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意味深長的微笑
“您確定我沒有骨折?”我問給我照X的醫生。
他再次仔細端詳了一番X光片, 然後用確定的口吻說:“從片子上來看,你的骨骼確實沒有折損現象。”
醫生這番話著實讓我鬱悶,不是骨折的話, 那爲什麼我腿一沾地就鑽心窩子疼呢? Www▲ttkan▲CO
“再給她照CT和MRI看看。”身後的李凌皓對醫生說。
醫生猛的一拍自己的腦門, 然後衝我道:“差點忘了這個, 你這種情況很可能是裂紋骨折, 這種情況的診斷在普通X片上常會漏診, 因爲裂紋在沒有明顯移位時會看不見,這就需要用CT和MRI來進一步明確診斷。”
他說了一大堆我都沒怎麼聽懂,甚至檢查完畢後, 我也沒搞懂我剛做的檢查是什麼。
“那什麼,這玩意兒是什麼?”我望著眼前的巨大檢查設備問李凌皓, 其實我比較擔心是費用, 看這豪華大氣的機械就知道不便宜。
“CT是X射線斷層掃描, 這個是核磁共振。”他用很平常的口吻回答。我心底不禁暗暗稱奇,沒想到一個學商的人對醫療知識這麼在行。
果然是骨裂, 不過裂痕不長,大概也就四五釐米的樣子。在醫生護士的一番折騰後,我的左腿打上了一層石膏,身上其他部位的劃傷消炎處理後,基本上就是貼個創可貼就完事了, 最後又拿了一堆口服藥和消炎藥。
醫生說我這種情況是對位很好的骨裂, 通過石膏簡單的固定後, 傷處就可以快速癒合, 大概兩個月就能痊癒。
但如果不重視傷處, 走動頻繁或劇烈奔跑的話,容易導致骨頭錯位, 甚至需要手術治療,所以他建議我未來幾天不要下地走動,如果康復順利的話,一個月後來醫院拆石膏。
但是李凌皓堅持讓我在醫院待足一天,理由是我摔下陡坡可能會有腦震盪之類的後遺癥,於是爲了安全起見,他逼著我做了全身檢查,連尿液都取樣拿去化驗了。
竟還要留院觀察一個晚上,而我現在連牀都下不了,所以除了服從安排,我還有其它辦法嗎?
“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啊!”我很懊惱地感嘆。
“有個這麼帥的男朋友照料著,要是我呀,巴不得粉碎性骨折了纔好呢。”給我拿藥的小護士一臉羨慕對我說。這個年輕小護士,從看到李凌皓第一眼開始,臉上那少女懷春般的潮紅就沒退下去過。
我懶得同她講話,簡直花癡得一點原則都沒有了。
而一旁的李凌皓輕抿著脣,一副如有所思的樣子,臉上浮現出似有似無的笑容。
坐在深咖啡色柔軟舒適的長沙發上,看著腳下靜靜躺著的我的小行李箱,我終於明白了在醫院裡,李凌皓露出的那個淡淡笑容的含義。現在想來,那個笑容是多麼的意味深長。
不過,最讓我震驚的則是秦老大。
記得昨天下午,一行人來醫院慰問我,慰問完就陸陸續續回學校去了。
麗娜藉口買充電器給我手機充電遲遲未走,她看著老大帶著小穎離開的背影,在確定她們走遠了以後掩起門來,然後跟做賊似的小聲對我說:“老大出櫃了!”
“What!”我一口香蕉差點噎死自己,一旁的李凌皓倒是表現得很淡定,只輕輕挑了一下眉。
“你是不知道啊……”麗娜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然後娓娓道來,昨天下午的部長論壇辯論得很精彩,很多同學都去圍觀了。然後在老大氣勢磅礴威震全場時,有個男生突然跑上來跟老大表白。
“我靠!”不得不感慨那男的口味真重,我激動地掀起被子:“你確定是個男的向老大表白?Are you sure?!”
“別打岔,這不是重點。”麗娜一邊剝橘子一邊繼續道:“重點是老大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輕飄飄地來了句,我們性別不合適……然後這句話就被她嘴角下的擴音器無限擴大再擴大,更給力的是做現場直播的校園廣播,非常負責地把這句話擴散到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麗娜掰開一瓣橘子塞到我嘴裡:“老大不愧是老大,當她發現自己這句話已外泄時,乾脆就借這個機會,表示她確實只對女生感興趣。這一出動靜忒大了,一時間校貼吧上天雷滾滾,今早就上了大學城的新聞頭條。大家紛紛表示,和老大出櫃相比,你去夜店做雞什麼的實在弱爆了。”
“好吧,我承認。”我點頭表示贊同。
然後她還告訴我,他們直到返回時才發現我失蹤了,打電話也聯繫不上,她本來以爲我自己先回去了,直到回來到處找不到人才發慌。
韓東學接到求救電話還罵了她,然後他們就跟校保衛科人員一起上山去找我。尤其是韓東學,在山上找了一整夜,愣是把蜿蜒綿長的綿延山搜刮了兩遍。
我吃著水果,在心裡暗暗盤算,第一遍的時候我肯定還在昏迷,第二遍貌似我在迷迷糊糊睡夢裡,聽到的那個叫我名字的聲音是跟韓東學挺像的。
可憐的孩子,就這麼錯過了英雄救“美”的機會,也難怪他看上去疲憊憔悴,剛纔來看我一眼就回去了,也沒跟我抱怨他昨天一夜未眠的辛勞。
趁著李凌皓去和醫生交談的空隙,麗娜再次躡手躡腳關上門。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凳子往我跟前挪了挪,再然後鬼鬼祟祟地對我說:“你不知道李凌皓有多可怕!”
“我知道我知道。”我衝她揮揮手說:“三兒你不用這麼誇張,用正常語調跟我說話就行。”
“他不知從哪得知你失蹤的消息的,大清早就出現在我們寢室門口,我一開門就大聲質問我把你扔哪裡去了,丫那個冷若冰霜的表情瞬間就把我嚇傻了。我當時剛爬下牀連眼屎都沒來得及擦呀,身上還穿著半透明蕾絲睡裙呢。”
麗娜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繼續道:“你說宿管阿姨那麼強悍的人,怎麼就讓他進了我們宿舍呢?還有他把你塞進車裡的時候,我和小穎本來也想跟上去的。我剛打開後面的車門,他一個犀利的眼神就把我嚇得腿腳發軟自動倒退。”
“有你說得那麼誇張麼?”我表示懷疑,因爲在山裡看到他的那抹微笑是多麼的溫婉柔和如夢如幻啊……
“你是沒看到他那張寒氣逼人的臉,簡直堪比冰河世紀裡的千年冰層,逼得人不得不望而生畏敬而遠之。”她心有餘悸了一會兒,突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根據我豐富的戀愛經驗來看,他八成是喜歡上你了,所以纔會那麼在乎你。”
“趕緊打住。”我非常堅決地搖頭:“他是因爲覺得太對不起我姐了,想用這種方式來減少良心的譴責。抑或是他對冉冉舊情未了,把跟她長得相像的我當替代品重溫當年。”
我覺得我解釋得很合情合理,但說完這話的瞬間我情緒有點失落,爲什麼要失落?難道我希望如麗娜所說?怎麼可能!我明明就對他恨之入骨!
一定是我水果吃多了,腦子裡進水了。
今天一早睜眼的時候,就看到櫃子上擺著的早餐。
一大碗熱氣騰騰香味四溢的鮮蝦餛飩,聞著味兒我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話說李混蛋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鮮蝦餛飩的?不管了,先開吃。艱難地坐起身來,我剛伸出手往櫃子上夠,一雙十指頎長白若脂雪的手端過了碗。
一個男生的手爲毛要比女生的還好看!我憤怒。
“我餵你。”他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坐在牀邊的凳子上,將勺子放進碗裡慢慢攪拌,那副淡定從容的樣子,就好像照顧我是最自然不過的一件事。
“不用,我腿不利索,手還是能動的。”我從他手中接過碗,便利店的塑料碗就是輕薄,我頓時覺得雙手燙得厲害,他見狀手腳麻利地架起牀上的小餐桌,而我幾乎是直接把碗扔到桌上去的。
“靠,這麼燙你怎麼端著跟個沒事人似的?”我雙手不停地搓揉著耳朵問他。
“都說我來餵你了。”他看著我,笑瞇瞇地回答,語氣裡竟然有一絲嗔怪的味道。
我立刻被他那雙溼漉漉的黑眸子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趕緊低下頭去專心吃餛飩。而他就這樣坐在牀邊,專心致志地看著我狼吞虎嚥。
病房裡一時沒人說話,只有我不顧吃相發出的聲響。
我覺得我們這個樣子很奇怪,但氣氛好像並未出現什麼微妙的變化,我在他面前沒紅臉也沒尷尬地大快朵頤著。
細細一想,我只在三個男的面前這樣肆無忌憚不顧形象,一個是老爸,另一個是威哥,再一個是韓東學。因爲他們仨和我不是血緣親情就是鐵哥們一樣的損友,關係自然不一般。
但李凌皓呢?他算我什麼人?我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絡了?
這個問題著實讓我有點鬱悶。
“我靠!我每天給你們做牛做馬,打掃廁所倒垃圾,洗窗簾曬被子,打卡帶飯老師點名叫到,活脫脫一女僕呀,你們就這麼對我?我不就殘了半條腿嗎?!”車上,我扯著嗓子對著手機吼。
坐上車的我理所當然地以爲,李凌皓是把我送回宿舍的,直到車開到匯金新地的創業大樓下,他淡淡地說了句,等你腿好得差不多了,帶你去我的公司參觀參觀,眼見著他繞過匯金直奔學府佳苑,我終於發現有點不太對勁了。
一問才知道,原來我這是要去他的公寓養傷,宿舍這幾個小人竟然一聲不吭把我扔給了李凌皓!我說後座上那個淡紫色的小行李箱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原來它就是我的行李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