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苦的糾結
呈大字形癱倒在寬大的紅木椅上,我仰著頭,目光呆滯的望著頭頂的屋樑,心頭平靜無波,絲毫情緒也無。
靜靜地,彷如身體都已虛化融於塵氣一般,飄飄悠悠的。
“篤篤”輕輕的敲門聲響起,“梓少爺?”清冷而無甚起伏的語調屬於老大的貼身護衛,冷靜。
慢悠悠地眨了眨眼,我輕輕吐了口氣,磨蹭著自椅中站起身,吧唧著嘴,右手食指極沒形象地在鼻尖上橫著搓了搓,方纔掐著腰往門邊扭去,左三圈,嘿,右三圈。
爽利地將門拉開,我咧著嘴衝門外人笑得燦爛。
“梓少爺,這是給您的‘什錦珍寶盅’……”邊說著,冷靜將手往上擡了擡,讓食物的香濃氣息順利飄進了我的鼻。
“嗯嗯”把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我眼冒綠光地盯著冷靜手中的盅碗,搓著手將他讓進了屋。
輕輕將手中托盤擱上桌,冷靜向我微微頷首道“梓少爺請慢用。”
“謝謝冷靜大哥。”笑嘻嘻地回著話,我飢渴的目光仍舊瞬也不瞬地黏在桌面上。
“屬下告退”平聲說完,冷靜輕輕將門帶上。
腳步聲逐漸遠去,直至聽不見,我才撇著嘴將一直豎著的耳朵給放下,要死不活地趴到桌上……繼續出我的神……
百無聊賴地唉聲嘆著氣,側頭支起額,出現在視線之中的是純白色猶自冒著熱氣的瓷盅。
猶疑了一下,緩緩伸手將盅碗握在手中,暖暖的熱度順著掌心的嫩肉緩緩滲入皮膚,漸漸沁入心底。
這是老大親手爲我做的呢……
記得……呃,在久到忘了具體時間的很久以前,這‘什錦珍寶盅’便是我最喜愛的食物,每日午睡起來後,總是喜歡捧著一小盅坐到湖邊的大樹下細細品著,百吃不厭……自美人兒孃親去世後,這一習慣便被迫停止了,其間也不是沒吃過別的名廚所做的,儘管也很是美味,可我卻總覺著缺了些什麼,一點兒也下不了口……直到那一天,十二歲的我被半夜的驚雷嚇醒,哭著鬧著非要吃這‘什錦珍寶盅’,衆人無奈,只得喚了數個廚子去做,其結果……一盅接一盅被我摔翻在地,揉著紅腫的雙眼,我哭得上氣接不住下氣,抽抽噎噎地嚷嚷道“不對,不對……咳,不是,這個……味道……”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揭開盅蓋,珍而重之的小口品嚐著,享受地瞇起眼,腦中是那暖人心扉的溫情畫面:一衫白衣的清俊少年狼狽地捧著瓷盅,溫柔而笨拙地誘哄“親親乖,嚐嚐哥哥給做的……”
捧起盅碗,將最後一滴湯汁送入口中,我滿足地打了個嗝,仔細確認盅內已經十分乾淨,才意猶未盡地將之放下。
隨著年齡的漸長,接觸事物的增多,我漸漸明白了,並不是老大做的會較其他人美味,而是他的溫情愛護暖了我的心……那種獨屬於家人之間的溫馨。
可是,這獨屬於家人之間的親情,竟似在我們毫無所覺時逐漸變了味,讓我有些彷徨茫然了。
將盅蓋輕輕放上盅面,看著親密貼合的兩件物事,我慢慢將雙眼闔上,脣邊淺淺地扯出一抹弧度。
很甜,卻又膩到有些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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