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軒敲了幾下門,沒人來開,疑惑著掏出自己的鑰匙開了門。
聽見門開的聲音,沈情機械地轉(zhuǎn)動脖子,看著來人,目光空洞,沒有焦距。凌少軒一驚,“怎麼了?暈血的癥狀很嚴重嗎?”
沈情一愣,爲什麼這麼久就是忘不了那五具血淋淋的屍體呢?爲什麼畫面還依然那麼清晰呢?過了好一會兒,沈情方纔回覆他:“我有些不舒服,想一個人靜靜。”說完,也不等凌少軒說話便徑自進了臥室。
凌少軒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幾秒鐘,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最終換成面無表情,轉(zhuǎn)身拉開門出去了。
坐進車子,凌少軒並沒有急著發(fā)動。擡起頭來看了眼沈情家,從車裡找出煙,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平時看著淡淡然然,很簡單的一個女人,可是不經(jīng)意間,總會流露出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還有讓人意想不到的行爲,譬如獨自一人擡著酒杯看著窗外發(fā)呆,或是抽菸。他也從不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是有是無,是深是淺,總之,對於這個看似通透、實則神秘的女人,他什麼都不瞭解。吸完一支菸,他又擡頭看了眼沈情的家,才驅(qū)車離開。
沈情坐在牀上,雙手抱膝,下巴搭在膝蓋上,就這樣靜靜的,良久不動。
那日以後,兩人還是不鹹不淡的相處著,凌少軒偶爾去沈情那裡吃飯,間或在那裡留宿。只是兩人之間總是隔著一層膜,戳不破的膜。也沒人願意戳破一樣,關(guān)係就這樣不前進也未後退。
只是,人總不想滿足現(xiàn)狀。凌少軒一樣不滿於他和沈情現(xiàn)在的的關(guān)係,像是困在一個泥沼裡,沉不下去,亦浮不上去。商人嘛,總是喜歡挑戰(zhàn),得不到的那就讓她徹底失去。所以,凌少軒尋了個機會,刺激了一下沈情。
那天,何依依再次找上了他。當時,他正載著沈情準備去吃飯,中途接到了何依依的電話。凌少軒看了眼副駕駛座上的沈情,說了句:“你在那裡等我,我馬上就到?!?
放下電話,凌少軒轉(zhuǎn)頭看著沈情,良久不說話。沈情也不問,她倒想看看凌少軒會怎麼做。並沒有僵持多長時間,凌少軒便開了口,聲音不疾不徐,毫無情緒:“依依那邊有些事,我要過去一下,你自己打車回家吧?”
凌少軒此刻並沒有在沈情面前避及何依依,他早聽顧冬說過沈情已知曉了他和何依依過去的那層關(guān)係,他想看看沈情此次會有何種反應(yīng)。令他失望的是,沈情的臉色都沒變過半點,開口語氣便淡淡的:“嗯,好。那你開車小心點。”說著,推開車門下了車,轉(zhuǎn)身走了,連頭都未回一下。
凌少軒的怒氣‘噌’地就上來了,油門一踩,把車開出去了。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發(fā)出的聲響似是對自己的嘲諷一樣。
沈情聽到聲音,轉(zhuǎn)頭看了
過去。車子速度極快,已經(jīng)駛遠了,輕輕牽動嘴角,露出一個諷笑。凌少軒,你何必那樣急切?連命都不要嗎?
沈情是慢悠悠地走回去的,在路上買了幾個蛋撻慰勞自己咕咕作響的肚子。在小區(qū)的花園坐了會兒,沈情方纔回了家。
接連幾天,凌少軒沒有來過一個電話,也沒有來過沈情家,沒有一點消息。沈情從付欣那裡得知,何依依正和她老公鬧離婚。最後說:“情情姐,你到底是太不在乎少軒哥了,還是太信任他了,亦或是你太自信了,你怎麼就這樣放任少軒哥和何依依在一起啊?”
沈情苦笑,聲音卻依然滿不在乎,“嗯,謝謝你!”
付欣恨鐵不成鋼,“哎,沒救了你!”
沈情一直沒找到新工作,一方面是沒想好找什麼,處於迷茫狀態(tài);一方面是最近煩心事比較多,疏懶於找工作。
週六,她意外地接到了研究所孫教授的電話,“小沈,我和我愛人說起過你,她老是讓我把你叫來家裡吃飯,正好,我也有點問題想請教你,你過來我家吃飯吧?”孫教授在電話裡如是說。
孫教授所在的是大學的教職工住宿區(qū),已經(jīng)有些年代了,但是環(huán)境很不錯。沈情按照地址找到了孫教授的家,輕輕叩響了門。更加意外的是,開門的竟然是何依依的老公黃仕勤。
沈情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不知道該怎樣打招呼,怎麼說也見過一面。那是應(yīng)該像和陌生人打招呼一樣說:“你好”呢,還是和認識的人問出疑問說:“你怎麼在這兒呢?”沈情還未糾結(jié)出問候語,黃仕勤便先開了口:“沒想到李老師請的是你?”
黃仕勤口中的李老師便是孫教授的愛人。沈情微笑著點點頭:“沒想到我們能在這兒遇上,世界還真是小?!?
“李老師是我研究生時的導(dǎo)師,對我很不錯。他們的兒子常年在外國工作,一年見不上幾面,所以就把我當兒子一樣對待。”黃仕勤和初見時給沈情的印象很不同,是個健談的人。
沈情笑笑,看看在廚房忙碌的二老,沈情轉(zhuǎn)過頭對著黃仕勤道:“你也是個稱職的兒子了?!?
一頓飯吃得和樂融融。吃完飯,坐了一會兒,沈情便起身告了辭。黃仕勤也跟著站起來:“孫教授,李老師,那我也走了?!?
孫教授大手一揮:“嗯,順便送送小沈。改日常來家中?!笨斐鲩T的時候,李老師在背後對黃仕勤說:“和你老婆好好談?wù)?,能不離就別離,兩個人在一起總得互相體諒些。”
黃仕勤一愣,轉(zhuǎn)過身對著李老師溫和地笑笑:“是的,老師?!?
兩人一同走出小區(qū),沒有說一句話。氣氛有些沉悶的尷尬,沈情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話題開口,只得沉默。黃仕勤大概是在想著他和何依依的事
,所以也未開口。到小區(qū)門口的時候,沈情對黃仕勤說:“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黃仕勤一愣,忽然站定,看著沈情,猶豫地開口:“你和凌先生現(xiàn)在處於什麼關(guān)係?”因爲夜晚的關(guān)係,沈情看不清他此刻的的表情。這樣直白的問話,沈情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黃仕勤也覺得問得有些唐突,趕忙開口解釋:“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探尋你的隱私,我只是……”似乎不知道從何解釋,黃仕勤停了下來。
沈情了悟,無非就是關(guān)心凌少軒與何依依的關(guān)係,她斟酌了一下,開口道:“我和他好久沒聯(lián)繫了,我也不知道什麼關(guān)係?!鳖D了頓,她開口:“你和何依依現(xiàn)在怎麼樣了?”
黃仕勤冷笑一聲:“正鬧離婚呢!”
沈情本不欲多問,可是難得的好奇心驅(qū)使,她還是開了口:“聽說你打了她?”她覺得黃仕勤這種人是不會打女人的,而且她很不屑打女人的男人。
黃仕勤有些尷尬,繼而開口:“那天失手打了她。當時吵架,她左一個少軒右一個少軒的,也是我在氣頭上,伸手就打了她。打完我很後悔,當即就追著她出去了,可是沒想到她去找了凌少軒?!?
沈情沒再開口,客氣地道別:“我先走了?!睂秳e人的家事,她一個外人沒什麼插足的餘地。
黃仕勤叫住她:“還是我送你吧!”
沈情笑著搖搖頭:“不必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說著,伸手攔了輛的士,坐上去衝黃仕勤揮揮手。便示意司機把車開走了。
凌少軒憋了好幾天,沈情一直沒有主動聯(lián)繫他,他很是惱恨。開車來到雲(yún)裳苑,意料之外的是,沈情家沒有半點光亮。車剛開出小區(qū)沒多遠,便從後視鏡中見到了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沈情。他脣角輕抿,扯起一個嘲諷的笑,沈情,你還真是半點都不在乎???可以在外面逍遙快活到這時候?
沈情回到家,習慣性地掏出手機看看有沒有未接來電,結(jié)果沒有。她坐下來,翻到凌少軒的號碼,大拇指放在通話鍵上良久,終究沒有按下去。把手機丟向一邊,懷疑著此刻他是不是和何依依在一起,一定沒時間接自己的電話;或是接了,那她自己說什麼,問他怎麼那麼久不找她?呵,黃仕勤都那樣問她了,想必是凌少軒這段時間都是和何依依在一起的,這麼忙,她何必巴巴地惹人厭呢?
凌少軒開著車在城裡漫無目的地晃悠。夜晚的交通少了白天的擁堵,路上寥寥無幾的車輛也是快速地駛向遠方,大概是急著回家。遠處的燈光明明滅滅,亮了的,滅了的,也就一瞬間,變幻了無數(shù)種。但不管是哪一種,總是家的味道,而他自己的家,燈光還等著他去開啓,可是他不想回家,不想回那個沒有人煙的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