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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滅火！”

營寨中的士兵一個個挑桶拿盆，忙得焦頭爛額，恨不得一個人長十雙手。

馬棚旁邊，一個渾身是血，蓬頭垢面的男人被吊起雙手，他垂著頭，鮮血一滴滴地從鼻尖落到地上，只剩一口氣在殘喘。

兩個看管馬棚的小卒也被抓去滅火了。

楚清決帶著白芷落悄然地沿著營寨的外圍，繞到了後方，躲過了幾個巡查的敵兵，一轉身，便看到了不遠處的那男子。

白芷落倐地捂住嘴巴，驚呼聲被艱難地堵在口中，只剩絕望的嗚咽。

公孫玉翎。

那一定是公孫玉翎。

他的身影，她不可能記錯。

楚清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矮著身子，“跟我來。”

二人一路貓腰過去，楚清決一柄精緻的匕首飛出，刺死了旁邊的士卒，四下裡打量了一番，見無人注意，便立刻抓著她的胳膊，飛快地跑過去。

白芷落撲入男子的懷中，捧起他的臉，吻上他的眼睛。

公孫玉翎感到眼皮上一股灼熱之感傳來，哆嗦了一下，費力地張開了眼皮。他愣住，以爲自己已經死掉，現在是在天堂。

“呵呵，原來，天堂中還有你在等我。若是這樣，那我早就該殞命，然後就可以和你朝夕相處了。”

他悽苦地笑，搖了搖頭，喃喃自語著，說自己真是太傻。

白芷落一把攥緊他的衣服，將臉埋進他的肩窩，呼出的熱氣讓公孫玉翎的身體漸漸回暖，眼眶微澀，擡起頭，直視著她的眼睛。

“芷落，我好想你。”

“所以我來了。公孫玉翎，我來了！”

女子抽噎，拼命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將他緊緊抱住。

公孫玉翎晃了一下神，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那個男子，又低眸凝望著懷中的人兒，驀地，明白自己還活著。雖然只剩一口氣，但是他見到了心中最想見的人。

其實，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臨

死的時候，心中的執念還在，想做的事情還未完成，想見的人沒有在身旁。

因爲執念，他堅持著，在嚴刑拷打之中流乾了血，卻頑強地活了下來。

敵軍還一度以爲他是不死之身。

他知道，自己如果死了，那個遠在皇城的女子一定不會輕饒他。她會恨他，會罵他，讓他在天堂都不得安寧。

不，他不會在天堂。

他怎麼會在天堂呢？

像他這種人，是應該下地獄的。

他心中永遠的執念，都是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女子。她綽約的身形，驚世的容貌，蠻野的性子，還有她腹中懷著的他的孩子。

臨行前，公孫玉翎還在想，不知道那個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他想要個女孩兒，像她一樣，美貌，特別，敢做敢當，如若他凱旋，定接她們母女二人回家，他要時刻陪伴在那孩子的身旁，寸步不離。教她讀書識字，教她騎馬，教她武功，讓她成爲一個女中豪傑。

如果，那是個男孩兒，他也希望他像她。

自己太容易執著一件事，往往到了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地步，甚至到了頭破血流的那一天，他都不知回返。如果是個男孩兒，就應當做一個胸懷天下，不計得失的人，不拘小節，不受任何牽絆。

可他知道，自己到了北疆，就不只是單純地上陣殺敵。他要將自己蓄養的精銳軍隊秘密安排，謀反的事情，他已經全權交由朝廷中的那些大臣來策劃，殺母之仇，他一定不會忘記。

二人依偎著，戀戀不捨。

白芷落要帶他走，可是，這又是何其難的一件事？

這裡到處都是敵軍，且不說救不救得出去，就算他們一起逃走，被這些人追上，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楚清決想要勸說她，可女子並無意離去。

她想過了，只要見到他，就不會再離開。孩子就算她對不起公孫玉翎好了，她不會放他一個人在這裡受苦受難。

這時，又兩個人從一處隱蔽之地趕

了過來。

江離帶著小丫頭，腳步匆匆，“王爺，我來接你回去。”說罷，便揮刀而起，將男子手腕上叼著的麻繩斬斷，他的身子歪了一下，隨即重重砸下，倒在了女子懷中。

正在他們將公孫玉翎架起之時，一堆拿著火把的士兵大步跑來，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胡人從人馬中間走出。

“公孫玉翎，你這兒可真是熱鬧。我那糧倉的火燒得夠旺，現在看來，原來都是你這夏國的王爺造的禍。”說著，朝地上淬了口唾沫，很是不屑。

公孫玉翎扯了扯蒼白的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吐蕃的一個蝦兵蟹將，何德何能直呼我的名字？”

絡腮鬍子怔了一下，怒火轟然躥起。他可是吐蕃王身邊的紅人，居然被這男人如此羞辱？他還有什麼臉在軍中樹立威嚴？

“來人，把他們全部給我拿下！”

“慢著！”楚清決“唰”地一聲拔出了劍，泛著寒光的劍身直對著公孫玉翎的心口，面色清冷，“你若敢碰我們一下，我就立刻殺了這男人。我知道，你們如果不是靠小人的手段，根本不可能攻下這座城池，夏國的援軍兩日之內就到，到時候，你們是插翅也難逃，公孫玉翎是你們唯一能夠談判求和的棋子，如果他死了，恐怕吐蕃的整個地界都要被劃入夏國的版圖了吧？”

一席話，聽得絡腮鬍子一身冷汗。

他說得沒錯，公孫玉翎是他們吐蕃唯一的希望，只要他一死，夏國必定派兵來攻打，吐蕃的勢力是萬不可能抵得過一個泱泱大國的。

絡腮鬍子“呸”了口唾沫，掂了掂手中的大刀，“小子，你又是什麼人？怎麼敢如此猖狂？！”

楚清決冷眸，手中的劍卻仍舊直指公孫玉翎，絲毫不含糊，“我是夏國的都尉，你可以稱我爲楚都尉。公孫玉翎負責與你周旋，而我同後良戟將軍早就包抄了你們援軍的後路，沒了他，你不可能活過三日。”

絡腮鬍子嗤笑一聲，並不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