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入十一年,皇后便免去了衆(zhòng)人的晨昏定省,這不僅是因爲春節(jié)將至,更是因爲天氣轉(zhuǎn)涼,二阿哥不幸染上了咳疾。
二阿哥的病情給春節(jié)的喜慶蒙上了一層陰影。
皇后爲了照顧二阿哥,忙得不可開交。
儘管春節(jié)宴會上一切順利,沒有出現(xiàn)任何紕漏,但皇后在祭祖等大事結(jié)束後,還是因過度勞累而大病了一場。
即便如此,皇后仍未吩咐嬪妃們前來侍疾,只因她心中始終掛念著二阿哥,無法安心養(yǎng)病。
就在衆(zhòng)人因免去請安而暗自欣喜之際,卻未曾察覺一場風波正悄然逼近。
二月初四,坤寧宮內(nèi),皇后緊緊摟著渾身滾燙的二阿哥,心如刀絞,不肯放手。
徐院判也未曾料到,一場看似尋常的咳疾竟可能奪去二阿哥的性命。
此前他爲二阿哥診脈時,僅判斷爲換季引起的小感冒,然而二阿哥的病情卻反覆無常,精神日漸萎靡。
直至今日,他再次爲二阿哥診脈,才驚覺其體內(nèi)藥性相沖,頓時心頭一緊。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已捲入了一場宮廷爭鬥的漩渦。
先前未能診斷出問題,是因爲下藥之人手段極爲隱秘,每次只下少量,且所下之藥與他開的藥方相輔相成,甚至有所助益
。然而,隨著藥量逐漸積累,最終導致藥性相沖,直至近日才驟然爆發(fā)。
更令人心驚的是,此人顯然深諳皇后心思。二阿哥的身體雖比承瑞大阿哥略強,但也算不上健壯,每逢冬季總會病上一場。
此次二阿哥的咳疾原本用藥後幾日便見好轉(zhuǎn),但不久後又反覆發(fā)作,春節(jié)期間更是突發(fā)高熱。
近兩個月來,病情反覆折磨,二阿哥的身體已被拖垮。而皇后因心力交瘁,在他開出藥方後也未多加留意。
況且,徐院判身爲院判,只聽命於皇上,不可能日日爲阿哥診脈。
其他太醫(yī)或許能力有限,未能察覺這隱晦的藥性相沖。他萬萬沒想到,再次診脈時竟會面臨如此局面。
此刻,他只能俯身低頭,不敢多言,心中卻是波瀾起伏,暗潮洶涌。
乾清宮內(nèi),康熙正伏案批閱奏摺,忽聞皇后身邊的陳嬤嬤匆匆來報,頓時驚得起身,顧不得儀態(tài),急步朝坤寧宮趕去。
踏入坤寧宮殿內(nèi),康熙一眼便看到徐院判跪伏在地,低頭不語,心中頓時一沉。
他強壓住內(nèi)心的不安,沉聲問道:“徐院判,承祜到底怎麼了?”
年過五旬的徐院判顫顫巍巍地擡起頭,聲音帶著幾分惶恐:“回皇上,二阿哥體弱,內(nèi)裡又有藥性相沖,若不下重藥,恐怕……”
康熙聞言,面色驟然陰沉如鐵。
徐院判是他親自提拔的心腹太醫(yī),深得他的信任,後宮之中也只有他才能直接使喚。
徐院判這番話,明裡暗裡都在暗示此事乃後宮爭鬥所致,這讓康熙如何能接受。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冷聲問道:“二阿哥體內(nèi)藥性相沖,究竟是怎麼回事?”
徐院判連忙解釋道:“皇上,微臣此前已查驗過藥渣,發(fā)現(xiàn)二阿哥所用之藥中,有幾味被替換,還多添了幾味藥材。這些藥用後,初期看似二阿哥日漸康復,實則內(nèi)裡虧損嚴重。尋常診斷只會以爲是病情所致,但二阿哥並未真正痊癒,體弱導致病情反覆發(fā)作,每次都會加重虧損。如今藥性相沖,二阿哥高熱不退,若開藥,只能下重藥;若不開藥,二阿哥如今身子骨虛弱,怕是……”,他說到此處,聲音漸低,不敢再言。
康熙聽完,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他握緊拳頭,心中既憤怒又痛心,怒火中燒,猛地將手邊的茶具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聲嚇得衆(zhòng)人渾身一顫,紛紛跪伏在地。
皇后懷中的二阿哥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動,雖渾身難受,卻連吭聲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面露痛苦之色。
康熙心中震怒難平,下藥之人竟有如此高明的手段和深沉的心機,顯然已在後宮經(jīng)營許久,根深蒂固。
沉默片刻後,他冷聲吩咐樑九功:“查,給朕徹查到底,朕倒要看看,是誰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對皇子下手!”
氣氛沉默良久,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只見她神色恍惚,眼中滿是疲憊與擔憂,而懷中的二阿哥病痛纏身,連哭鬧的力氣都沒有。
康熙心中一痛,彷彿被刀割一般。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與悲痛,沉聲對徐院判說道:“你下去開藥吧,務必竭盡全力救治二阿哥。”徐院判聞言,如釋重負,連忙叩首退下,匆匆前去配藥。
二阿哥病重的消息很快傳遍後宮,衆(zhòng)人聞訊皆面露驚恐之色,紛紛紮緊籬笆,生怕被捲入這場風波。樑九功奉命徹查,慎刑司內(nèi)一時間人滿爲患,無數(shù)可疑之人被押去審訊。宮中氣氛驟然緊張,彷彿籠罩在一片血色之中,連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景陽宮東配殿內(nèi),董佳佳聽聞二阿哥病重的消息,心中暗忖,終於來了,赫舍裡皇后的命運,已然開始進入倒計時了,沉默良久,她轉(zhuǎn)身看向身旁的白霜,低聲吩咐道:“按兵不動,紮緊籬笆,莫要讓人鑽了空子,成了替死鬼”,白霜會意,點頭應下,悄然退下安排。
後宮如此動盪不安,自然驚動了兩宮太后。
太皇太后聽聞此事,心中亦是一震,眉頭緊鎖,隨即吩咐蘇麻喇姑前去查探詳情。
她獨自坐在殿中,手中捻著佛珠,心中思緒翻涌,此事究竟是前朝勢力所爲,還是後宮爭鬥所致,皇帝近日已在前朝透露出削藩的意圖,藩王雖遠在封地,但想必早已有所察覺。
若此事真是前朝所爲,行動卻如此迅速且隱秘,實在令人費解。
太皇太后深知,後宮之事向來難逃她的耳目。這些年她雖有意放手,讓皇后處理後宮事務,卻不料竟導致皇帝子嗣凋零,如今連皇后自己膝下的二阿哥也沒保住。想到這裡,她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心中暗道,看來,我不能再坐視不理了。這後宮的風波,終究還是要我出手,才能平息。
不久,蘇麻喇姑面色凝重地回到慈寧宮。
她向孝莊太后稟報了調(diào)查的結(jié)果,殿內(nèi)頓時陷入一片沉寂,彷彿連空氣都凝固了。
良久,孝莊太后才緩緩開口,吩咐蘇麻喇姑去傳皇帝和皇太后前來。
蘇麻喇姑領命退下後,孝莊太后獨自坐在殿中,目光深邃地望向坤寧宮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當蘇麻喇姑趕到坤寧宮時,只見宮內(nèi)一片死寂,下人們皆跪伏在地,屏息凝神,無人敢發(fā)出半點聲響。
蘇麻喇姑見狀,徑直走入內(nèi)室。
康熙見蘇麻喇姑前來,以爲是太皇太后關(guān)心二阿哥的病情,便開口道:“皇瑪嬤可還好,有沒有事?”
蘇麻喇姑神色凝重,低聲道:“太皇太后無礙,只是命奴才前來探望。太皇太后希望皇上待二阿哥情況稍緩後,便前往慈寧宮,有要事相商”,康熙聞言,心中一緊,以爲太皇太后因二阿哥之事動了怒,傷了神,只得點頭應下。
皇后坐在一旁,始終未發(fā)一言。
她的目光呆滯地落在牀榻上的二阿哥身上,雖見他體溫稍降,面上的痛苦之色略有緩解,但皇后仍無法安心,只是緊緊守在牀邊,彷彿一離開,二阿哥便會離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