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還有一件事是關於黎元真人的。”瀟雲忽然又開口說道。
“何事？”墨軒問道。
瀟雲頓時皺眉說道：“二十年前，仙界發生了一起劫掠下仙的事件，這件事還引得當時的修真界沸沸揚揚?！?
墨軒沉吟道：“江姑娘說的可是下界的修真門派紫霄宗？”
瀟雲點頭道：“沒錯，二十年前，紫霄宗也算是大門派了。據說當時的掌門之女，便叫做詩塵。我可是聽說龍辰閣的四長老原本與那詩塵情投意合，但黎元真人棒打鴛鴦，硬是以龍辰閣掌門之名對詩塵與那四長老施壓，最後迫使詩塵做了他的修仙道侶。而那與詩塵情投意合的四長老，道號便是筱吟?！?
墨軒沉默半晌道：“此事我也有所耳聞，不過據說後來那四長老筱吟銷聲匿跡了，無人知曉他去了哪裡……我覺得，此事與寒霜有關。”
“失蹤了？”聽得此話，瀟雲皺起了眉頭。她回頭望了一眼寒霜，發現寒霜依舊低頭望著地面，便轉過頭，繼續對墨軒說道：“若你我二人所聞傳言屬實的話，那麼寒霜與筱吟的失蹤有很大的干係。我猜測當時黎元真人從筱吟手中搶走詩塵之後，應該又做了些與筱吟失蹤有關的什麼事。後來筱吟捲土重來，才把寒霜關到了這荒廟之中?！?
墨軒點點頭，似是贊同地說道：“還有一件事，若這座廟宇的存在只是筱吟爲了封印寒霜的話，我們只是路過，爲何也被牽扯進來了？”
瀟雲的瞳孔稍一收縮，方纔由於這個問題，她還曾懷疑過墨軒的?，F在墨軒提起了這件事，她竟有些語塞。
墨軒看出了瀟雲面上的爲難，但並未多問什麼，只是說道：“按理來說，筱吟對寒霜恨之入骨，把寒霜封進這廟中之後，應是把廟完全封死，進不來出不去的。但據寒霜的敘述，曾經有很多人也是同我們一樣，誤入此地，便被關在廟中，含冤而死。這恐怕有點不合常理……”
兩人均是沉默了。
一邊是修真界沸沸揚揚的傳言，一邊是掙扎在生死之間與自己同病相憐的青年。
到底，哪邊纔是真？
瀟雲咬了咬脣，低著頭沉默不語。
墨軒的眸中也是異樣的神色。
沉默半晌，瀟雲嘆了口氣說道：“墨公子，容我再想想看有什麼線索吧?！?
“嗯?！蹦幒貞艘宦暎凵駞s有些遊離。
順著墨軒的目光，瀟雲望向了寒霜。
墨軒，也是在懷疑寒霜麼？
但瀟雲並未多問，只是向後退了兩步，順著牆坐了下去。
涼月如鉤，弓似娥眉。時不時有幾絲冷風吹刮進廟中，揚起地上散亂的稻草。
月的銀輝潑灑在地上，猶如散下了一層薄紗。
瀟雲抱著腿，靠坐在牆邊，時而低頭沉思著，時而又擡起頭注視著寒霜，眼中是一抹猶豫。
寒霜自方纔起，就一直面色蒼白地坐在臺子旁邊發呆。
他……回憶起什麼了嗎？
瀟雲不得而知，她只希望寒霜並不是自己所猜測的那樣。
但事實又是什麼呢？若現實殘酷，自己也無力改變……
即便寒霜真是如傳言那般心高氣傲，那麼被關在這裡二十餘年，受盡折磨，也是夠了吧。
不過，這座荒廟真是很奇怪??！只進不出……
爲何是隻進不出呢？若那筱吟真的想折磨寒霜的話，這樣的佈置根本毫無意義啊！
又或者說，這是另有人所爲？
那人的意圖又是什麼呢？他這麼做有什麼好處麼？
瀟雲咬著脣，腦中細細地思慮著。
等等……好處？
瀟雲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寒霜曾經說過，爲了補充靈力，廟中曾經死掉的人的屍體被他吃掉了……
若是真的有什麼好處的話……那麼，就只有這麼一條了……
瀟雲不由打了一個寒戰。
然而這麼一想的話，這些事便都能理順了。
當初被封印進荒廟的時候，寒霜一定不會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
那麼廟外結界的改變，就是最好的解釋。
結界被寒霜改爲了只進不出……誤入的人們便被困在廟中，夜以繼日地陪伴著他，幫他分擔詛咒。
不眠不休地承受著痛苦，夙夜不止地揹負著詛咒。
徘徊在生死之間，掙扎在地獄邊緣。相依爲命，同病相憐。
思慮至此，瀟雲忽然明白了……
那些人死掉之後，屍體便是寒霜補充靈力的“食物”??！
也許就連寒霜自己也忘掉了他的佈局，僅僅只是習慣性，機械性地吃著那些屍體。
第一眼看到寒霜的時候，瀟雲就知道了，他眼中的迷茫，眼中的失落。他是忘記了曾經的事??！
可悲當時無限的風光，今日卻只是一縷孤獨的幽魂。
瀟雲苦笑了幾聲。
若自己的猜測沒錯的話，那麼一切的一切均是明瞭。
寒霜在記憶消失之前，一定做過些什麼，改變了廟外的封?。?
說不定，就連突破封印的辦法都有了，不過，被他遺忘了。
黎元真人手眼通天，擁有無邊法力，當時的佈置一定不止這些。
那麼，他佈置了些什麼呢？
想至此處，瀟雲擡頭望了一眼寒霜，卻見寒霜有些怔怔地看著她。
在見得瀟雲看向自己之後，寒霜眼中閃過了一絲慌亂，面上帶著些尷尬地低下了頭。
瀟雲皺眉，寒霜看自己的表情很奇怪??！他想起什麼了嗎？
莫非……是當年佈置下的什麼東西？
再看寒霜時，他卻依舊靠著臺子，低著頭一言不發。
從剛纔寒霜說要細細回憶時，他就很奇怪??！
他一定是回憶起什麼了，但又不好說出來，於是只能在那邊沉默著發呆。
不可告於人麼？瀟雲一挑眉，看來自己方得嘗試著對寒霜旁擊側敲了。
正想間，墨軒忽地站起身來，向寒霜走了過去。
行至寒霜身邊時，墨軒驟然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寒霜。
寒霜面帶尷尬，有些窘迫地說道：“墨公子，你有什麼事嗎？”
墨軒沉默了片刻說道：“寒霜……你有回憶起什麼嗎？”
“回憶……”寒霜略微有些猶豫：“抱歉，我還沒……”
“沒想起來麼？”墨軒微皺眉頭：“那麼，我來幫你回憶一下吧?！?
寒霜有些緊張地看著墨軒，但並未說什麼。
墨軒嘴邊劃起了一絲冷笑，這個笑容令得瀟雲微微有些驚愕，她從來沒見過墨軒如此笑過，讓人心中升起些冷意。
墨軒嘴中吐出了幾個字，這幾個字卻是令得寒霜臉色煞白：“你可記得四象八荒陣？”
四象八荒陣？瀟雲暗暗翻動著腦海中的記憶，努力地回憶著這陣法，卻發現自己對這陣法並無印象。
寒霜面色蒼白地看著墨軒，嘴動了動，卻始終沒說出一個字來。
墨軒嘆了口氣，語氣忽然溫和了下來：“今日是七月初三，陣法啓動的日子……你等了很久了吧?！?
寒霜怔怔地看著墨軒，眼中漸漸涌上了些沒落：“你何時發現此陣的？”
墨軒低下眼眸：“十幾天前，具體時間我也記不得了。那幾天我一直在研究廟外的結界，忽然發現了一種與那結界完全不同的陣法。那陣法與廟外的結界互相拮抗著，經過我的研究，我發現那便是傳說中的四象八荒陣。”
寒霜苦笑了幾聲道：“莫不是從那天開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墨軒微微搖頭道：“不，我只是發現那四象八荒陣啓動之後能破除廟外的封印，故並沒有追究是誰設下的，只是在研究那陣法的開啓時間罷了。況且，我也沒心情去推測佈陣的人的身份?！?
瀟雲略微有些驚訝，怪不得墨軒之前總是在研究結界，原來早已發現了破解結界的陣法。
寒霜並未說話，墨軒便接著說道：“我發現四象八荒陣的能量已滿，只是需要等到七月初三啓動便可。於是，我便耐心等待著初三的到來。爲了防止忘掉，我還在記錄時間的臺子上刻了字以提醒我。”
聽聞墨軒此話，寒霜頓時撐起身子，看了眼臺子，果見上面刻了“初參陣開”四個小字。
墨軒嘆息道：“一開始我並不知道這四象八荒陣是誰布的，只是一心想研究它。就在方纔，我知道你是黎元真人之後，便猜出是你布的了。以你的性子，被如此折磨定不肯善罷甘休，因此我才猜到這陣法極有可能是你的佈局。”
瀟雲心中暗暗驚歎，沒想到黎元真人真的有破解這結界的佈局。而且，墨軒居然早就發現了，還猜到是寒霜的佈置。
寒霜勉強地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等子時的到來吧，這陣法子時纔會開啓。”
墨軒沉默了一陣，才慢慢開口說道：“爲了開啓陣法，你殺了很多人吧……”
寒霜的身子一怔，愣道：“殺人？我怎麼可能殺人？我……”
墨軒皺眉打斷了寒霜，說道：“你以爲我不知道麼？這四象八荒陣的開啓，需要幾千人用鮮血獻祭……之前被困在這廟裡的人，恐怕都被你殺掉用來獻祭了吧?！?
那些誤入荒廟的無辜之人，那些晝夜不息承受痛苦的人，竟然都被寒霜殺掉拿來祭陣了？瀟雲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