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五章情在不能醒
回到瑞香,小眉給蕭瑞兒端了玫瑰露和溫水過來,同時還有一隻紅色的小藥瓶。
蕭瑞兒道了謝,一邊啜著玫瑰露,一邊翻開賬簿,與小眉拿過來的一本冊子比較著看。
藍湛走上前拿過杯盞,對準蕭瑞兒之前碰過的杯沿就喝了一口。
蕭瑞兒嚇了一跳,站起來劈手就搶,藍湛手臂擡高,小孩子耍賴一般不讓她碰。
蕭瑞兒緊皺著眉頭,不願看人,臉色冷凝道:“把東西給我?!?
藍湛搖搖頭,趁她不留意,另一手繞過蕭瑞兒腰身捏起桌上那隻藥瓶,拔開塞子就往嘴裡倒。
蕭瑞兒大驚,一手拽著他手腕,眼見也拽不及,另一手急忙去捂他的嘴:“你瘋了!這個一般人不能吃!”
藍湛扒開她的手,看著她雙目,脣角一勾,手一倒,瓶子裡倒出兩顆藥丸,正咬在齒間。
蕭瑞兒雙手被他握著手腕,根本擰不過他的力道,眼看著他笑看著自己,緩緩鬆動齒關,也來不及多想,踮起腳尖就堵住他的脣。
舌尖輕舔了下藍湛嘴脣,趁著人一愣神的功夫,蕭瑞兒也顧不上羞澀,探著舌尖去勾藍湛嘴裡那兩枚玲瓏藥丸。
這藥對正常體質的人來說是毒,可對蕭瑞兒本身帶有殘毒的人來說卻是解藥。藥性比較烈,對人身體也有所損害,所以上次秦雁見了,才告誡她不要多吃。
蕭瑞兒剛把兩顆藥丸勾入自己口中,藍湛的舌頭已經靈蛇一般跟了過來。
舌尖輕抵著她的,往起一頂,蕭瑞兒只覺那兩顆藥丸順著口腔直通入喉嚨,咕咚一聲就嚥下了肚。
尚且來不及驚呼出聲,蕭瑞兒突然覺得腕上一緊,低眼一瞧,雙手不知何時被人捆上一條帕子。藍湛將她手臂往起一拉,自己往進一鑽,讓蕭瑞兒手臂牢牢圈在他脖頸上。
接著一隻手扣緊蕭瑞兒腰後,低下頸子,脣找到她的,含著脣瓣開始又舔又啃的逗弄。
蕭瑞兒被他一連串的舉動弄得半晌回不過神,待反應過來,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抱離地面,一路到了後頭用來小憩的房間。藍湛背靠著緊緊闔上的門板,抱著她狠狠的親。
蕭瑞兒睜著眼,覺察到他舉動裡的焦躁和不安,不知怎的,原本如同死水的心竟生出一絲殘忍的快慰。
他也會有不確定的時候麼?
藍大捕頭也會有拿不住對方的時候麼?
可還是不夠……蕭瑞兒心中苦意蔓延,看著這人輕輕顫動的眼睫,緊鎖的眉頭,沉迷卻也帶著無措的神情,牙齒微一用力,正咬上藍湛肆意攪動的舌頭。
鮮血的腥甜味道在兩人口腔蔓延,藍湛卻不管不顧,沒有絲毫退縮,親吻的動作卻比之前溫柔許多。先時只一徑佔有索取,此時則是教導著人跟自己一同起舞,柔情款款讓人幾乎忘卻所有,只願跟著一徑沉迷。
蕭瑞兒被這人有意討好和引誘的舉動弄得心煩意躁,卻不願就此原諒。心中壓的那塊大石讓她幾乎失去笑對生活的勇氣,從昨夜到今早經歷的絕望心灰如同在烈火中燃燒的綺麗花朵,寸寸成灰,寸寸碾落成塵,而這朵花,正是她用十年心血澆注,日日夜夜悉心呵護長成的。
手腕掙扎的越來越厲害,在門板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響,淚水順著蕭瑞兒掙動的動作四下飛落。兩人明明緊緊相貼,心卻前所未有的疏離。藍湛的一味討好漸漸變成無奈中帶著些絕望的堅守,雙手緊緊摟著人在自己懷抱,敞開的雙臂卻因爲對方的推拒而成爲一個無比尷尬的姿勢。
最後藍湛終於鬆開的時候,兩人的脣都見了血漬。藍湛雙目微紅,氣喘吁吁,如同被逼至絕境的野獸。
開口時,嗓音也不似慣常清越,反而攜帶著幾分疲憊的沙啞:“瑞兒……”
蕭瑞兒努力調整著呼吸,回想起之前被人強行喂入那兩顆藥丸,脣角漸漸彎成一個諷刺的弧度。
或許藍湛之於她,就如同那兩顆藥丸。
不吃,可能會死;可吃了,卻還帶毒。
和藍湛的這個親吻讓她不得不承認,他在她心裡早已打下深入血肉的烙印。十年,可以讓純摯孩童成長爲有抱負的少年,也可以讓無知少女蛻變成深閨怨婦,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用來思念和等待這樣一個人,藍湛之於她的意義,不只是一個情人或者知己,他已經連同她的血液經脈,深埋入她的血肉,和她的命,長在了一起。
要想連根挖除,除非豁出這顆心;想要徹底放棄他,除非不要這條命。
隨著這個認知在心裡漸漸清晰,蕭瑞兒眼底的淚如同春日裡最終衝破層層堅冰的流水,無聲的順著臉頰流淌。漸漸的,嗚咽聲從小到大,最後甚至變成了尖利哭喊,蕭瑞兒脫力一般蹲在地上,也不管眼前這個人會如何看待她此時舉動,抱著自己痛哭出聲。
她對他的感情如同一場大夢,可她這個做夢的人,寧願死在夢裡,也不想有清醒的那天。
藍湛看著她崩潰一般的大哭,雙目微紅,拳頭緊握,兩滴淚順著眼角跌落,無聲碎落在堅硬幹燥的地面。
上午見她換下藍衫,晌午時對自己視若無睹不理不睬,與另一個男人談笑風生;傍晚見她與那些人顰眉交談,有時贊同或反駁自己的意見,完全出乎客觀公正的立場,全然不帶半分私人情緒。
他本不是無情浪子,怎麼會完全無動於衷。
只是,除了面無表情,他已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應對。
除卻等忙完正事,想盡一切辦法引起她的主意,讓她主動跟他說話,哪怕打他罵他都好,他已經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男人和女人的最大區別,女人愛或者恨總會選擇在第一時刻宣之於口,男人則直接用行動表達,親吻或者拳頭,讓你瞬間明瞭。
從見蕭瑞兒第一面起,身體就告訴他,喜歡眼前這個女人。可理智卻告訴他,不可以,不能對大小姐以外的人動心。
所以他沒心沒肺的調笑,不知所謂的戲弄,既是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一個讓他無措的女孩子,也是想讓自己徹底死了那份心。
夕陽街道上的試探讓他起了提防,城外小樹林的輕吻讓他開始有了迷惑,看著別的男人跟她親近他會嫉妒到發狂,面對她的冷淡鄙夷他會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
最終,因爲那杯玫瑰花露,秦雁的話如同晴天霹靂,震撼的他不知該作何感想。天下至陰至寒之毒,全天下只有那個人會施,迄今爲止也只有他一個人受過後還有命在。如果她身上有殘餘的毒性在,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便是當年與他春風一度,整夜繾綣的大小姐。
他在十六歲的時候一時情熾,犯下讓自己懊悔終生的過錯。之後的十年,他一直在尋找,一直想彌補,因爲守著那個承諾而任自己這個女人面前形象盡毀,可老天真是會開玩笑!兜兜轉轉,原來他一開始就認出了她,可他卻自以爲是的依照自己的記憶,放棄她去找所謂的心上人。
命運早將她送到他面前,可他卻繞過她,視若無睹。
十年他薄待了她,十年後他錯過了她。
一個男人,究竟可以對一個女人混賬到什麼程度,他想自己,可謂做的十分全面。
少年時毫不確定兩人命運前途的情況下要了她,自以爲有本事天下無敵的時候,一二再而再三的戲弄她傷害她,如果不是真心對待她,或許還勉強說得過,頂多落個風流浪子的壞名聲。
可她是他想珍惜,彌補,進而認真相愛的那個人,也是他的的確確感到心有悸動的人,他怎麼能,這樣對待她而不自知。還以爲自己是天下第一癡情種,到頭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負心人。
藍湛緩緩矮下|身,單膝跪地在蕭瑞兒面前,伸出手探向她的面頰。
手在半空中緩緩向那個人探近,喉嚨因爲心中無措而有些乾澀,張開口時,他聽見自己的嗓音竟然帶了絲顫抖,脣邊不由勾出一抹苦笑。
“對不起……”手最終輕撫上被淚水沾溼的臉頰,藍湛看著哭的幾乎全身發抖的人,身體微向前傾,手微微用力,擡起蕭瑞兒的臉:“對不起,我忘記了你?!?
“把你一個人丟在那裡,讓你一個人獨自撐了十年?!?
“我以爲自己遵守了諾言,可我……”藍湛微微哽咽,眼睛卻是帶笑的,看著蕭瑞兒哭得通紅的鼻子,以及紅得彷彿兔子的雙眼,心裡卻因爲她這般脆弱的模樣沒來由的一軟。
“我之前說話很輕佻,好像很不尊重你似的。可那時我不知道你就是……”藍湛微微停頓,手輕輕撫過蕭瑞兒含著淚滴的眼角,“我從在酒肆第一次見你,就有感覺??晌矣X得那樣對你不忠貞,所以……”
“你昨晚說的,也不完全對?!彼{湛微微笑著,緩聲說道,“我是通過勘案的手法認出了你,可我並不是以你的身份來對你區別對待。”
“我想跟十年前的你共度終生,履行我們的諾言。我也對十年後的你動了心,可我不想不守承諾,也不想沒名沒分的欺負了你?!?
蕭瑞兒輕輕吸了下鼻子,睜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耳朵將他之前說的每一句話慢慢過濾。漸漸地,那些話彷彿帶著陽光的雨露,如同一陣太陽雨,灑落在因爲乾涸而疼痛的心田。
藍湛笑著看她,表情儘量放鬆,心裡卻驟然抓緊:“所以,給我一個機會,好麼?”
“原諒我這一回,我再也不會弄錯,也不會讓你難過?!?
“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麼?”藍湛彎起脣角,手緩緩摩挲著蕭瑞兒臉頰,雙眼自始至終看著她的,“我找到你了,只要我未娶你未嫁,只要你還喜歡我,我一定娶你,一輩子不負你。”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三點:
①前文曾提過焉如意在歡場的豔名,這回明白爲嘛藍湛一到揚州就往一度樓去了吧
當年藍湛就是那麼稱呼蕭瑞兒的,然後到那兒又見到楚玥染,他得逐個排除確認啊。
②昨天貼的急,忘了說:七公子→七笙教→喬子安→十二樓,就這個關聯。
③有關兩人舊事,這仍不是全部真相,小藍不是那種沒理智只顧貪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