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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當震驚世界的波卡事件被各國媒體爭相報道已是一個禮拜以後的新聞了。周喬在巴黎準備著巡迴演唱會的第二場表演,對媒體報道毫不感興趣。除了跟沃利通電話,她沒有任何其他的念頭,整天像部機器一樣運作。

沃利總在電話裡說他和巴爾沃特聯手匯聚兩國研究人員取得的各種臨牀成果。周喬知道他會選擇合作有一方面原因是爲了緩解自己在Z國留下的極差印象。

如今人人都知道世界上有這樣一種令人著迷卻又十分危險的動物存在,各式各樣的學者專家幾乎像淘金一樣趕去Z國。巴爾沃特短時間內在世界政壇名聲鵲起,雖然評論有褒有貶,但知名度之高,風頭之盛幾乎要蓋過美國總統。

巴爾沃特在新聞中的頻繁出現,連帶讓他的家庭都火了一把。Z國第一公子已成了王子般的人物。每當周喬見到身邊的小姑娘們對著波卡發花癡,心裡就有股優越感。將近十年的時間裡,她都佔據著他的心,相信以後也會繼續盤桓不去,這對任何女人來說都是可以得意的資本。

周喬想,等自己老,回憶起年輕時候有過這麼一個男人,愛己如斯,那這一輩子便沒白活。便讓美好的記憶凝固吧,不用摻雜更多的矛盾和爭吵,永遠光亮如新。他年輕的臉和身體,澎湃的愛情和忠誠的心就這樣封存在腦海裡的角落,偶爾想一想便足夠了。

周喬在巴黎的演唱會當晚總把歌唱到破聲,唱得眼淚都要弄花了臉。巴黎的歌迷們跟著她把嗓子喊到嘶啞,然後痛哭。那個場面彷彿成了追悼會,幾萬人爲了她愛情的終結而開的追悼會。

愛德事後就把周喬訓了一頓,訓話整整持續了四個小時。周喬愣愣地被他罵,懶得反駁上一句。末了,愛德撫著額說:“你這樣的狀態,我是不敢再讓你開演唱會了。隨便你去哪裡,把情緒調整好了再回來。”

周喬應聲,第二天就回了美國的家。家裡面周士剛回來,很快就接了周瓊芳的班,幫忙餐館的生意。周喬看他多少收了心,變得像個有擔當的男人了,自也寬慰了些。她也問他曹霖的消息。但周士只說他似乎還有其他工作,周喬也就不方便問了。

唯一令周家擔心的是金國祥的身體。他活不久了,病情並非是先前說的肝硬化。金國祥自作主張瞞著自己的病,讓家裡人少些負擔。等到真要生離死別了,這一家才都開始坦誠相見。

周喬每天去醫院伺候金國祥。他們真正像家人一樣生活了幾周的時間。有一天,金國祥突然一改往常的病容,精神奕奕,胃口大開。當時正輪到周喬的班。她頓時明白這是迴光返照,急忙想打電話給家裡人快些趕到醫院。

金國祥卻擺手說:“不必了。讓瓊芳和小士看著我走會讓他們難過上一陣。只有小喬你最堅強,對我的意見也最大。有你陪著就好了。”

周喬覺得這番話比世上所有的痛罵都讓人難過。她曾經是那樣討厭金國祥給予的一切,不惜離家獨自生活也不願接受他的施捨。這對他來說似乎一直就是塊心病,直到現在才向她傾訴。她歉意地說:“金叔叔,對不起……”

金國祥乾枯如柴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他說:“有件事,我想還是應該告訴你。當年你大學還沒畢業,邱萬財曾經找來。他看起來很落魄,急需要錢。我知道讓他活著,你和你媽媽都不會有安穩的一天,於是就塞了幾百美元給了幾個小混混,把事情給辦了……我那時候積的孽,現在來了報應。可我覺得值了……”

周喬聽著聽著便掉了眼淚。她喊“爸爸”,金國祥卻已經走了。他的葬禮就設在附近的公墓裡,休斯神父主持了葬禮。周喬從未有過這樣難過的時候。那種後悔莫及的情愫簡直要將她撕碎。

她對休斯神父懺悔。神父卻只說:“迷路的孩子,向著你心的方向前去吧。”

可那所謂心的方向已經走不通了。她又該向哪裡去?

葬禮過後一個禮拜,周喬意外接到一通長途電話。她曾要他給自己報平安,他做得很徹底。他們互相問候,生疏而客套,彷彿不像昔日的情侶。

末了,他突然說:“妃死了,妃她死了。接著,啾啾也死了。波卡果然就是這樣的生物,一旦伴侶死去,也是自己生命的終結。”

那是昨天夜裡的事。妃在睡夢中安靜地故去,當時幾乎沒有人在她身邊。可她臉上卻洋溢著淡淡的微笑。於是,第二天早上,在籠子裡關著的啾啾也因呼吸衰竭猝死。迄今發現的最後一隻波卡不再存在在這世上。

“波卡這種生物難道就這樣滅絕了嗎?”周喬想不到什麼安慰的話,硬找了問題問他。

“不會的。原來還有一隻雌性的波卡,它就在你來到潘多拉的那一年逃跑了,再沒找回來。如果它可以找到同類繁衍,那也許世上還會有這種生物存在。”

“你難道不就是?你可千萬別滅絕了,否則便是全人類的遺憾了。”

“不會的。只要你還在,我就不會離開這個世界。還有,我也愛你,喬。”

這通電話結束以後,周喬很久都沒有聽到他的任何消息。他們各自都過回了各自的生活,繼續走著自己的人生軌跡。

半年以後,昏迷癥狀終於被破解。甦醒的人們彷彿只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喬伊恢復得尤其快,第一時間就想回到自己原來的工作崗位。周喬卻不願意再佔用這個能幹的助理,只將小柯和安妮都僱傭過來爲自己服務。

接著便是漫長的巡迴演唱會。經過一年多後,周喬將所得收入的兩億美元按照事先約定全數捐獻給了Z國科研基金會,兌現了自己許下的諾言。此時,她在全世界的人氣已經到達了一時無人能及的境地。

財富、權力、天賦和美貌,她全數到手,而她的桃花運自不必說一年比一年洶涌。世界上的頂級人物都將她列爲妻子或是情人的首選,各種豪華的邀約常年不歇。

周喬並不全部推拒他們,有時候也會答應幾個約會。無論是石油大亨還是地中海船王,她覺得自己至少應該好好嘗試一番,免得自己就此孤獨終老。可這樣過了幾年,報道她緋聞的報紙可以堆成一座小山,她卻依然是孤家寡人。

她每年都捐一筆錢到黑子所在的雜誌社,但這家雜誌社出的報道永遠對她最犀利。到後來,她對緋聞報道都麻木了,於是很有興致地對自己的大老闆愛德說:“不如結婚吧?你好像說過欠我個人情。”

愛德也不吃驚,說:“好啊,什麼時候結你說個日子就行。”

“那下個月好了,我正好29歲生日。”周喬興致勃勃地翻著日曆,補充道,“結了婚我就息影,也不唱歌了。你不養我也行,我自己掙的錢足夠花了。”

“大小姐,你不是吧?”

周喬一旦決定要退出演藝界,沒有任何人阻止得了。結婚也不過是個藉口,愛德就成了那個倒黴蛋。

沃利第一時間聽到她通報自己結婚的消息,吃驚地問:“我怎麼會不是第一人選?我絕對養得起你。”

“愛德欠我個人情,趁著這個機會正好還了,免得他老惦記我會刁難他。”

“這就是你最後的殺手鐗嗎?如果他已經把你忘了,你便將就著跟不愛的男人過一輩子?”

“早想通了。結婚和愛情是兩碼事。”

“我只聞到了狡猾的味道。可憐的愛德,我開始同情他了。”

把息影的消息一公佈,衆人都揣測周喬是好事近了。周喬把手頭上最後一部電影在巴厘島的幾個鏡頭拍完,便準備就此不再接戲。她兩個已經被媒體轟炸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助理天天跟在她身後叫冤。周喬大方地給了她們大筆的退休金,讓兩個女孩在花樣年華就享受起了六十歲的待遇。

殺青那天,周喬在飯店裡收拾了行李,準備打個電話回家報告自己的婚事。酒店的走廊上迎面走過來一對男女,周喬拿著手機隨意擡頭一看,真以爲自己看錯人了。

“卡爾?”她喊了一聲。

卡爾早就看到周喬,便讓身邊的女伴先走一步,自己迎上去打招呼道:“早知道你在這裡拍戲,今天才碰上你。我正在巴厘島度蜜月,正好可以跟你要個簽名。”

周喬看他成熟了不少,少了從前的毛躁卻是風華正茂意氣風發。聽他說已經結婚的消息,她連忙說了恭喜。他們聊了幾句,說了近來的生活。幾年前,卡爾便退伍跟著傑克教授去了瑞士發展,如今生活穩定,家庭幸福,像個普通男人一樣。

周喬看到他的女伴容貌頗像妃,年紀似乎還比他大,不免有些感慨。她微笑著給了他簽名,問:“你的新婚妻子叫什麼?”

“請寫波卡。她的名字叫波卡。”

周喬一愣,慢慢寫下“致親愛的波卡,祝你幸福”。卡爾接過去便說道:“謝謝,我想她會很喜歡的。”

就這樣跟卡爾告了別,周喬突然有一陣的窒息,於是立馬打斷行程安排,回到房間捂著被子哭了一場。哭完了,她對著鏡子看著自己。這樣歲月流逝的傷感,這種年紀漸長的無奈全寫在自己臉上。

她原來不年輕了,沒有那麼多激情和耐性了。而她的波卡,他依然非常年輕,有著最英俊的面容,正在最燦爛的年紀。如果是這樣,分手也不是件壞事,不是壞事……

這些本該十幾年後憑弔的情緒,周喬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提前享受了。她打了電話給沃利說:“我不想結婚了,還是一輩子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好。”

“不結婚便不結婚吧。”沃利依舊同意她的任何意見。

“沃利,我是不是老了,變得這麼反覆無常?”

“你連三十歲還沒到呢。等你四十歲這樣打給我,我再飛過來安慰你。”

“不會的。四十歲的時候,我一定成了個美麗的老妖精,再不會在意這些事了。”

“對,你是周喬,傷感不會屬於你的。”

周喬放下電話,終於下了個決定,一定要等波卡回來找她。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無論十年還是二十年,她都老老實實地等。直到他把婚紗和鑽戒放在她面前,然後跟她求婚,一定會有那麼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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