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的沉寂, 天氣變得更加陰鬱,空氣中瀰漫著陰謀和不安的氣息,總是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fā)生的我, 不禁又開始亂想, 也許是知道自己所剩無幾的時間, 也許是自己心中的忐忑和焦躁。
“姑姑。”
“讓你查的事可清楚了?”
“是, 這幾日皇上一直在乾清宮中, 聽說是爲(wèi)了西北的事情?!?
“西北?難道西北戰(zhàn)事又起?”
“好像是,聽說是和年將軍有關(guān)?!?
“年羹堯,難道是?”
“還聽說兩日前皇上大怒, 年妃娘娘也牽扯其中,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但是年妃娘娘出來的時候, 面無血色, 被人攙扶回宮,然後就傳了太醫(yī), 好像很嚴重?!?
“兩天前?你怎麼不早說?”
“姑姑,這些日子你一直都對皇上好冷淡,爲(wèi)了不讓你煩心,我哪敢說啊?!?
我看著她也知道自己的狀態(tài),即便是她說了我也不會在意, 可是現(xiàn)在不同了, 如果他真的對年羹堯有了殺心, 那現(xiàn)在就是一個極爲(wèi)敏感的時候, 隱隱的我開始擔(dān)心。
第二天原本只是出來散心, 讓自己混亂的大腦清淨(jìng)一下,可是卻看見幾個形色匆匆的身影穿過引起了我的注意, 其中一個人的身影很熟悉,我確定那是十三,他身邊的人都穿著官服,應(yīng)該是朝中的重臣,不過腳步這樣急,難道是出事了?我心下一緊,腳下不由的向乾清宮移去。
“姑姑?”
高無庸站在門口看見是我,趕緊跑了過來,我微微頷首:“裡面有誰?”
“皇上,怡親王,還有幾位軍機大臣。”
“可是發(fā)生了什麼事?”
“這個?”高無庸停頓了一下,“姑姑,這個奴才不知?!?
“既然不能說,我不爲(wèi)難你,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和西北有關(guān)?”
高無庸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是有一些關(guān)係?!?
我看了一眼裡面,深知這個時候進去不適合,猶豫了一下,默然轉(zhuǎn)身離開。
又是兩天兩夜,他一直在乾清宮議事沒有出來過,我每晚都會站在乾清宮不遠處靜靜的看著,等著,其實有多恨他就有多愛他,怎麼也狠不下心捨棄那依舊明亮的燈光,心中越來越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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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坐在牀上我感覺身體隱隱的痛,這樣的情況已經(jīng)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現(xiàn)在每過去一天,我的身體的痛就會多上幾分,而真正能進入熟睡的時間也少之又少,看著清冷的圓月,我更加感到孤單和思念。
突然聽見輕微的開門聲,在寂靜的夜裡,聲音是那樣的突兀,不知道爲(wèi)什麼聽見聲音,我的第一反應(yīng)卻是立刻躺了下來,閉上眼睛,直到他的腳步在我牀邊停了下來,靜靜的坐在那裡,一切又恢復(fù)了寂靜。
沒有語言,沒有動作,但是我卻知道他在靜靜的看著我。
良久,他默然起身準備離開,那腳步聲讓我心中顫抖,終是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著他的背影,“就這樣走嗎?”
腳步停了下來,我坐起身,看著黑暗中的那個猶豫的背影,“現(xiàn)在是你在躲我嗎?這樣靜靜的來,然後靜靜的離開?是嗎?”
“子矜,我……”他終於回過頭來,趁著月色照進屋內(nèi)的微光看著他,好像更加消瘦了,疲倦也爬上了他的眉間。
“不用說了,其實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也許是我前世欠你的,這一世註定爲(wèi)你而活,這是我的宿命,就像你身爲(wèi)帝王你有你的身不由己,而我要恨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自己,其實這裡的一切皆因我起,你又做錯了什麼呢?”
“那你的堅持呢?”
“以前我在你面前可以毫不掩飾顧慮的說,這種堅持已經(jīng)是我的一種本能,可是現(xiàn)在卻意味著背叛。”
“因爲(wèi)你選擇了我?”
“其實我從來沒有選擇的機會,那只是我的藉口,從來到這裡的開始,一切都已經(jīng)註定,註定你我將牽絆一生,註定你是我這一世?!蔽铱粗蹨I忍不住流了下來,不知是委屈還是思念,他疾步走過來緊緊的抱住我,“子矜,你原諒我了嗎?”
在那熟悉的懷抱中,我終於找到了他給我的歸屬感,原來那不是一種忐忑與戰(zhàn)慄,而是自己一直期待的信任,我一直在爲(wèi)難我自己。
“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zhuǎn)移。即便我已經(jīng)選擇了你,以後因此下地獄,我也甘願承受一切?!?
“那我也會陪你一起走下去?!?
我抱著他,這個久違的懷抱,此刻卻有著別樣的感受,也許下一刻這個懷抱就是一種奢侈,走下去?不,你不能,而我也不能,我能給你的只有現(xiàn)在和爲(wèi)你承受上天給予的懲罰。
接下來的三天,是我感到幸福的三天,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就如以前一樣,溫馨安逸。可是隨之而來的還有我的身體越來越沉重,“啪嗒”,又是一個茶杯掉在地上,看著那破碎的杯子,我趕緊扶住身旁的桌子坐了下來,剛剛那種眩暈讓我險些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姑姑,你沒事吧?”聽見聲音冬蓮趕緊跑了進來擔(dān)心的看著我,“姑姑,我這就去找太醫(yī)?!?
我拉住她搖搖頭,“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姑姑這已經(jīng)是第五個杯子了,你的身體越來越差,還是讓太醫(yī)瞧瞧吧?!?
“冬蓮,這件事不能說出去,記住,我不想讓皇上擔(dān)心,一旦叫了太醫(yī),整個乾清宮都會知道,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不要多事?!?
“姑姑,皇上讓太醫(yī)研製解藥,但是現(xiàn)在杳無音訊,皇上已經(jīng)大發(fā)雷霆了,看來他們真的不想活了?!币惶崞鹉切┨t(yī),冬蓮的怒氣就不打一處來,每次來都只是開一些滋補的藥,然後就是眉頭緊鎖擔(dān)憂的離開,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擔(dān)心自己的腦袋不保。
我知道冬蓮不知內(nèi)情,便也不責(zé)怪她的口無遮攔,“冬蓮,這樣的話以後不要說,我的身體不是用藥就能治好的,皇上問起也不準你說出實情,明白嗎?不然我絕不饒你。”
可能是我的語氣過於強硬,沒有一點說笑的意思,冬蓮也害怕了,“姑姑,冬蓮絕對不會說的?!?
“好了,你收拾一下,我休息一下就好?!?
冬蓮扶著我到塌上休息,不過一會兒,我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入夜了,可是他卻坐在牀邊握著我的手,看著我。
“忙完了嗎?我是不是睡了好久?”
“這幾天太忙了,疏忽了你,看你的臉色太差了?!彼巯У拿业哪橆a,可是我確感到他疲倦和愁容。
“是嗎?也許沒有睡好吧,你用膳了嗎?我讓人準備?!?
“不了,我很快就走。”
“走?去哪裡?”我坐起身看著他,他撫摸著我的頭髮,有著眷戀,有著不安,也有著隱隱的逝去,我不知道爲(wèi)什麼要用這樣一個詞,但是好像他要離開我,那種眼神讓我感到恐懼。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低聲說:“去西北。”
“你要去西北?”我驚訝的看著他,這個消息實在來的太突然了,“難道是西北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西北可能會引發(fā)叛亂,年羹堯暗自擴充軍隊,私報軍功,本來我派人招他回朝,但是他卻殺了欽差,所以這次我要親自去看看,只有握有確實的證據(jù),我才能把年家的勢利根除?!?
“那不是很危險,他握有重兵,你去了孤立無援,豈不是羊入虎口?”
“年羹堯爲(wèi)這件事事情已經(jīng)是蓄謀已久,所有的證據(jù)一次次被他銷燬,爲(wèi)此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涉及的勢利錯中複雜,稍有不慎,恐怕危機江山社稷,所以我必須去?!?
“那京城怎麼辦?如果你走了,他們……”
“十三弟會留在京中,有什麼事你就找他?!?
“十三爺不去?”
“是?!?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我離開京城,只有十三弟一個人周旋,我害怕他應(yīng)付不來,你在,我更放心些?!?
“所以你是隻身前往?”
“我的身邊有隱龍?!彼站o我的手,希望我放心,可是我卻,“隱龍雖然戰(zhàn)鬥力極強,但是萬一西北有變?!?
“沒有萬一,子矜,相信我,不要擔(dān)心,別忘了,西北我並不是第一次去?!?
我看著他回想著幾年前他去西北,在危難之時救了我和十四的事情,那是刀光劍影的戰(zhàn)場,讓我永遠忘不了的記憶。
可是這一次怎麼又能與上次一樣呢?這一次他的離開,也許就是我們的永別,我的腦海裡一直有這樣的聲音在迴響,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一定要在這個時候?
我忍著眼中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點點頭,“一切小心,答應(yīng)我一定要平安的回來,我等著你?!?
他緊緊的抱住我,撫摸著我的髮絲,沙啞的回答:“我答應(yīng)你?!?
已是三更,夜已經(jīng)漆黑如墨,這個時候離開是最好的時機,我爲(wèi)他繫好斗篷,看著他的臉頰,突然忍不住抱住他的腰,他身體一顫,微微一愣,隨即一笑,“怎麼了?捨不得我了?”
我仔細的看著他額頭、眉角、眼睛……,努力的記住他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神情,每一句話,好一會兒,在他的注視下展顏一笑,“去吧。”
他傾身在我的脣上深吻烙下一吻,額頭貼著我的額頭輕語:“我一定會回來,等我?!?
?Tтkan?¢Ο 我低著頭,含著眼淚,咬緊牙,點點頭,“我等你?!?
雖然不捨,他毅然轉(zhuǎn)身離開,我擡頭看著他的背影,眼淚盡然滑過臉頰,胤禛,這一次的分開,也許就是最後的決絕,不是你跟我,是我拋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