨慕的資質。如果他是個普通人,他不用被人這麼肆無忌憚地辱罵,不用在追求愛慕的女生時還要被人指著說他更適合去賣,不用承受黑道上一切的公開的蔑視和嘲諷。
他曾經因爲林採瑤說馬明藹遠不如他,就以爲林採瑤是看得起他的。但是後來,林採瑤當著他的面,把他撫摸過的一朵夜來香碾在足下。因爲林採瑤,是九月城的高級殺手。
慕名溪曾含著一臉攝人心魂的微笑,將他畢恭畢敬倒上來的茶,盡數倒進菸灰缸。因爲慕名溪,是獨孤家族的高級殺手。
曹軒雲從來都不理會他的致敬。因爲曹軒雲,是火林的高級殺手。
玉素琳和他握手,表示杏玲一家的時候,連手套都沒有取掉。但是,她在和米菁月握手的時候,連鐲子和手錶都會取掉。因爲玉素琳,是玲瓏閣的高級殺手,米菁月,是杏莊的高級殺手。
在黑道上,這一切不是勢利,只是習慣而已。
華榮喜歡他,而許諾喜歡華榮,所以許諾就可以肆意地辱罵他。他們有什麼區別呢?不過都是被組織首領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幾枚區區小卒罷了,還要以三六九等劃分級別。
真是可笑,一個白道上的才子,在黑道上確實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任人肆虐地侮辱。
王玨在GH課間休息,看到外面烏雲密佈的天空,不由得默默祈禱,千萬不要下雨,末班車千萬不要晚點。
然後,非常結實地打了一個噴嚏。
劉晨在一旁偷笑:“王玨,有人想你了。”
王玨橫了她一眼:“我爸媽想我了。”
劉晨微笑道:“對了,還沒有告訴你呢,我在北師大副中,昨天看到你們上體育課了。”
“哦,你是北師大副中的!一小畢業不去一中,爲什麼來北師大副中上初中?”王玨很驚喜也很疑惑。
“聽說一中壓力太大了,所以就來北師大副中了。”劉晨的解釋非常實在。
“哦,”王玨表示理解,“你認識冷安茗嗎?據說冷安茗在北師大副中初一(1)班。”未來的初二(1)班啊!
劉晨的右頰不引人注目地抽了一下:“當然認識,我也在初一(1)班啊。”
王玨感慨:“她哥在我們班……市長家的少爺和千金啊。”
劉晨笑了:“冷安茗上課經常發呆,每次老師提問都要反應好久,我們都說她是思春了。”
王玨也笑了。
拖堂很久才下課,王玨一下課就迅速跑向車站,終於趕上了晚點班車。稀稀疏疏的雨點已經落了下來,王玨只顧得上向劉晨喊一句“再見”,就迅速爬上了已經有些泥濘的班車。
劉晨坐在溫暖舒適的私家車上給慕名溪打電話:“喂?我是獨孤殤晨。”
慕名溪恭敬地回答:“大小姐好。”
“王玨的記憶力是不容置疑的。她記得住一個和她無關的冷安茗。曲如曦已死,她的結論也就不會具有任何權威性。所以,仍然一切以王玨的記憶力完美爲前提行事。永遠記住,她只是本能不想承認她記得,而不是她不記得。”
慕名溪聽到最後一句話感覺一凜:“是。”
《一斛珠》李煜。
晚妝初過,沉檀輕注些兒個。
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
羅袖裛殘殷色可,杯身旋被香醪涴。
繡牀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