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鶯的所作所爲雖然惹惱了白鶴, 但看在白鷗過去對不起她們母女的份上,白鶴能做的也就只有這樣了。
話說,夜茴帶著畢紋離開後, 一時還真沒地方可去。
公交和巴士坐了一站又一站, 最後她們竟然到了一個比郊區還郊區的地方。
晚上七點時, 天色已經漸漸的黑了, 夜茴挽著畢紋的胳膊, 問道:“媽,我們已經坐了一整天的車了,你累不累?這裡看起來離上海市區已經很遠了, 今天先在這裡找個旅館休息一晚,你看怎樣?如果你想去別的地方, 我們明天繼續好不好?”
由於畢紋的特殊情況, 所以夜茴就算心裡再怎麼糾結, 也會處處遷就畢紋的情緒。
“今天就先在這裡住下。小茴,明天讓我回療養院吧, 或者我們一起到老家去。”畢紋手裡拿著夜茴的手機,以防白鷗打來電話,她要夜茴關了機。
現在她把手機卡給摳了出來,隨手扔在路旁的草叢裡,“小茴, 別怪媽, 那白鷗我不可能接受, 你不要再和他聯繫了。”
夜茴想笑, 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她應道:“只要媽好好的,我就聽媽的。”
晚上, 夜茴陪著畢紋吃了點東西后,就到旅館定了個房間。
母女兩個這一天也真的累壞了,躺在牀上,畢紋看到夜茴雙手在撫著肚子,她皺眉道:“小茴,你懷孕多久了?”
夜茴雙手一僵,媽這麼討厭白鷗,她這麼問該不會讓她墮胎吧?
她緊緊地揪住衣服,卻對畢紋笑了笑,“可能兩個月了吧。媽,我喜歡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白鷗只是提供了一半基因罷了。所以,孩子是我自己的,跟白鷗沒關係,我要把他生下來,自己帶著他。”
畢紋皺眉,“你在抖什麼?是不是不舒服?你媽我當初懷你的時候,也遭了不少罪。等你做了媽,你就知道做媽的心了。”
聽到畢紋這麼說,夜茴竟然悄悄的舒了一大口氣,“媽,我沒有不舒服,你別擔心我。在這個世上,男朋友沒了可以再找,老公沒了可以再嫁,唯獨父母是不能代替的。我已經沒有爸了,所以不能再沒有媽。媽,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我一定聽你的話。”
現在畢紋雖然康復出了療養院,但是白天受了刺激,夜茴不知道會不會致使她的情況變壞。所以,夜茴必須要很小心,不能再惹她不高興。
畢紋摸了摸她的臉,“小茴,媽出手重了些,當時一定很疼吧?”
夜茴搖頭,“沒有啦,媽,不疼。”
畢紋嘆了一聲,“好了,不說了,快點睡吧,我累了,看你也累了。”
夜茴是累了,但是她哪裡能睡得著?此刻,她滿腦子裡都白鷗。就這樣跟著媽出來,不知道白鷗會怎樣。當白鷗看到那份資料,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爲時,他會不會內疚呢?會不會後悔呢?
媽讓她和白鷗斷絕往來不再聯繫,但是她真的能斷的掉嗎?媽似乎忘了,她才和白鷗領了結婚證吶。
今天這種情況,爲了媽不再受更大的刺激,她不得不和媽一起離開白鷗家。再加上,在那份資料面前,媽的發狂面前,她真的是無法思考。向來有著鴕鳥心態的她,只想暫且逃避一下,一個人靜靜的好好想一想。
看到媽已經睡著了,夜茴給她蓋好被子。現在,她想聽聽白鷗的解釋,如果白鷗的解釋能夠過得去,那麼她會慢慢想辦法對媽做工作,讓媽接受他。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忽然發現離開白鷗,心裡竟覺得失去了什麼,好空好空……
披了衣服離開旅館,出門時還特意跟服務檯借了手電筒,循著記憶來到路旁仔細的尋找那張被媽丟掉的手機卡。
可是,小小的一張手機卡,任她怎麼找也找不到,看來今晚註定是一個失眠夜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上海市區的某個角落裡,對急的焦頭爛額的某人來說同樣是一個備受煎熬的失眠夜吶。
天亮時,畢紋醒來就見到夜茴坐在椅子上發呆,她嘆了一聲,“小茴,你一晚上沒睡?”
夜茴搖頭道:“沒有啦,我剛醒而已。媽,早上你想吃點什麼?我去買。”
“隨便吧!”畢紋起來去梳洗了一下,看到夜茴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心裡不禁泛起了疑惑。
她沒有瘋,她也沒有傻,就算會過分激動瘋狂,但現在她還是清醒的。夜茴半夜離開,她怎麼會不知道呢,回來後一夜都沒有睡又豈能騙過她?
難道,要求夜茴離開白鷗,是她強求了嗎?昨天晚上,她也在腦中反覆想了好久,白鷗那樣一個男人,夜茴怎麼可以愛上他?怎麼可以嫁給他呢?
夜茴買早飯回來後,她們各自吃了一點,畢紋試探的問道:“小茴,你告訴媽實話,在得知真相後,你是不是還愛那混蛋?”
“媽,你怎麼會這麼問?我,我只是想……”夜茴閃爍其詞,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畢紋搖頭,“我是你媽,你這種滿腹心事的樣子,我看得出來。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夜茴沉默了一會兒,“媽,其實我想聽聽白鷗的解釋,最後該如何由他的解釋決定。”
“好,既然如此,你就給他打個電話吧。”畢紋指了下牀頭的電話,“在你出去買早飯的時候,我問過服務檯了,這裡的電話可以打外線,只要在號碼前加撥9就可以。”
“媽,你不生氣?”夜茴擡頭看著她,一時間竟然雙眼泛酸。
畢紋嘆道:“媽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就算你僞裝的再好,也瞞不過我。打了電話後,你若想原諒她就回去找他,我自己回老家或者去其他什麼地方,你都不要管,以後也不要見我。若是不原諒他,就跟他辦一張離婚證,斷的徹底一點。總之,不管什麼樣的理由,在他毀掉幾多彩,毀掉我們整個家後,我是無法接受他的。”
“媽……”夜茴啞聲。
畢紋催促道:“快打電話,你應該記得住他的電話號碼吧?”
說完,畢紋就轉了身不再看她。
夜茴咬了下脣,撥出了白鷗的電話。
手機鈴聲響起,白鷗看到是陌生的電話號碼,所以接起來的口氣相當的不好,咆哮道:“你他媽的,找死是不是?沒事打什麼電話?不知道我在等一個該死的女人的電話嗎?”
夜茴皺了皺眉,啞聲道:“白鷗,我是夜茴。”
聽到是夜茴,白鷗立即就安靜下來了,在白鷗身邊的還有同樣在乎夜茴的秦思涵和白鷺,看到白鷗這前後明顯的變化,秦思涵問道:“是不是夜茴打來的?”
白鷺也緊張的問道:“是她嗎?她在哪裡?”
白鷗咬牙切齒的問道:“你說,你是誰?”
“是我,夜茴。”
在聽清那兩個字之後,白鷗繼續咆哮道:“你他媽的藏在了哪裡?該死的,爲什麼不接我電話?你就這麼不在乎我是不是?動不動就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離開我,讓我發了瘋一樣到處找你,你很開心是不是?夜茴,你存心耍我,存心玩弄我是不是?該死的你,你既然這麼不在乎我,爲什麼要讓我碰到你?”
電話這邊,夜茴在聽到他這番咆哮後,立即就哭了,“白鷗,我只想聽你一個解釋。爲什麼要搞垮我爸的幾多彩?爲什麼要那麼做?你知不知,因爲你弄垮了我爸的公司,緊跟而來的我們整個家也支離破碎了。爲什麼?給我一個解釋好不好?”
“你要解釋?”白鷗繼續吼著,“我告訴你,沒有解釋,什麼解釋都沒有!我就是把它搞垮了,又怎樣?夜茴,你要是在乎我愛我,就馬上帶著媽一起回來,你要是不愛我不在乎我,那好,你等著,我馬上送離婚協議書給你,還你自由!從此,我們一拍兩散!”
秦思涵被他這話驚到了,“白鷗,你瘋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白鷺也不敢相信的道:“哥,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太傷人了!你現在需要的是心平氣和的把她哄回來,然後跟她好好解釋!”
夜茴咬脣聽著他的決定,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由於白鷗的咆哮足夠大聲,讓電話這邊的畢紋也聽得清清楚楚。
畢紋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她撐在桌子上,顫聲道:“小茴,你都聽到了吧,他這是說的什麼話?這樣的人,你還要回到他身邊嗎?小茴,你告訴他,要他送離婚協議書來,要他還你自由。”
但是夜茴怎麼也說不出那樣的話,甚至連發出聲音都頗爲困難,微一張口喉中就澀的難受,微一出聲就是哽咽的低泣。
畢紋看了這情況,拿過她手中的電話,替夜茴回道:“白鷗,你要送離婚協議書過來給小茴是嗎?好,你馬上送過來。自此以後,你和小茴再無任何瓜葛。”
白鷗哼道:“告訴我,你們現在在哪裡?我馬上就過去,從此你們愛怎樣就怎樣,我受夠了這種一日天堂一日地域的日子了。”
畢紋說出旅館的地址後,就砰地一聲用力的掛了電話。
白鷗那邊,在得知地址後,就立馬聯繫律師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
這事兒,秦思涵和白鷺拼命的阻止,還是沒能攔下。
而夜茴那邊,畢紋反倒過來安慰夜茴道:“小茴,你說過男朋友沒了可以再找,老公沒了可以再嫁。你只是想要一個解釋,他就想給你送離婚協議書。你認爲他可以相信,可以依賴嗎?”
夜茴擦擦眼淚,撲進畢紋懷裡,“媽……他居然不給任何解釋,媽,他居然說那樣的話……”
畢紋也跟著哭了,“小茴,我把地址告訴白鷗那混蛋了。我們就先在這裡等他,和他結束吧。”
秦思涵和白鷺看到白鷗的決定和行爲,一致的認爲白鷗瘋了。看到白鷗不顧所有人的阻攔,執意要帶著離婚協議書去找夜茴,他們見攔不住他也只好跟了他去。希望,到時候他們見了夜茴和畢紋,還可以幫著解釋解釋勸一下。
一路上,離開市區之後,白鷗就將油門踩到了最大,風一樣在路上飈著。
秦思涵和白鷺在後面開著車緊追,心裡擔心極了,生怕白鷗出點什麼意外,他們兩個還從來沒見過白鷗這樣子呢。
見白鷗橫衝直撞,拐彎處也不踩剎車,迎面而來的車險險的避開白鷗的車。
秦思涵見了,驚叫道:“白鷗這是在做什麼?想自殺嗎?真是不要命了!”
白鷺與秦思涵同車而坐,白鷺也擔心道:“哥氣瘋了,這樣會出事的,怎麼辦?”
秦思涵也猛踩油門,想追上白鷗,但白鷗根本就不理他們。
這一次,他的行爲在別人看來的確是瘋了,但他卻清醒理智的很。
他不想失去夜茴,不想和夜茴離婚,但是他的確是做出了令夜茴和畢紋難以接受,甚至可以說是恨之入骨的事。在這件事上,他沒有很好的解釋,也沒有把握可以解釋的畢紋和夜茴都接受他原諒他。
所以,他要冒險,要和上天打一個賭。
如果他贏了,想必今後夜茴會死心塌地的愛著他,永遠不會離開他。如果輸了……那麼就讓一切真的結束吧。
他的籌碼是夜茴對他的感情,他的賭注則是他的生命。
在快到畢紋說的地方後,白鷗雙手放開了方向盤,腳下踩緊了油門……
結果,令秦思涵和白鷺窒息害怕的一幕就在面前上演了。
白鷗出事了,他的車猛然衝出了公路,撞上了路邊的石化加油站,撞飛了幾輛在排隊等著加油的車。碰撞間,汽油箱發生了爆炸,白鷗從車裡跌滾了出來,慘叫聲爆炸聲讓白鷺和秦思涵的心同時緊縮了下,瞬間傻住了。
“白鷗!”
“哥!”
在回過神來後,秦思涵和白鷺大叫了一聲,立即停下車跑了過去。同時,秦思涵撥打了120叫來了救護車。
白鷺看到白鷗渾身鮮血直流,立即抱他起來離開危險範圍,叫道:“哥,哥,你可別有事,你可要撐住啊,思涵已經叫了救護車了。而且,而且,夜茴還在等你呢,夜茴不會離開你的。還有爸媽,還有我,你要是出個什麼事,你可讓我們怎麼辦?”
白鷗模模糊糊的看到白鷺的嘴一張一合,但是他聽不見白鷺在說什麼。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不停的叫著夜茴的名字,手中甚至還攥著那張離婚協議書,只是白白的紙上如今已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夜茴,我要見夜茴,我有話要告訴她,名嘉旅館,夜茴……”好奇怪,他居然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也聽不到聲音,甚至連視力都是模糊的,眼前一片金星亂閃,好在他還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秦思涵看了這情況後,握了握拳道:“白鷺,你陪著他,我去找夜茴來。這個情況,應該要讓夜茴知道。不管有什麼樣的矛盾,不管有什麼樣的理由,她不能丟下白鷗不管。否則,就算她是我小師妹,我也不會原諒她。”
白鷺現在滿腹心思都在白鷗身上,哪在乎秦思涵在說什麼,但模糊之中白鷗見秦思涵轉身離開,他就知道他應該是去通知夜茴的。畢竟,這地方離畢紋所說的旅館已經不遠了。
“思涵……秦思涵……”
白鷺聽見白鷗叫秦思涵,立即大聲叫道:“思涵,我哥在叫你!”
秦思涵折回身來,見白鷗舉著那張看不出原本模樣的離婚協議書,“你是要我把這個給夜茴?白鷗,你……”
“給夜茴自由,只是……好想見她,夜茴……”白鷗無力的垂下手。
白鷺大叫道:“哥,哥,你先別睡,思涵這就去叫夜茴了,夜茴馬上就來了,你要是睡著了,你就見不到夜茴了……”
見秦思涵還在發呆,白鷺吼道:“你還在發什麼愣,快點去叫夜茴過來。我哥說了,是名嘉旅館,快去通知夜茴,快去啊……”
秦思涵拿過白鷗手中的離婚協議書,轉身開車去找所謂的名嘉旅館。
當夜茴和畢紋看到出現的不是白鷗是秦思涵時,畢紋輕輕的哼了一聲,“那混蛋派你送離婚協議書來了?”
夜茴盯著他,默不作聲,直到秦思涵拿出那張離婚協議書,夜茴看到上面的血後,她踉蹌的連連後退,訥訥的問道:“思涵,那……那是什麼?”
秦思涵暗啞的道:“離婚協議書,夜茴,白鷗在來的路上出了車禍,想馬上見你,快點跟我去,不然……我怕你會永遠見不到他了。”
“怎麼會?怎麼會?”夜茴看向畢紋,而畢紋不敢相信的盯著那張所謂的離婚協議書發呆。
“媽,媽……”夜茴叫她,但畢紋在看到那上面的血,聽到出了車禍等字眼時,她猛然間想起了夜華,她低喃道:“車禍?不,夜華……不能出車禍……”
秦思涵拉住夜茴的手,吼道:“夜茴,你不要再耽擱了,你真的想讓白鷗遺憾終生嗎?你就真的這麼恨他嗎?不要擔心伯母,我會交代旅館的服務員暫時照看她的,你快跟我走,快跟我去見他!”
畢紋木然的看向夜茴,低低的重複道:“快去,快去,不要跟我一樣,不要跟我一樣……”
白鷗出事,焦急之下,他們都忘記顧慮到夜茴是一個狀況不太好的孕婦,忘記醫生給的叮囑了。
一路上的眩暈感讓夜茴極度不適,但她還是忍了下來。所有的不適,都不及白鷗出事這個打擊來的強大劇烈震撼。
秦思涵帶著夜茴快速的開車趕到了現場,當他們趕到時,救護車和消防車警車都已經到了,醫生和護士們正在搶救受傷的人,將傷者擡到救護車上。
夜茴愣愣的站在那裡,怎麼也邁不動腳步,她看到白鷺和醫生們一起將白鷗擡上了救護車,看到了白鷗滿身的血。
“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快點,上救護車!”秦思涵拉著夜茴也跟著上了救護車。
醫生在初步給白鷗處理著傷口,而白鷗已然昏了過去。
“醫生,白鷗的情況怎麼樣?”秦思涵緊張的問道:“會不會……會不會……”
醫生擡頭看了他一眼,回道:“很難說,傷者的情況不樂觀。”
夜茴跌坐在救護車上,看著醫生和護士圍在白鷗身旁忙來忙去,不知不覺間,她的視線也跟著模糊了,耳邊嗡嗡嗡的,低喃道:“我來晚了嗎?我錯了嗎?”
白鷺雙手撐住額頭,擋住眼睛,他竟然也在哭,“小茴,哥說,這種日子讓他感到好虛幻,明明前一刻還甜甜蜜蜜的在一起,轉個身就再也找不到你的影子,怎麼聯繫也聯繫不到,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他很累,很累了,他給你自由,你也給他自由吧。”
“自由,自由……”夜茴滿臉淚水,但卻忽然笑了起來。
白鷺握住夜茴的手,發現她的手冰涼冰涼,還在不停的顫抖,“小茴,直到現在我才真真實實的相信,我哥是愛你的,真的愛你。”
夜茴笑著回道:“是啊,我賭贏了,他愛我,是不是?”
白鷺點頭,秦思涵在一旁看著這場面,叫道:“白鷺,你別跟夜茴瞎說,夜茴的情況不太對勁。”
白鷺愣了一下,搖搖夜茴的肩膀,低喊道:“小茴,小茴?如果你想哭,就哭出來吧,你別這麼笑。也許,我哥會沒事的,醫生已經在救了,現在正在去醫院的路上呢。”
但夜茴除了不停的流眼淚之外,還是在笑著,白鷺不停的搖她,秦思涵也在叫著她的名字,但夜茴卻這樣昏了過去。
夜茴的昏迷,讓醫生和護士更加手忙腳亂。
白鷺和秦思涵看到夜茴昏過去後,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蠢事,他們都忘記夜茴是一個孕婦了。就算要把夜茴帶來見白鷗,也該注意方式考慮一下她的感受纔對。但他們誰都沒有……
當夜茴再一次恢復意識時,還沒睜開眼睛就聞到一股難聞的醫院藥水味,她皺了皺眉,似乎皺皺眉就能把這種討厭的味道皺沒了一樣。
可是,這種味道依然存在,她睜開眼睛,看到的白色房間,白色的牀褥,旁邊還掛著點滴,果然這裡又是醫院吶。
這時,護士過來查看病房,見夜茴醒來,問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聽到護士的聲音,秦思涵立即坐直了腰,剛剛太累所以趴在牀邊小睡了一會兒,現在見夜茴醒來,他也問道:“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夜茴看了看病房,沒見其他人,於是問道:“白鷗呢?白鷺呢?我媽呢?”
看到秦思涵難以出口不知怎麼解釋的模樣,她抓著秦思涵的手,掙扎著要起來,秦思涵立馬按抓她,“你媽又回去了之前的療養院,不過她的精神狀況還算穩定,是她自己提出來要回去的,說是在那裡她過得比較舒心。等你好了,我帶你去見她。”
“那,那白鷗呢?白鷺呢?白鷗的傷怎麼樣了?有沒有好一點,我想見他,他是不是還在醫院裡?”想起白鷗當時的樣子,她現在還會發抖。
但秦思涵卻微笑道:“你現在什麼也別想,沒有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之前,他們誰都不會見你的。”
夜茴執著的道:“我?我沒什麼事啊?我已經很好了,秦師哥,我要見白鷗!”
秦思涵對她搖了搖頭,“誰說你已經很好了?你問問護士,你的情況有多糟糕吧。你這一昏迷,就昏迷了一個星期,現在剛醒過來,你什麼都不準想。乖乖的把自己養好吧,別忘了你還懷著白鷗的孩子呢。好好的,把這孩子生下來,也……”也算是對白鷗有個交代吧,秦思涵在心裡默默的嘆著。
“那你告訴我,白鷗的情況怎麼樣了?”夜茴懇切的看著她,眼睛裡又多了一層溼意。
秦思涵想了想,他不能把白鷗的情況告訴她,至少現在還不可以。否則夜茴若是想不開出個什麼意外,他就會又失去一個朋友了,他可不想做那樣的罪人。
“想知道白鷗的情況,先把自己養好再說,等你養好了身體,出了院自己去問他爸媽吧。”如果真要讓她知道白鷗的情況,那麼就讓白鷗的家人告訴她吧。
那天,白鷗被送到了醫院後,立即就被推進了手術室,結果面對傷勢嚴重的白鷗,專家們卻束手無措,只能做最保守的治療。
白鷺通知了白鶴和黃鶯,於是當天白鶴就趕到了醫院,在問清情況後,一秒鐘也沒有多做耽擱,同樣是當天他就聯繫專家將白鷗轉到了上海市最權威的醫院。
白鶴和黃鶯的心思都放在白鷗身上,他們對夜茴問也沒問一句。好在白鷺在跟著離開時,告訴他,讓他留下來照顧夜茴。
可,在夜茴昏迷未醒的第三天時,秦思涵接到了白鶴的電話,內容居然是白鷗死亡的消息。當時,秦思涵不敢相信,再三確認,他沒有聽錯,白鷗已經死了。
他想回去見白鷗一面,想參加白鷗的葬禮,但被白鶴拒絕了。白鶴說不會讓任何親朋好友見他,也不會給白鷗辦任何形式的葬禮,既然他敢死就讓他這麼死吧,他就當沒有這樣的兒子。
秦思涵明白,這是一個失去兒子的父親傷心欲絕時會說出的氣話。他本不信,於是打電話問白鷺,但白鷺也說同樣的話,要他不要回來,照顧好夜茴,白鷗在離開時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他未出生的孩子。
所以,秦思涵這幾天一直陪在夜茴身邊,在夜茴的情況未穩定之前,他不敢把白鷗的事情告訴她。
在秦思涵強勢的要求之下,夜茴拗不過他,只好努力吃飯努力休息,讓自己的體力最快的恢復。但是,因爲擔心白鷗,她再怎麼努力,看起來還是越來越憔悴。
這天,秦思涵出去給她買飯,護士進來給她換藥的時候,他剛好不在。夜茴趁機問道,“護士,你知不知道白鷗的情況怎麼樣了?”
護士疑惑道:“那位秦先生沒有告訴你嗎?你說的那個白鷗傷勢確實不輕,聽說醫院裡的專家都束手無策。不過,當天晚上,他的父親趕到了醫院,之後就疏通關係聯繫專家,把他轉到上海市最權威的醫院去治療了。”
“是嗎?”轉到最權威的醫院,那麼白鷗應該會沒事吧?
當秦思涵回來後,看到夜茴比往常的神情略好了一些,他心裡也稍稍的鬆了口氣。
一天,夜茴在沉默了好久之後,突然問道:“秦師哥,你說白鷗說的那些話是真心的嗎?”
秦思涵一邊給她削蘋果,一邊問道:“什麼話?”
“他說,他給我自由,也要我給他自由。他說和我在一起,很虛幻。”夜茴擡頭看他,認真的道:“可是,我不想要這自由,我不會籤那張離婚協議書的,我會說服我媽,讓我媽接受他的。”
秦思涵把蘋果給她,“其實,不用籤那張離婚協議書的。”
人已經死了,婚姻自然沒有了約束力,還需要籤什麼離婚協議?
聽秦思涵這麼說,夜茴總算在心情上舒緩了一點點,在知道白鷗轉院而秦思涵始終不把白鷗的情況告訴她後,她也不爲難他所以沒有再問。
秦思涵嘆道:“夜茴,看得出來,你是很在乎白鷗的。可爲什麼,還要那麼對白鷗?如果你一開始就抱有這種心態,不離開他,試著說服你媽接受他,我想也不會出這種事……”
聽秦思涵這麼說,夜茴悲從心來,又掉下了眼淚。秦思涵見狀,只好不再多說什麼。
又過了一個多星期後,好不容易熬到醫生開口說可以出院了,秦思涵才準許她下牀。
而夜茴出院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療養院看媽,而是去了白鷗家,可是白鷗的別墅卻大門緊閉,連之前的門衛都沒有了。
秦思涵欲言又止的道:“夜茴,真的要進去嗎?我覺得還是先去看看伯母比較好。”
然而夜茴卻非要知道白鷗的情況,非要見到白鷗不可,所以她又強求著秦思涵帶她去了白鷗的父母家。
但,到了白鶴家裡時,遇見白鷺,她剛想打招呼,白鷺卻跟見了陌生人一樣,遠遠的避開了。
客廳裡,白鶴、黃鶯兩個人都在,夜茴站在那裡,低首道歉,“爸,媽,是我錯了,不該讓白鷗擔心我,他要是不擔心我,就不會出事了,我向你們道歉。”
黃鶯看她這樣,氣憤的摔了一個茶杯,冷冷的哼道:“道歉?你以爲道歉有用嗎?你以爲一個道歉就能讓白鷗活過來嗎?”
夜茴震驚的擡頭,訥訥的問道:“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讓白鷗活過來?”
黃鶯別過臉不想看到她,指著大門吼道:“你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
“媽?”夜茴回頭問陪她一起來的秦思涵,“秦師哥,媽在跟我開玩笑呢,是不是?白鷗……只是受傷了,而且轉到了全上海最權威的醫院來治療了,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所以他沒有死對不對?”
秦思涵見黃鶯都說出來了,而且他也無法再隱瞞了,只是要說出這種讓人傷心的話,他還是說不出口,所以依然選擇了沉默。
可在夜茴看來,秦思涵的沉默好像是代表他默認黃鶯所說的話了。她轉而看向白鶴,吸了吸鼻子顫聲問道:“爸,你告訴我白鷗的情況好不好?”
白鶴沉默著,黃鶯對白鶴怒道:“你還跟他羅嗦什麼?讓她滾出去,她不配出現在這裡!”
而白鶴卻安撫黃鶯道:“你先回房去吧,夜茴還懷著白鷗的孩子,是我們白家的子孫,就是再氣她也不能這樣對她。”
黃鶯恨恨的瞪了一眼夜茴後,丟下一句狠話,“你怪白鷗搞垮你爸的公司,害死你爸。夜茴,你爸是白鷗動手殺的嗎?是白鷗開車撞的你爸嗎?你和你媽都怪白鷗,爲什麼就不怪怪自己呢?爲什麼不怪自己剋夫克父呢?”
白鶴喝道:“夠了,你在說什麼?還不回房去?”
在黃鶯氣憤的上樓回房後,白鶴沉聲道:“夜茴,你走吧。”
“爸,你們生我氣,所以故意騙我懲罰我是不是?白鷗怎麼會死呢?我不信,我不相信……”夜茴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告訴她的竟然是白鷗的死訊。
白鶴坐在那裡,犀利的目光裡竟然蘊含了眼淚,“夜茴,你現在是不是後悔那麼對白鷗了?假如讓你重新選擇,你還會不會動不動就離開白鷗,不把他放在心上?”
夜茴用力的點頭再點頭,因爲哭泣而啞了聲音,“我錯了,我後悔了,爸,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不會再動不動就離開白鷗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爸,求你告訴我,白鷗他沒有死,是不是?”
“現在知道錯了,現在知道後悔了?”白鶴的語氣低沉而淡漠,可是話讓人聽了卻猶如心如刀割,“夜茴,你知不知道,世上有一種藥是花多少錢也買不到的?那就是後悔藥。你已經錯過了,已經失去了,再後悔也沒有用了。失去白鷗,我們的心痛不比你少,而看到你,更會加重我們的心痛,你走吧。”
“不,我不走!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夜茴嘶吼著,“爸,你別這麼殘忍,求你了……”
“是我殘忍,還是你殘忍?明明知道白鷗有多麼愛你,你卻從不把他的愛放在心上。喜歡了,就撒撒嬌討好一下,不喜歡了連個招呼也不打就離他遠遠的,讓他滿世界發了瘋似的找你。現在知道後悔了,可是你的後悔能讓他重新活過來嗎?你的後悔能還我一個活生生的兒子嗎?”白鶴不想再跟她多說,“看在你懷著白鷗孩子的份上,我纔好聲好氣的跟你說這麼多。現在,我不想跟你說什麼了,你馬上離開。”
秦思涵扶著夜茴,低語道:“夜茴,走吧。”
夜茴不動,秦思涵只好半拖半扶的將她帶出了白鶴家。
白鷺從窗口看到夜茴的樣子,想過去安慰她,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沒有可以安慰她的話。所以,就這樣看著她傷心的離開,他無能爲力。
==================我是分割線======================
在離開白鶴家後,秦思涵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嘆道:“夜茴,白鷗的死誰也不想接受,但是……如果你覺得難過就大聲的哭出來吧。哭過之後,生活還是要過下去的。”
“沒有白鷗了,白鷗他死了,你要我怎麼過下去?”夜茴撲進秦思涵懷裡,哭的撕心裂肺,“秦師哥,我真的後悔了,我真的錯了,以後我一定改過。秦師哥,你告訴我,他們是騙我的好不好?好不好?”
“對不起,夜茴,他們說的是真的。”秦思涵啞聲低語道:“當我聽到白鷗死了時,我也不敢相信,但是不敢相信又能怎麼樣呢?這是事實啊,伯父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
“不信,不信,我不信……”夜茴猛的推開秦思涵,低吼道:“你們都不告訴我實話,都在騙我!我要去醫院問,我一家一家醫院去問,我不信白鷗死了。如果真的死了,不管地域還是天堂我都跟著他去。”
秦思涵用力拉住她,氣急了的吼道:“夜茴,你在發什麼瘋?白鷗死了,白鷗死了,你爲什麼還要這麼固執,爲什麼要讓所有人在傷心的同時還要擔心你?說什麼地域和天堂都跟著去的傻話?你清醒一下好不好?沒有白鷗了,你就一點責任心都沒有了嗎?你媽怎麼辦?你懷著的白鷗的孩子怎麼辦?你害死了白鷗,難道還要再害死白鷗的孩子,還要讓你媽爲你擔心死嗎?你醒醒吧!”
“可是,可是……秦師哥,我好難過,我的心好疼……”夜茴咬了脣,疼的彎下了身,眼淚滴在了地上,打在了傷心人的心上。
秦思涵將她拉起來,抱住她,嘆道:“夜茴,勇敢一點。想想你們的孩子,想想你媽,想想那些關心你的朋友吶。如果你還愛著白鷗,那麼就給他生下孩子,好好把孩子帶大吧。”
可是夜茴哪裡聽得進他的話,她哭著喊著在秦思涵的懷裡掙扎著。
不得已,秦思涵只好對她吼道:“夠了,不要再鬧了!夜茴,如果你真的後悔真的知錯,那麼就讓自己好好活著,用一生來悔恨痛苦終生吧。死,不是懲罰,而是解脫。你想這麼容易就讓自己解脫嗎?告訴你,如果真是,白鷗就算死了也不會原諒你的。”
夜茴被他吼得怔住了,牙齒咬得咯咯的響,渾身都在顫抖著。不過,秦思涵這番狠話倒是有效,夜茴不再掙扎也不再哭喊了。
秦思涵再一次將她擁在懷中,“夜茴,堅強一點,再一點就夠了。夜茴,我要回夜晨信息科技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吧?那邊的城市會更熟悉一些,你媽也在那邊,所以,回去吧。”
夜茴沒有反對,但也沒有同意,秦思涵則自作主張的帶她離開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