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男人冷著臉問。
男人……其實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吧。只是臉部輪廓很深,濃眉大眼,鼻樑高挺,長身直立,看上去有著不符合同齡人的成熟罷了。
兩相對比之下,他面前的女孩子看上去顯得有些嬌小。中分的長直髮,厚厚的毛衣外套包住了身體,白皙的面龐,彎彎的柳眉,小巧的鼻子,微微翹起的脣——此時,她低著頭。
男人緊緊地盯著她,簡直想要在她臉上看出一朵花來,終究無果。便又提高了聲音道,【擡頭看著我!我在問你,是不是要走?!】
女孩聽話的擡起頭,眼神平靜無波,竟好似全然不在意對方的惱怒。她的聲音很輕,卻有著不容更改的決絕。她說,【是。】
【哈……】他冷笑了三聲,【果然是翅膀硬了?!這麼一刻都等不了?!】
【我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哈,機會?白瑾,】他笑道,【不是因爲(wèi)你想見那個人?】
女孩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那是兩碼事,我是見不到他的。】
【誰知道呢,也許你想來場偶遇?機會總是可以自己創(chuàng)造的嘛,韓國就那麼大點地兒,也許會很容易?】男人帶著嘲諷的語氣咄咄逼人道。
白瑾短暫地閉上了眼,似乎是不願被對方窺探出情緒,再睜開時一派平靜無波,【你想太多了。】
【那麼是你想出名想瘋了?!你這次要是失敗了,之前所有的努力與成果可就都功虧一簣了,你明不明白?!】他的聲音漸漸拔高,血氣上涌面色通紅,【你就這麼冒冒然地去了那兒,人生地不熟,沒有人認(rèn)識你,沒有誰會給你面子,你不知道這次是不是有什麼黑幕,不知道參賽的究竟有些什麼人!你覺得你可以拿獎嗎?】
白瑾微微揚起了脣角,眼神卻空的幾乎沒有焦距,【總歸要試過才知道。】
【試?你這一試,可能就都?xì)Я耍矡o所謂嗎?】
【失敗是正常的,就算拿不了獎,也沒什麼。】
【你想的太簡單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白瑾輕輕地打斷了對方可能的長篇大論,【但我不在乎,我只想試一試。】
男人沉默了片刻,女孩也沒催促或離開,兩人只是這麼靜靜地站著。許久,男人才開口,帶著陰冷的笑意的,【孤注一擲?很好,我竟不知你有這樣的魄力。你許久沒有這樣與我說話了,我倒快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是在你心尖上,時時惦念日日膜拜的——】他的語氣十足的嘲諷,【爲(wèi)了他,你自然是要拼力一試的。】
白瑾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只是笑意不達(dá)眼底,【爲(wèi)何總提這個?你該知道,就算我想見他,也無法成行。你在介意什麼?】她想了想,大概是覺得可笑了,【何況,我們之間有可能存在這樣的,所謂介意這類感情嗎?】
【當(dāng)然不!】他回的飛快,但看白瑾一副“那就是了”的表情,又覺得自己被耍了,有些恨恨道,【但我不準(zhǔn)你去!沒有我的同意,是誰允許你接受邀稿的?!】
白瑾微微一笑,只是話裡已經(jīng)含了不滿,【楚志尋,我們之間的協(xié)議裡並沒有這一項。我有我的自由,而我選擇去。】
協(xié)議?是了,那個只能騙騙眼前這個丫頭的協(xié)議裡,沒有這一條,那我還能怎麼去阻止?該以什麼理由什麼藉口讓她留下來,楚志尋在那一瞬間腦子裡一片混亂,想要留下她的想法迫切地令他忽略了一切,以至於他連思考爲(wèi)什麼非要留下對方的時間都沒有。
他直愣愣地站在那裡,久到白瑾快要受不住他的眼神時,他才甩出三個字。【隨便你。】
很簡單的一句話,他說完就拂袖而去,留給白瑾一個孤絕冷漠的背影。就像他說的這句話一樣,那漸行漸遠(yuǎn)毫不留戀一次也沒有回頭的背影,好像正是告訴白瑾——他不在乎。
但是紛亂如麻的心背叛了他,他此刻的故作灑脫不知爲(wèi)何顯得如此幼稚而可憐,身後的這個在他身邊快要一年了的女人,終於要離開了。
悲涼之意漫上心頭,就算知道這對她而言是個好機會,知道她不是特意爲(wèi)了她心裡的人而去,知道她終究還是會回來……知道了這麼多,還是覺得煩躁,就像——小時候養(yǎng)的貓,居然會爲(wèi)了零食誘惑而跑向別人,雖然東西吃完了玩膩了還是會回到他身邊,但他就是覺得彆扭——有一種被背叛的不完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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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瑾——鄰座的女生端坐在課桌前,神色不變,看上去仍是認(rèn)真聽課的好學(xué)生,只用手肘碰了碰對方,聲音低的似是喃喃——中午吃什麼好?
叫做白瑾的女生卻是被這突然的一肘子給嚇著了,發(fā)出長長的一聲“呵——”,然後又順勢歪著腦袋仔細(xì)的想了想:麻辣燙?
是低低的一個問句,似乎還沒決定好,在等著對方給她一個肯定。所幸對方也真的想不到別的,點點頭就這麼定了下來——嗯,好,就吃麻辣燙好了。
幾乎是踩著這句話的尾音,愉悅的下課鈴聲適時地想起,一窩蜂涌出去的人堵在了門口慢慢地往外擠,剩下三兩個動作遲緩的人在座位上收拾。揹著雙肩包站在過道上的人不禁催促道:快點呀,白瑾,等會兒食堂人該多了。埋頭收拾的人聞言擡頭笑道:這會兒下課吃飯的人本來就多,急也沒用,夏姐姐。
別叫我夏姐姐,找打呢麼!快點快點!
不再說話。三兩下將桌上的東西一股腦的塞進包,動作有那麼點慌亂。自然地攬住等得不耐煩的某人的胳膊:走吧,夏姐姐。
說過多少遍了,別叫我——
夏姐姐。對方隨著朝食堂進軍的人流,在推攘之間小心地保護著自己,還不忘接著對方的話說下去,勢要把對方氣個半死才甘心:嗯,具體多少遍倒是沒數(shù)過,要不從今天開始算起?今天說過七遍嘍,這我倒記得。說罷還點點頭,以示確定。
啪!說不過的某人一巴掌從背後扇去,打的對方一個踉蹌後,又有點怕遭到更大的報復(fù),不露痕跡地往後退了兩步。
唉?怎麼沒反應(yīng)呢?望著一直勻速前行的白瑾,按著對她的瞭解猜測道:難道是故意引我過去的?卻終究耐不住好奇心,加快腳步站到她邊上,做著隨時逃的準(zhǔn)備轉(zhuǎn)溜著眼珠觀察起對方,卻只看見了一臉呆相。
。。。。。。。
啊,權(quán)志龍好帥的呀,又有才,不知道他會愛上什麼樣的女人呢?
反正不是你。
我知道不是我,反正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嗯,被他喜歡的人一定會幸福死的呀——
別花癡了,我就沒覺得他有多帥
呀,那是你不懂欣賞!
。。。。。。。
。。。。。。。
唉——默默的長嘆一口氣,聽著前面的兩個如小女生般爭吵的對話,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做。總不該打醒身邊的這個笨蛋吧,不該吧。也只是喜歡喜歡罷了,做了什麼妨礙別人的事了?又能做什麼呢?何必——多說,多說 也,無益。
宿舍裡許夢清剛打完電話,一臉八卦地半調(diào)笑半認(rèn)真地問道:嗨,你們有沒有想找男朋友的?剛剛我朋友說想找個女朋友來著,姐姐,要不要?
一個眼刀飛過去:死一邊兒去,別給我找麻煩。
正與男朋友QQ聊天談的火熱的阿皖瞭然地點點頭:也是,姐姐那麼強悍不需要男朋友,介紹給白瑾吧。
許夢清一臉期待的樣子還未開口就被拒絕:那怎麼行呢,你倆都有男朋友,就我和姐姐相依爲(wèi)命了,咱們倆誰都不會拋棄對方的,是吧,夏姐姐?
對方嘴巴張了張,想罵什麼又剋制住了,許夢清一副吃驚的表情故意謳她:不會吧,夏潔潔,難不成你暗戀人家,故意把人家拖著不讓找男朋友?
夏潔潔不淡定了,立馬擺出一臉嫌棄的樣子:誰暗戀她了,愛找不找,關(guān)我什麼事?
好吧好吧,白瑾略顯無奈地舉手投降:是我暗戀你,除了你誰都不要行了吧。
忙裡偷閒的阿皖眼睛還是沒離開電腦,只淡淡的諷刺了一句:得了吧,誰不知道你喜歡權(quán)志龍,別拿夏姐姐當(dāng)擋箭牌啊
白瑾未料到這一出,被這直白的大實話給堵著了,硬是愣了三秒才訕訕地開口,算是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呵呵,我,我也挺喜歡夏潔潔的啊。
夏潔潔勾了勾嘴角,有些看不過去這實在不怎麼高端的臺階,說了句我也挺喜歡你的,算是給她解了圍。
沒了可供娛樂吐槽的八卦,其餘兩人專心在電腦上,白瑾有些抱歉地朝夏潔潔笑笑,後者回以一個白眼,繼續(xù)捧著她沒讀完的言情小說看起來,宿舍又恢復(fù)了安靜。
只是,以粉絲的心情喜歡著高高在上的大明星,是可以的吧?追星的人多了去了,我也是二十年來頭一次正兒八百地喜歡個偶像,也沒耽誤學(xué)業(yè),也沒燒錢玩命,正經(jīng)專輯都沒買幾張,算不得什麼吧?白瑾捧著從圖書館借來的學(xué)習(xí)韓語的三四本書籍,思緒有些飄飛。
權(quán)志龍……
心裡默默地念著這三個字,反反覆覆——權(quán)志龍……權(quán)志龍……
第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來著?心裡有一個聲音這麼問。困惑的,遲疑的,怕驚擾了誰似的。
去年。
是去年。好像只是爲(wèi)了加深印象般,另一個聲音響起,端的明確仔細(xì),清清楚楚:2011年七月23號。
唔,才一年。有些嘲笑似的,白瑾皺皺眉,嘲笑什麼?!
另一個聲音卻冒了出來,溫柔而惆悵——已經(jīng)過了……這麼久。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腦子有些空白。白瑾使勁地拍拍額頭,腦子裡的漿糊好像更加稠膩均勻,然後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個人。
喜歡他什麼呢?它又在發(fā)問。情真意切,不似作假。她卻莫名的覺得煩透了,喜歡便是喜歡,作什麼天天要問上她幾遍才甘心?
還是多問幾遍,她就答不上來了,嫌煩了,感情就會淡了?
白瑾幾乎是憤憤的,筆尖狠狠地戳進了紙張裡,她纔不回答呢!她自己知道就是了,沒必要天天強調(diào)幾遍!
然後她聽見自己心裡某個角落傳來一聲嘆息,像四月的微風(fēng)般拂過心間,轉(zhuǎn)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