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怔愣住了，眸底光芒不斷閃爍著。卻也沒有上前去攙扶。那個走一步就彷彿用盡全身力氣的葉安佚，呆站在原地。心裡面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都有，弄得眼眶酸澀不已。
葉未晞就那樣端著裝著蘋果泥的小碗，捏緊了小勺子將一勺蘋果泥挖到了嘴裡，機械似地咀嚼著。眼淚悄然滑落而下，混合著蘋果泥被吞嚥到了肚中。
顧昱有些看不過去就想要上前時。被喬治給拉住了，對著他無聲搖了搖頭。面上是隱忍的無奈和心疼。
葉未晞吸了吸鼻子看著碗中的蘋果泥，小聲說道：“這個時候上前去幫助哥哥的話，哥哥會生氣的，所以就讓哥哥自己去走吧！”葉未晞也恨不得自己扔下小碗。自己跑過去攙扶住葉安佚，可是她不能。
看著哥哥額頭上不斷滴落下來的汗水，小姑娘兒只覺得眼睛很疼很疼。疼得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還是一口接著一口的往自己嘴裡塞著蘋果泥。酸甜的味道如今只剩下淡淡的酸澀苦味。
她是小，但很多東西她都在商念唐唐等人身邊耳渲目染，知道得也不少。所以這個時候她不會上前去的。哪怕下一秒她的哥哥摔倒在地，她也只能站在旁邊看著。
一瞬間，屋內彷彿都陷入了一片真空時間囊中，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也沒有動作，彷彿被定格在原地，視線卻都落在那靠著牆壁急劇喘息著的葉安佚身上。
葉楠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麼，皺著眉頭起身，打開屋內的燈，手才放在門扉上，就聽到幾不可聞地敲門聲音，內心陡然一震，幾乎是顫抖著指尖拉開了門。
目光落下，看著那個滿頭大汗卻笑得燦爛的孩子，心頭像是被千萬根針刺般，讓葉楠蹲下了身子重重將葉安佚抱在了懷中，哽咽著沒有說出一個字來，閉上眼，像是要把那即將滾落出來的淚水倒回去。
葉安佚張開了嘴努力讓自己呼吸順暢一點，雙腿像是灌了鉛般重得再也擡不起來，儘管累得連呼吸都是痛的，可是葉安佚卻難得很開心，縱使不能反抱回自己的媽媽，也不能阻擋他這種愉悅的心情擴散開。
葉未晞擦擦嘴，將小碗和小勺子塞到了顧昱手中，拖著小拖鞋就跑到葉楠和葉安佚身邊，張開雙手，將葉楠和葉安佚的腦袋都抱住了，清脆的咯咯笑聲迴盪在屋內，落在每個人的心中，激盪出一圈圈不能平復的漣漪。
“哥哥，你那份蘋果泥我不小心吃完了，所以你還是洗洗睡吧！今天晚上我睡中間，你不能和我搶，昨天晚上都是你睡在中間的，害我醒來都沒有抱到媽媽！”小姑娘兒嘟著嘴說道，滿口的蘋果香味。
葉安佚也不生氣，彎著眼睛看著眼角緋紅的葉未晞，笑著點了頭，算是應下了，也不和她計較那份被她吃掉的蘋果泥。
葉楠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溫和，“就你貪嘴，那明天早上的烤小麪包就沒有了，現在去刷牙，待會兒我來給你洗臉洗小腳丫子！”
聽到烤小麪包沒有了，葉未晞不幹了。
抱住葉楠的一隻胳膊不停搖晃道：“不要啦，媽媽，明天早上我要吃烤小麪包，塗上甜甜的草莓醬。”
葉楠故意板著個臉，但是眼底盈滿了軟暖的笑意，“現在去刷牙的話，我考慮一下咯！”
葉安佚捂嘴將要涌出喉嚨的咳嗽給堵了回去，眼眸彎起，讓額際那粒小紅痣也跟著動了動，淺淡的笑意從中流淌而過。
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只是都壓在了每個人的心痛，嘴上不說罷了。
抱起葉安佚準備去洗手間給他刷牙，洗臉洗腳時，葉楠突然回了頭說道：“很晚了，你們該回去了，不送了。”
喬治聳聳肩對著顧昱莫雲等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衆人沒法兒，只能先暫時離開了。
給兩個孩子洗漱完畢之後，換上面料柔軟貼身的睡衣才一個個抱上了牀，細心給他們蓋上被子。
分別在他們額頭落下一個淺淡的吻，道了聲晚安，葉楠才關上燈，走到門外和喬治說了幾句話，才返回屋中。
“媽媽！”
黑暗中，葉安佚輕輕勾了勾葉楠的小拇指，輕聲叫道。
“嗯？怎麼了？”葉楠沒有睡意，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
雖然葉未晞說什麼都要睡中間，可是真正到了牀上的時候，就把中間的位置讓給了葉安佚，讓葉安佚心中哭笑不得，卻對這個妹妹愛得更深了。
小丫頭總是嘴上一套，行動上一套的，每每都會給他，給葉楠帶來不一樣的驚喜感動。
“你…是不是很不喜歡顧…叔叔他們？”葉安佚彆扭叫著顧昱爲顧叔叔，小臉有些皺巴巴的可愛。
葉楠很多時候都在爲這兩個孩子的心智早熟感嘆著，沒想到竟然早熟成這個樣子，不過轉念一想自己表現得那麼明顯，被葉安佚看出來也不算什麼，
不過她並沒有正面去回答這個對她而言很是苦難的問題，反而將這個問題拋了回去：“那安安爲什麼會覺得我不太喜歡顧昱他們呢？”
葉安佚心中小小的糾結了一下，才小大人般說道：“因爲他們都欺負過媽媽，所以媽媽你不太喜歡他們，也是很正常的，誰讓他們欺負誰不好，偏偏要欺負我的媽媽，只是媽媽，安安可以問你一個小小的問題嘛？”
葉楠還沉浸在葉安佚這個小孩子邏輯裡面，沒曾想葉安佚話題一轉，要問她一個問題，心裡咯噔一聲，不由無聲勾脣苦笑。
她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媽媽，兩個小機靈鬼看過她手機中的照片，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在見到顧昱心中會有那種疑惑也是很正常的，能忍到現在纔來問也算是個不錯的進步。
側過身小心翼翼將葉安佚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手放在他的後背上輕輕拍著，“你個機靈的不就早就猜到了嘛，現在纔想起來要問媽媽啊！”
葉安佚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就靠在葉楠的肩頭上，小手小腳的都放在葉楠身上，汲取著葉楠身上的安心溫暖的味道，眼裡全是依賴。
“這不要確定一下嘛，萬一是安安想岔了呢！”葉安佚是個極爲聰穎的兒童，只是他病弱的身體拖累了他，但是現在的他也活得很不錯，至少每次疼痛的時候，媽媽和妹妹都是在自己身邊的。
葉楠失笑，擡手輕摸著葉安佚軟軟的頭髮，眼眸逐漸有些深邃，“話說你今天和顧昱說了什麼，還讓自己咳嗽成那個樣子？”想起不知道葉安佚和顧昱說了什麼，顧昱那微微一變的臉色著實讓葉楠心中發笑。
葉安佚臉紅了下，現在回想起來他當時那個小大人的模樣肯定也會引人發笑，還有那些話，葉安佚都想捂臉了。
但還是很鎮定道：“沒說什麼，就是說了一些很平常的話，對，很平常的話。”
葉楠沒有去拆穿葉安佚小小的謊話，“安安，你和未晞該怎樣和他們相處，就怎樣相處，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用總是想著我和他們親近了，媽媽會不會不高興會很難受之類的話，媽媽只要你們開心，而不是按照我的喜好來逼迫你們自己，明白了嘛！”
葉安佚還是有些不太明白：“可是媽媽都很不願意看到他們啊！”
葉楠眼神恍惚了下，淺淺笑道：“可這都是媽媽和他們之間的事，怎麼可以牽扯到你和未晞身上來呢，你們該和他們怎樣相處那都是你們的事，媽媽纔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媽媽呢！”
是啊，她和顧昱莫雲等人之間的事，爲什麼要牽扯到孩子的身上去，她的痛苦就由她自己一個人承受就好了，沒必要讓小小的孩子也被這種不能說的憎恨所包圍，這樣對他們的成長來說是不利的。
葉安佚很快就放下了心中的糾結，揚起小腦袋看著葉楠嘴角上揚的弧度，一雙明亮的星眸在黑暗中閃爍著點點光芒，軟軟帶著一股奶香的手摸了上去，“媽媽當年一定很痛吧！”
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卻讓葉楠怔愣著看著葉安佚，“雖然安安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媽媽身上有著很多很多傷痕，手上的傷疤還是紅紅的，媽媽一定很痛吧，只是安安來晚了，沒有能力保護媽媽。”
葉楠張嘴，卻發現諸多話語都哽在了喉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只是緊緊抱著身上的葉安佚。
“顧叔叔其實是爸爸對吧？”葉安佚的眼眶也是紅紅的，他媽媽身上有著很多已經癒合的傷疤，尤其是手腕上的，好幾道紅紅的傷疤，可想而知他的媽媽當年受了多少的罪，那麼多傷疤，肯定很痛吧！
葉楠幾番想要否認，可是話到了脣邊怎麼也說不出這個謊話，只是悶聲點了點頭，“是啊，他就是爸爸，很失望吧！”輕嗤一聲，卻滿是濃厚化不開的苦澀想念。
“不會啊，只是安安還是不喜歡他，誰讓他欺負安安的媽媽，還把媽媽給弄哭了。”葉安佚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