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孫媳半天不開頭,唐老爺子奇怪,就問:“慧中,你是不是不願意爲爺爺做?”唐老爺子這樣說著,面色就有點沮喪。
慧中聽了,就狠狠心道:“爺爺,怎麼會呢?等我晚上下班了,一定做了給你吃。”
唐老爺子聽了這話,興致又變得好起來了。這上了年紀的人,不管他曾做過什麼大事,也會像小孩子一樣喜怒哀樂喜形於色。民間那句‘老小孩’聽上去是很有道理的。
“慧中,爺爺在家呆了幾天,吃飯總覺得不那麼合口味,就是想吃你做的什錦八寶飯,打打牙祭。”唐老爺子說的,再明顯不過了。
慧中掛了電話,託著下巴,更是煩惱。難不成唐老爺子也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使出這招,逼她現出原形?還是,這根本只是一個巧合?如果,慧中所擅長的都不是她拿手的,那她豈不是更是——
這樣一想,慧中根本無心上班了。“怎麼了?”在她出神的當口,唐斐年就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看著她沒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不禁蹙著眉頭問。雖然一直在辦公室裡專心做事,但唐斐年的餘光其實一直停留在慧中的身上,見她那樣萎靡地趴在桌上好一會了,委實不像她的作風。唐斐年忍不住,到底又過來問。
“啊?我,我沒怎麼!”一迎上小叔深沉銳利的眼睛,慧中就有些氣短。這個男人的眼睛,似乎總能看透她的內心。
“沒什麼?沒什麼你爲什麼不坐好了?現在是公司上班時間,你這樣萎靡,像什麼樣子?”唐斐年不客氣地就批評。
慧中聽了,只得規規矩矩地先坐好了。但心裡有事,她還是無法做到淡定。
唐斐年見了,想了一想,也就沒走。他反而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慧中,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如果你信任我,不如就說了出來!”唐斐年循循善誘。
慧中聽了,訥訥地看著他。要說麼?唐斐年是她在唐家最信任的人。要不,就試一試?
她期期艾艾地道:“小叔,事情是這樣的。剛纔爺爺給我打電話,說他想吃我做的紅燒獅子頭和什錦八寶粥。紅燒獅子頭我想我大概還會做,但什錦八寶粥,之前我不過照著菜譜試做了一回,以後就忘得一乾二淨的了。可偏偏爺爺現在想起來了!”
唐斐年就道:“是嗎?”
“哎!我不忍拂了老爺子的心,但我要是做了,恐怕會叫老爺子失望!”
唐斐年聽了,就深深看了她一眼,方道:“慧中,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將這些推脫掉,是不是?”沈慧中就哀嘆了一聲,說道:“小叔,我也不是推脫,剛纔我也在電話裡答應了!但我真的擔心,做不出老爺子想要的那種味道!”
唐斐年就笑了一笑道:“我不懂,既然都是你做過的菜,又怎麼會不記得做法呢?慧中,你是不是想隱瞞什麼?”唐斐年的目光,又一如既往地深刻起來了。
“呃,不是,當然不是!但我自從被人從海里救起後,記性就很不好,許多事情記不住。有時記住了,卻又混錯了!那兩樣菜,我真是不記得怎樣做了!哎——”
沈慧中說著,又是一臉的唉聲嘆氣。她仔細地觀察著唐斐年的臉,似乎他的臉上,再不現之前的懷疑之色。她的心裡不禁緩了緩。
“嗯,聽你這樣一說,似乎也有幾分道理。難怪你說話,前前後後,總是有些接不上來的地方!”唐斐年爲了打消她的疑心,故意又說了這麼幾句。
沈慧中聽了,心裡更爲寬心。他點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想違拗了老爺子的意思,可又擔心將實情搞砸了,是不是?”
沈慧中聽了,更是連連點頭。知她者,果然唯有小叔也!
“慧中,你不用著急,這件事很簡單。我馬上就給家裡打個電話,說你今晚要值班,來不及回去給老爺子做美味了,不如改天吧!”唐斐年輕鬆說道。
“小叔,這個理由好!”慧中聽了,心裡的緊張一掃而光。
唐斐年見她這麼容易高興,有心打擊她一下。他站了起來,悠然道:“不過,你也不要這麼高興。老爺子是個執拗的人。今天你逃過了,明天他想起來了,還是要給你打電話的!老爺子的性子,我最瞭解不過了!”
沈慧中一聽,輕緩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宕了起來。是呀!“那怎麼辦?”她皺著眉頭,看著小叔。
“沈慧中,你也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笨?你不會,難道不能學嗎?”唐斐年提醒她。“老爺子是個精明的人,你要及早學會。今天下午,我就放你半天假,你安心地將這兩樣菜,給我都學會了!”
“小叔,真的嗎?可是我回唐家去廚房操練,豈不被老爺子看出破綻來了?”沈慧中還是苦著臉。唐斐年就嘆息道:“算了,我就好人做好底吧。我在虞城郊區,另有一幢房子,只不過不去住。待會,我帶你去超市,將該準備的食材都準備好了,咱們就驅車過去。到了五點左後,也就返回大宅。”
唐斐年說著這些話時,心情也著實矛盾。唐斐年,你怎麼搞的?你不是要口口聲聲說要遠她一些的麼?可見了有了難題了,二話不說,立馬就要上前去幫她?你這樣口是心非地幹什麼?
你明明也知道,她或許並不是真的沈慧中。她的話裡,前後矛盾。不過幾樣菜餚而已,她就這樣吞吐搪塞起來。真正的沈慧中,既然敢在老爺子跟前獻藝,必然在廚房裡練習了多少遍了。
他深深嘆了口氣,對她道:“反正也到了飯點了,咱們不如徑直出公司吧。”
沈慧中見唐斐年這樣乾脆,心裡反而猶豫了。“小叔,咱們倆今天都不上班的話,似乎不大好吧?要是有人進來找您,有人打電話怎麼辦?”
唐斐年就道:“不用擔心,我會轉達王副總。”
慧中聽了,心裡就不知說什麼纔好了。公事和自己的私事,小叔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那麼,是不是說,自己在小叔心裡,也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她帶著幾許期盼,幾許憧憬,可心裡又不敢問。唐斐年很快將辦公桌整理了一下,見慧中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囑咐道:“慧中,怎麼了?可以和我走了!”
“哦,好的。”慧中定了定神,便也拎著包,大步跟上小叔的步伐。
中午時分,集團人多。員工們忙著去餐廳,都不曾留意總經理和他的侄兒媳婦助理的去向。唐斐年和慧中到了車庫,慧中趕緊就道:“小叔,我還是自己開車吧。”如果還從前一樣,她坐在他的身邊,聞著他身上散發的迷人氣息,看著他雕刻般的堅毅面容,她想她會窒息的。
唐斐年聽了,也就不以爲意地道:“好。”二人一前一後,驅車離開集團總部。斐年的車在前,慧中的車在後。斐年在前引領慧中,疾馳轉往寧安路。
因爲天氣漸暖,二人的車窗皆是打開的。二人的車子駛過外白渡橋時,就和前面的一輛白色帕薩特擦肩而過。也是冤家路窄,這輛帕薩特的車後座裡,坐著的女人,就是藍茉。藍茉去本市工商局辦一件事,靈均無暇送她,就叫人事部的經理順帶送她一程。
因這有百年曆史的外白渡橋也不寬闊,並行也就只能同時行進三輛汽車。藍茉不禁朝車外瞄了幾眼。她看著前方經過的那輛黑色奔馳,總覺得有點熟悉,好奇心起,便朝車身後的車牌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