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好,爲父跟你走
甘泉宮中,秀麗夫人、陽泉君和成蛟正在商量一些事情……
陽泉君認爲,大王新近駕崩,而且是暴病身亡——太子才策立了沒幾天就出了這種事情,大王的死,一定跟這個有關。
他強烈建議成蛟:以討伐太子軾君之名,號召朝臣起來反對太子登基,爲大王的死討個說法!
秀麗夫人則認爲:雖然這種說法可以成立,但呂不韋老謀深算已經找好了替死鬼——那個夏無且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他來自江湖,善於用毒,之前與太子和呂不韋的過從並無可疑之處!所以,只要太子矢口否認,他們並也奈何不得!
陽泉君陰陰地笑了:“秀麗夫人忘了?太子的心頭至愛是夏無且的女兒夏玉房!這一層關係下來,整個秦國沒有誰比太子爺跟夏無且的關係更好了!”
秀麗夫人點頭表示同意:“就說夏無且是受了太子的指使下毒謀害大王!”
陽泉君若有所思:“如今夏無且犯下死罪,我們可以承諾他,只要指認太子就是幕後元兇,並就釋放了他,相信可以讓他爲之所動!”
“即便是不能完全將此事推到太子頭上,此事也能離間太子和玉房公主的關係!”成蛟得意地接口道。
羸政搶了他的太子之位,他原來只是打算出現到他和玉房公主之間,想辦法奪走他的心頭至愛——上次到大鄭宮的一回真情流露的表演,已經成功地打動了主房公主,在情感上與她靠近了一大步,使得太子後來往大鄭宮派去了一個叫曉蘭的女子,據說玉房公主還爲此事跟他鬧上了呢!
成蛟本來還害怕說自己一個王子身份肯定很難鬥得過人家太子——沒有哪個女人會笨到好好的王后不當,退下來去嫁個王爺的!
現在倒好,出了這事,給他們鬧上一鬧,不管夏無且最終會不會認這個罪,那他成蛟就來一個不爽,暗地裡送他一刀,再賴到太子頭上去說他殺人滅口,如此一來,他並是王位也坐不穩,夏玉房也得不到了!
秀麗夫人也拍手叫好:如若夏無且同意給他們配合,那是最好不過的事了,萬一他不肯,就殺之而後快,再捏個事實做個假證,讓這個太子爺從剛坐上去的寶座上滾下來……
呂不韋押了夏無且,本來準備給他弄個畏罪自殺的,但是礙於羸政那句話:如果連夏無且的命都保不住,這個相國你也不要做了!
他一時竟不知該將夏無且如何處理纔好——繼續留著他的話,對他呂不韋的將來肯定沒好處——這些江湖人士經常是行事古怪的,他既然真的沒有下毒,並有可能寧死不招,還有可能協助羸政將他呂相國的陰謀給抖出來!殺掉吧,又怕在羸政面前無法交差——雖然他年紀還未到親政之時,國事交由太后和呂不韋來管理,但那小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其他的事都還好說,但凡牽涉到夏玉房的事情,羸政那邊還真不好過!
他不要在他們父子倆一處事之初就惹出這樣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如果因爲這件事情影響了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還是很不劃算的。
再說,夏玉房那個丫頭也不會允許別人就這樣殺了她老爹的!如果夏無且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牢裡,她肯定會不依不饒——看她剛纔就已經提前一步把這種可能說出來了,自己現在萬不能落她以實。
想到夏玉房,呂不韋心中一個主意已然形成:他準備就從這個玉房公主身上下手——先將這兩個人趕出秦宮去,到了外面再行追殺就好辦了!
何軼在大鄭宮裡急得走來走去——夏無且雖然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但那個男人對她的感情絕不亞於她21世紀的老爸!而且他跟老爸長得如此相像,要是看到他受苦,她還真會跟看到親爸受苦一樣難受!
不行,她得去牢房看著夏無且,不讓任何人對他有任何傷害之舉!
她要用行動來陪他,用行動來孝順他——這樣還有可能取得羸政的同情心,將他放出來!
獄卒看到何軼,都行禮問安。
何軼暗自高興一下——既然還有把她當公主看待,有些事情並好辦得多了!
她歷聲道:“打開牢門,我要進去看看夏玉且!”
那原先還客客氣氣的獄卒現在變得很不客氣了:“玉房公主恕罪,呂相國有交待,爲了確保夏大夫的安全,沒有相國手諭,任何人都不得進去見夏無且!”
“就算是我這個玉房公主也不行麼?難道我還會害死自己的爸爸不成?你們現在就放我進去!等呂不韋問起,我一個人承擔就是了!”沒想到自己先前的那句話如今倒是成了呂不韋阻斷她與夏無且相見的道理!
那獄卒看來都是呂不韋的心腹——任何軼在那邊好說歹說,他們就是不肯開門!
何軼火了,搶過其中一個獄卒的刀,掄起來就一陣猛砍,決心要砍壞這門,再自行進去……
獄卒慌了手腳,一時都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去拉住她……
卻聽呂不韋的聲音道:“公主要見夏大夫,怎麼也不跟本相招呼一聲呢?本相擬一道手諭,公主並無需如此勞心勞力了!”
何軼回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呂不韋,你少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你馬上打開牢門,讓我進去!”
呂不韋哈哈大笑道:“本相原以爲公主冰雪聰明,懂得此時需避嫌的道理,沒想到親情當頭,公主也會慌了手腳,撿不清頭緒了!”
何軼“呸”了一聲道:“呂不韋,你到底開是不開?你要是不打算開門,我就用其他辦法來開了!”
呂不韋拉住她,道:“公主如果想很好地解決此事,那便聽完本相的一番話再作決定也不遲!”
何軼丟了劍,一副“看你耍什麼把戲”的表情……
呂不韋帶她到一個僻靜一點的地方,小聲問道:“公主有否想過救夏大夫出牢?”
何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呂不韋,人是你殺的,對不對?你只想找個人來頂了你的罪就了事了,對不對?”
呂不韋連忙“噓”了一聲:“公主,這話是從何說起呢?本相念公主一片孝心,只是想回報公主一些什麼,還請公主不要誤會!”在心裡卻小小地將這女子讚了一回:還真是冰雪聰明呢!只可惜啊,再怎麼聰明這次也要隨著夏無且一起去閻羅王那裡報到咯!
“哼哼!回報?你就是這樣來回報你的救命恩人的?直接叩個屎盆子到人家頭上?他當初還不如不要幫你解毒,直接讓蛇把你給咬死算了!”何軼沒好氣地揭呂不韋的短,雖然明知道對方不一定會因此就範,好歹也出了心中那口鳥氣!
呂不韋又開始緊張了:“夏大夫有跟公主提起過此事麼?”他真擔心夏無且向她透露了太多的細節而把她抓到什麼把柄,到時候就真的對自己不利了!
“當然會提啊?”何軼見他話語裡有些許惶惑,有心賣弄道。
“如此,依公主之見,這下毒之人會是何人?”呂不韋繼續裝b。
何軼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惡人通常會先告狀,做賊的一般會第一個喊捉賊!”她雖然沒有明說,話裡話外卻直把矛頭對準了一旁的呂不韋。
呂不韋再傻也聽出她話裡面的意思來了,相當不高興地道:“公主此言,似是意有所指!”
“呂不韋,你說吧?你打算怎麼樣對待夏無且?”何軼不跟他糾結太多,直奔主題地問道。
好個呂不韋,不答反問,跟她打起了太極:“公主過來探望夏大夫,又是作何打算!?”
何軼興趣缺缺地回答:“如果你呂丞相不肯成全,我看我這個公主作再多打算也沒有用!”
“呂不韋忠心對待秦王,只要是對王室有利之事,就算違背原則,本相也在所不辭!”呂不韋那一副假仁假義的樣子讓何軼直覺得噁心。
她沒好氣地說道:“這麼說,你是不打算行這個方便給我了?”
呂不韋一副很受委屈的樣子:“公主說到哪裡去了?如今公主已得先王賜婚,雖未成大禮,卻也是當今秦王羸政的心頭至愛,如若本相跟公主過不去,那豈不是有違了本相效忠秦王室之心麼?”
他這麼爽快,何軼反而有點難以置信了:這呂不韋,打的又是什麼算盤?
是了,在宮中,他不能對夏無且下手,但是出了這個王宮,他並可以沒有諸多顧慮了!
何軼權衡了一回:如果留在宮中,他們一定鬥不過呂不韋——歷史書上記載的,呂不韋還有很多壞事沒做完,也沒那麼快死;倒是她何軼在史書上榜上無名;夏無且後來還有在荊軻刺殺秦王的時候救了羸政一回呢!也就是說,這兩個人都能活下去——可是,如果現在這種情況,對立的兩個人只能有一個人能羸!
看來,只有把夏無且弄到外頭去,他纔有辦法活下去——倒是她這個阿房,不明不白的,不知道何時會死——只要夏無且能活下去,她哪怕在這次的逃亡中就死了也值得!
想到這裡,何軼裝作不瞭解呂不韋的意圖,反問道:“呂不韋,你真的肯放我們走?”
呂不韋很爲難的樣子:“公主,如果要名正言順地放走夏大夫,本相可沒這個權力,夏大夫現在可是欽犯!”
原以爲要花一番什麼樣的心機才能勸說玉房公主去劫天牢呢,沒想到這丫頭這回的算盤打得有點不響了——馬上就死到臨頭了,居然還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問:“呂丞相,目前天牢兵力幾何?本公主劫了這天牢會怎麼樣?會不會讓你難做人???”
呂不韋假意提醒道:“公主你可要想清楚了!雖然是爲了親生父親,但這可是劫天牢的大罪!一旦失敗,你二人可都是死路一條!”
哼哼,會給你跑出去的,只要你來劫,一定讓你跑出去!呂不韋心裡冷笑,嘴上卻道:“本相權當公主適才是說笑了,只要公主想看夏大夫,本相就跟獄卒說,隨時候駕!”
何軼心裡暗罵道:這些古代人說話還真費勁,直接答應不就成了——做了風塵女子的人了還想立坊,真他媽的噁心!
不過,此時此刻,她卻也不得不陪著人家噁心:“好吧,竟然呂丞相對我如此寬待,我也不能浪費了你的好心思,我這就去看夏大夫!”
老夏見到何軼進來,急得不行:“哎呀,我的阿房,此種時刻,你還進來沾這種晦氣做什麼?”
何軼又真又假地唸道:“因爲你現在是殺人犯,殺的還是我的公公,我現在嫁人也嫁不成了,再來看看你,對我也沒什麼妨礙了!”
夏無且這回可真急了:“秦王駕崩,新王要爲其守靈,三年內不可娶親!可你的肚子,就是三個月也等不得?。∵@可如何是好!”
何軼坦然地一笑:“爹,你彆著急,我早就有預感,這個孩子,我生不下來的,這個婚,我也結不成的!”
夏無且楞了楞:“阿房,失蹤的這三年,你究竟去了何處?怎麼言行舉止都變得如此怪異?”
如今的夏玉房,實在是有太多的變化讓他不能理解。
“我去了一個叫做21世紀的地方!”何軼感覺自己像是在做一個夢:“21世紀,有這個時代的一些故事,我看到過,所以知道我最終成不了羸政的老婆,也不會生下屬於他的孩子!”
何軼儘量地解釋清楚希望對方能聽明白她的話。
“可是,你……”夏無且還是不得其解——他行醫遍天下,還真沒聽到過一個叫二十一世紀的地方——那究竟是什麼地方?居然能讓一個人變得那麼奇怪!
“不要多說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裡,現在呂不韋和秀麗夫人一定都想得到你,根據他們的需要,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殺死你,快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何軼不想再解釋太多——就算解釋得再細,估計也是沒有人聽得懂,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說辭的。
“可是……不!阿房,我們現在不能離開這裡!如此一來,爲父就成了畏罪潛逃,即便是逃出生天,也會過上逃亡的日子,一輩子不得安寧!還有你,也將跟著爲父過一輩子的苦日子!”夏無且雖然也不服氣自己背上這麼一個罪名,但他還是清醒的,看得明白事情的走向。
“爹,過苦日子沒什麼好怕的!只要我們都還活著,有日子過下去就好,至於過的會是什麼日子,那都已經不重要了!”何軼是鐵了心地要帶著夏無且離開這個鬼地方去過上正常人的日子。
夏無且不爲所動:“爲父寧肯在宮中等死,也不願意幫人家揹著殺人的黑鍋終日四處流竄,惶惶不可終日!更不能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何軼真有種想毒暈他再把他揹出去的衝動——但是,她一個女人家哪裡背得動那麼高大的一個男人?還是留個清醒的人和她一起出去的好!
“爹,我剛纔進來的時候,已經用了劉敏給的迷藥,現在那些守牢的獄卒應該都放倒了,據劉敏說,那種毒藥的藥性只有一個時辰,你再磨蹭下去,我們就逃不了了!現在是不做也做了,等他們醒來看到我們在這裡,我也脫不了劫獄之名!不跑,也只是撈個劫獄未遂的下場!反正現在都沒好日子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劉敏之前給了一種粉狀的迷藥,說是撒在空氣中就能讓呼吸到它的人暈過去。
她剛纔進來的時候,長袖輕揚,見人就灑,現在那些人應該都呼呼大睡了——穿古裝,沒想到還有這種效果!
夏無且聽她這麼一說,急得唉聲嘆氣的:“阿房啊,你真是糊塗??!怎麼也不跟爲父商量一下再來行事呢!”
看她這架式,走也是苦,不走的話,阿房只怕是背上個劫獄之名,被拉出去砍頭的可能都有!
他終於長嘆一口氣,硬下心腸說:“好,爲父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