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邪幻真君
一個在等，另一個也在等，屋內足足安靜了一刻時長，無人說話。
又一個一刻過去後，墨羽神態轉爲平靜，目視窗戶外輕聲道:“是否最終終會成魔?”
老傢伙聳了聳肩:“只要你不逾越九層那道界限，老頭子我還是能保住你人性如常的。”
聞言，墨羽並未感到多少寬心，搖了搖頭，起身舒展腰身，輕鬆道:“如若真有那麼一天，我希望解決我的那個人，是你！”
“咳咳，”
老傢伙臉皮扯了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搔頭嘟囔:“你小子可要撐久一些，至少也要完成我與那老劍癡之賭才行吶。”
“二十年之約麼。”墨羽喃喃自語。
“不不不，已經沒有二十年之約了。”老傢伙連連擺手，衝墨羽解釋道:“此次出去碰巧又見了那個老劍癡，賭約期限有變，待江湖何時出現‘劍癡’這一名號時，你就該去赴約了。”
墨羽眉頭微皺:“我該去何處去尋他?”
“‘劍癡’馳名日，天斷峰下決，每月十五，你那對手都會等你一日，期限半年，若有逾期，便是老頭子我輸了。”老傢伙憤憤不平吐著唾沫，腦海中浮現出某些不堪過往。
“好，我記下了，您老放心便是。”墨羽點頭應承。
“嘁，”
老傢伙看著墨羽神態目露鄙夷:“你小子以爲得了煉魔經便可一飛沖天?簡直是白日做夢！”
“你不是說此書會助我數年之內突破至巔峰嗎？”墨羽臉色有些難看，以爲老傢伙誆騙與他。
“這是自然。”
老傢伙一副看待白癡模樣看向墨羽:“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有些天生練武奇才悟性超然，一日之功可抵白者數日之功。好巧不巧，老劍癡那徒兒便是此類中人，不僅如此，還是天才之中更甚天才，弱冠之年，境界已是五重天大境巔峰。依老夫看吶，又一個君天蕩要誕生了。”
話落，老傢伙看向墨羽，發現後者一臉平靜，不由有些氣惱，提聲道:“怎麼，被打擊的體無完膚、無話可說了?”
墨羽毫無波瀾給了老傢伙一個眼神，轉身朝門口走去，臨踏門檻，回頭說了一句話:“那又如何？”
頭也不回離開，老傢伙氣的直跺腳，自後追到走廊，抻著脖子叫喊:“你這孽徒，爲師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被打的滿地找牙、鼻青臉腫……！”
墨羽站在院外將這些話聽的一清二楚，付之一笑。
老傢伙並無惡意，只是變相提醒自己敵人有多厲害，不想他得了煉魔經便自持無敵，目中無人。
方纔提到老劍癡徒弟，心中或多或少還是有些芥蒂，非乃嫉妒之心，只因老傢伙將對方與父親相談。
對於這點，他堂堂俠聖之子，又經各位叔伯教導，自小勤學苦練，豈會差到哪去?
老劍癡徒弟天賦異稟是事實，他墨羽得到父親肯定也是事實，同爲天才，身擁煉魔經的他只會更加恐怖！
回到屋房，墨羽將三本秘籍橫擺桌上，視若珍寶一一撫過，三本書雖然陳舊，但一眼便能看出都是拓本。
狡兔三窟，爲避免意外事故導致絕學流失，每一個宗派都會做以拓本保存，老傢伙若真是得了真本，整個江湖不轟動纔怪。
想及此處，墨羽又覺得事情另有隱情。
拓本也是真實內容所錄，若是被盜，意味著本派絕學就會流傳出去，這種打擊是毀滅性的，更何況這些秘籍都是江湖巔峰勢力所有。
是老傢伙自己實力令這些勢力忌憚?還是老傢伙身後勢力令這些勢力不敢吭聲?亦或者，老傢伙與這些勢力有不爲人知的關係?……
思緒如潮，越想越複雜，墨羽搖了搖頭，目前他還沒有資格去觸及這些，提升自身實力纔是大道。
拿過天罡劍訣，翻開首頁，入目滿是劍訣與圖案，看了剛有一會兒便感頭腦發漲，喝口茶，繼續翻閱。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秘籍終是有形之物，他日若是不慎被人擒住，泄露必不可免，唯有全部記於腦海，纔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一連七日，除過日常生活所需，墨羽整個人埋於書房閉關，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背伏案書。
第八日，墨羽一身疲憊從書房走出，整個人消瘦了一圈有餘。
“吆，臭小子終於捨得出來了。”一聲熟悉聲音從院內高樹之上傳來。
墨羽聞聲擡頭，發現老傢伙正斜躺樹杈，高翹二郎腿，嘴裡拿著一顆蘋果嚼吃。
“您老倒是有閒情逸致。”墨羽淺笑。
“呸，老夫是來揪你小子去行拜師大禮的。”老傢伙甩手將剩下半個蘋果咂向墨羽。
墨羽側頭躲過，在蘋果即將落地時又反腳用腳背接住，輕輕一提，蘋果落於手中，上下掂量:“都一大把年紀的人了，火氣可得消停點 。”
“呸呸呸，老頭子我正值風華，何來上年紀一說！”老傢伙從樹上躍下，衝墨羽擡手怪笑:“走，行了拜師大禮，日後你便是我的乖徒兒了。”
墨羽輕嘆一聲，自後跟上。
拜師大禮一般都很隆重，先肅儀容，後明事理，則一師而從一道，必須慎之又慎。
來到老傢伙院落，裡面空無一人，隨配丫鬟與僕人也全都不在，正門大開，大堂設香爐一鼎，焚香五十六柱。
香菸繚繞，老傢伙端坐太師椅之上，朦朦朧朧，乍看頗有絕世高手風範。
“本門邪幻，尊真君，歷任五十六代更替，與老夫這一代僅剩爺孫二人。”
“無愧於先人，無枉於己心，天和四五，特收墨羽於我門下，承稟祖願，以揚……額，不說了，文縐縐的忒是麻煩。”老傢伙一本正經到一半便裝不下去了，揮袖甩開香霧。
“喏，祭拜祖師。”老傢伙指了指香爐。
“直接開始，不準備一下?”墨羽目瞪口呆看著屋內擺設，如此簡單拜師，倒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磨磨唧唧的，快點。”老傢伙不耐煩催促。
墨羽無奈，既然師父不計較這些，他又何必拘於形式。
取過香，過火頭，橫舉於頭頂，行九跪大禮，禮畢，宣言:“弟子墨羽，於天和四五年得恩師看重，自願拜入邪幻門下，承稟宗派意旨，不負厚望！”
將香插入爐內，老傢伙嘖嘖咂嘴，咧開一口黃牙道:“沒想到你小子還挺能鄒，不錯不錯，繼續吧。”
墨羽點頭，拿起茶壺斟倒茶水，然後屈膝跪於老傢伙面前，遞茶，老傢伙接過，墨羽“砰、砰、砰！”叩了三個響頭。
“三叩實在，好徒兒。”老傢伙眼底流淌欣慰，仰頸一口將茶喝下。
喝罷，老傢伙將茶杯放在旁邊桌上，和聲道:“時間久遠，爲師已經記不得自身名諱，但每一代掌門出師後皆以邪幻真君冠稱，故而，吾名邪幻，待他日你聲名大噪之時，此名便是你之名號。”
“弟子謹記。”墨羽抱拳。
老傢伙捋須讚許，再次開口:“即入吾門，便遵吾規，你這一生只能叫我兩次師父，一次是今天拜師時，另一次是將來埋我時，有頭有尾，方爲始終。”
“這……”墨羽面露猶豫，沒想到老傢伙還有這種規矩，當真不以常理來論。
“這什麼這，快叫師父，叫完後我還要出去找樂子呢。”老傢伙離座起身，揹負雙手走到墨羽跟前，瞪眼。
墨羽眉頭微皺，須臾嘆了口氣，發自內心叫道:“師父！”
“哈哈哈，好！好！好！”老傢伙暢快大笑，轉身朝外踱去。
“且慢。”墨羽叫住老傢伙，輕笑道:“那我平日怎麼稱呼你?”
老傢伙眼睛軲轆軲轆打轉，爾後扣起鼻孔，毫不在意擺手:“愛咋叫就咋叫，鳥不鳥你看我心情，嘿嘿。”
話落，老傢伙身影淡出視線。
……
半月後，玲瓏與風天賜終於迴歸，二人風塵僕僕，身上掛滿大小布袋，一個德性衝著衆人賊笑。
墨門高層議會，先是給孫涵楠介紹玲瓏，然後聆聽孫涵楠事務彙報，再之後，重新給墨乞、玲瓏、風天賜三人劃分職務。
老傢伙又找不見人影了，玲瓏對此毫不關心，與悠蘭熱鬧了兩天，裝作女裝淑雅風範，最後鬧劇收場。
風天賜趁此機會找到墨羽大倒苦水，盡說玲瓏如何使喚他，讓他幹些不願乾的髒活累活，作奸犯科又找他頂替之類。
墨羽臉色僵硬聽著這貨說了半天，最後被逼無奈，拿出拍賣會裡的幾件玩物送予，得有獎勵，風天賜便消停了，樂呵呵又投去風花雪月之所。
一月後，墨乞跨入三重天滿境，杜風跨入三重天滿境，杜嵐跨入三重天初境，風天賜跨入三重天初境，玲瓏跨入四重天初境，孫涵楠跨入五重天滿境，而墨羽本身則是跨入四重天大境。
大家之所以能進步如此神速，全部得歸功於章程寶庫珍藏的一些珍貴藥丹，加上拍賣會那些奇珍異寶，硬生生使墨門高層連跨數個境界，章程若是泉下有知，定會氣的再死一次。
兩月後，大雨傾盆的某日早上，宜和城外數十里之處，兩道身影沉默並立。
雨幕連連，墨羽神情低落道:“王老，當真要去?”
“你已經勸了我不下五次。”蓑衣斗笠下，王庚澈蒼老聲音透著無限蒼涼。
墨羽閉目，沉默不語。
僵持幾個呼吸後，王庚澈轉身朝雨幕中走去:“有些事，必須要有些人去做，老夫走了，一去知難歸，若還若不還……”
王庚澈走了，是在一個大雨傾盆的早上走的，其目的只有墨羽一人知道，其背影，亦只有墨羽一人銘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