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生病的時候就會很脆弱,就會很想念心中的那個人,甚至會希望心中那個人能來看看自己,哪怕就是看看什麼都不做也好,胡亥當然也不例外,當天下午轉醒後,他就有一種迫切希望能見到蒙茜的想法,但他知道那也只是想想而已。
雖然有太后在身旁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但胡亥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畢竟母愛和愛情的區別終究還是非常大的,所以就算母親照顧的再好,和心上人的照顧一比還是會矮上一截。
可反過來想想,有母親照顧總比沒母親照顧要強得多,何況胡亥也知道蒙茜來看自己的機率太小太小,就算她想來,這皇宮大院又豈是隨隨便便就能進的,何況他們還沒重歸和好呢,所以太后的照顧與關懷也讓他稍稍欣慰一點。
第二天一早,子嬰就進宮來探望胡亥,可那時候胡亥還沒醒,所以他就一直等在殿外,這大冬天的冷得緊,恭厚明白皇帝對子嬰的疼愛有加,哪敢讓他在殿外的寒風中硬等,連忙將子嬰請到了清心殿的外殿。
最近忙著處理宮中制度改革一事,子嬰幾乎天天都會進宮,再加上以前也在這裡住了十幾年,自然知道皇帝的習性,雖然有些地方後來改了很多,但愛睡懶覺這個習慣還是沒改,否則上早朝也不會這麼晚了,估摸著現在還早,可能還要等上一會,子嬰也就沒有推辭,跟著恭厚進了外殿等候。
外面寒風凜冽,還是大殿內的熱氣讓人舒服,可子嬰剛剛在外面站了有一會,所以手腳有點僵,不得不站在火盆邊烤著火取暖,室內的溫度又加上烤火,不一會,倒是回過氣來了。
胡亥只覺得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至於夢到了什麼,他卻完全沒有印象,只覺得很累很累,好像催促著他早點轉醒,否則會更累,幾經努力他終於看到了幾個月來熟悉的宮殿頂端。
“陛下,你可算醒了,要是再不醒,用藥的時辰都要過了”已經在邊上伺候了許久的恭厚看到皇帝醒來,連忙高興的說道。
聽了恭厚的話,胡亥纔想起自己昨天染了風寒,還睡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連早朝都沒上,還好太后臨危決斷纔沒有良成大禍,可喝藥,心裡:吃藥?那烏漆墨黑又極苦的中藥簡直就不是人喝的,要不是昨天有太后在場,我只怕喝一個晚上都喝不完,今天怎麼又來了...。
說什麼胡亥也不想喝藥,昨天太后在逞了次英雄,左看看右看看,今天沒人,那還顧忌什麼,“先扶我起來”,其他的以後再說。
“諾”以爲皇帝要靠著喝藥,恭厚連忙走進點扶著皇帝靠在牀頭上,可他那裡知道胡亥心中的想法。
胡亥其實想自己起來的,可剛剛動了一會,可能是剛醒的原因,他感覺渾身有氣無力的,這才喊了恭厚,靠著靠枕躺在牀頭,果然覺得舒服了許多,可看到恭厚要去端藥碗,眉頭都皺了起來。
“先把藥放著,你先去外面的書桌上把那本書拿來”看著藥碗越來越近,胡亥不得已只能來了個調虎離山計,看著恭厚一走,連忙揮手讓其他人也退了下去。
可讓胡亥失望的是,無論他怎麼看,都沒有他想要的東西,周圍根本就沒有可以裝藥水的器皿,就連可以毀屍滅跡的盆栽都一個也沒有,讓胡亥很無語,沒有辦法解決,就只有死死的盯著那碗漆黑的中藥了,好像這樣真的能把它盯消失似的。
沒過多久,恭厚就拿著本書進來了,“陛下,你要的書”,知道有人進來的胡亥早就轉移了視線,恢復了平常的威嚴之勢,看到遞到眼前的書,立馬拿了過來。
胡亥是皇帝,當然不會怕什麼,自然也就談不上怕恭厚這個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太監,他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一個一國之君的皇帝竟然怕一碗中藥,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貽笑大方,所以他只能隱忍隱忍再隱忍,反正就是不能讓別人知道他怕喝藥。
出去一趟,倒讓剛剛一直著急著皇帝怎麼還不醒而有些焦急得發生短暫混亂的恭厚想起了等在外面的子嬰,看來太后那一頓板子也還是有些效果的。
“陛下,少府子嬰大人一直在殿外等候求見”
胡亥拿著書本正要看,好忘記那一碗又苦又難喝的中藥,反正恭厚也不敢逼著他喝,最多急起來多催幾次而已,可自己喜靜,只怕就算催也只是小聲催促而已,突然聽到有人求見,還是子嬰,胡亥眼前一亮,這樣一來就不用裝著看書了。
看現代的書,胡亥是很喜歡也很厲害了,可這古代的文言文,而且還是最古老的秦朝時期,那就難說了,看一本書沒有一兩個月是不可能看完的,因爲古代的書很麻煩,第一要學會識文斷句,因爲標點符號是民國時期才引進來的,然後就是翻譯了。
“快宣,快宣”想到能暫離苦海,胡亥的話語中多了絲急切。
恭厚領了旨意就出去了,過了幾道門終於到了殿外,也看到了已經精神無比的子嬰,“陛下宣子嬰大人覲見”。
“勞煩公公”子嬰的預料果然是正確的,所以他有點感謝這位讓他免受寒風的宦官,行了個拱手禮。
“陛下風寒未清,大人還是少言爲好”皇帝纔是恭厚的主子,他當然是一切都要維護到,否則又惹到太后,那就不會像這次這麼好過關了,至於讓子嬰進來,那也還是爲了他主子。
“多謝公公提醒”子嬰當然知道恭厚的意思,何況此次前來他也只是探望而已,並不打算談國事。
恭厚走了之後,胡亥又有些後悔了,子嬰前來探望,他當然很高興,可若是談國事什麼的,他就有些不喜歡了,當牛做馬了幾個月,好不容易因爲生病能放三天假,他真的一點都不希望此時還要擔心那些國事。
可此時已經容不得胡亥反悔,因爲子嬰已經進來了。
“侄兒給皇叔請安”看周圍沒人,子嬰便按以前答應胡亥的叫他叔叔,行叔侄之禮。
“子嬰能來看叔叔,叔叔很欣慰”說完這句話,胡亥自己都有些受不了,因爲他和子嬰的年齡差距本來就不大,加上他前世從未當過長輩,自然是有些感慨良多。
“皇叔乃天子,身系我大秦天下,還望叔叔以後能多多保重身體”子嬰說完,仔細打量了一番牀上的胡亥,臉色紅潤了許多,顯然是已經開始恢復了,可不遠處放著的藥碗還不斷的冒著氣,顯然是準備要喝的,想著可能是自己來了,才讓它閒置在了那裡。
“嗯,皇叔記下了,以後會注意的......”第一次當長輩,還讓晚輩來操心,胡亥有些過意不去,連忙說了些話,讓子嬰安心。
想到進來之前恭厚的提醒,子嬰不敢再多說,故而又說了兩句就準備退出去了,可不經意間又看到了那碗熱氣已經少了許多的藥碗,連忙把藥碗端到了胡亥的面前,一臉正經的道:“皇叔,藥要趁熱喝才最有效”。
侄兒都做得這麼無微不至了,胡亥也沒有拒絕的道理,其實他很想把那藥碗打翻的,可最後還是鎮定自若的一口氣喝完了,心裡:我第一次當長輩,怎麼能在侄兒面前丟臉,那是糖水不是藥水,那是......。
“皇叔好好休息,侄兒告退”把碗放到托盤中,子嬰行了大禮就退下了。
子嬰一直沒有談到國事,讓胡亥很喜歡,而且他也從交談中感受到了這個侄兒對自己有一種推崇之感,看來這些政策改革不僅僅能挽回民心,更可以讓這些大臣也畏懼自己,崇拜自己,把自己當做神一般的存在。
這是胡亥沒想到過的,如今真的看到了效果,還是很開心的,好像剛剛喝的那碗藥也沒那麼苦了,後來還有大臣要求探望,胡亥一律沒有準,好不容易得的空閒,他纔不想被那些人打擾。
因爲每到喝藥的時候就有太后、公主或者子嬰前來探望,所以胡亥喝藥還算準時準次,因此也才能如御醫所預料的那般很快的好起來。
蒙茜因爲種種原因最終還是沒有親自前來,只是讓人去打探了確切的消息,可前兩天根本什麼都打聽不但,第三天則截然相反,不知是有人故意透漏還是早有安排,一打聽就打聽了胡亥的具體消息。
知道胡亥已經沒事,並且明天就能臨朝,蒙茜一直提著的心,總算安安全全的放了下來,就連那兩個小丫鬟也一副替她們家小姐開心的樣子,可一想到市井的流言蜚語,笑容也就帶了一絲牽強。
這是胡亥特意讓人放給蒙茜的消息,因爲他知道蒙茜一定會擔心,探子來報也確實如他所料,想到佳人爲自己擔心,晚上睡覺都是帶著笑的,因爲佳人既然爲自己擔心,那就說明自己果然還是在她心中的。
恢復早朝的當天,胡亥就讓恭厚派人秘密送了些金銀首飾去蒙府給蒙茜,如今他和蒙茜不和的消息傳了快一兩個月了,爲了不再次引起別人的注意,他不得不如此。
俗話說的好,樹大招風,胡亥想到這話又聯想到蒙茜就有些膽戰心驚,以前他的那些行爲,無不大張旗鼓,也就等於是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敵人的面前,更是把自己心愛之人放到了風口浪尖,爲了挽回這個低級錯誤,胡亥只能任那些不好的消息傳播,甚至有時候,還不得不推一把。
還好這一個多月的努力沒有白費,總算是讓咸陽城內的衆人接受了——皇帝已經不再癡情於蒙家大小姐的僞事實,爲此讓不少六國貴族後裔嘆氣,覺得失去了一個報復的好機會,也讓朝中大臣的權貴鬆了口氣,他們真的很擔心一族太過強大,會威脅到他們的地位。
胡亥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這樣做才能夠保護自己心愛之人,才能讓她不受到傷害,才能讓他們有未來。
若讓他像秦始皇那樣只有皇帝沒有皇后,終究是一大憾事,何況他還是來自現代的現代人就更不能那樣了,因爲感情的昇華也是成功的標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