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銳越聽下去,臉色越發(fā)黯淡,而趙老太太和萍姨娘都知道,今日這件事,勝負(fù)已分,經(jīng)過這兩個婆子的攪和,宋氏的罪名,多半是不成了。如今,她們兩個人,唯一想到的事情,就是如何抽身而出。但願這兩個蠢貨,不要牽扯上她們。
“夠了!”蘇銳用手狠狠拍了桌面,衝著兩個蓬頭垢面的婆子道:“你們兩個老東西,都該活活杖斃,我今日不打死你們,難出一口怨氣!”
言小純純網(wǎng)純的。常嬤嬤一聽,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香嬤嬤一激,居然把自己做下的醜事,當(dāng)著主子的面揭出來,惱恨也罷,後悔也好,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於是她跪在爬到蘇銳的腳邊,對蘇銳道:“老爺,求你饒過奴婢w,看在老太太的份上,饒了奴婢這一回w!”
蘇銳的心如剛石,他對常嬤嬤道:“老太太一個人在地下也寂寞,你要是真忠心的,就去陪陪她。若是你願意,我會給你點銀錢,打發(fā)你的兒子。否則的話,送到衙門裡去,你們母子會有什麼下場,我不用多說了,想必你自個也清楚。”
常嬤嬤渾身顫抖,銀錢再好,能比得上性命二字麼?於是她轉(zhuǎn)向了趙老太太和萍姨娘,誰知道,一個人假裝閉目養(yǎng)神,一個人乾脆撇過頭,不瞧她一眼。常嬤嬤畢竟是人精,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想到用得到自己的時候,這兩個人都說的天花亂墜,如今有難,頭一個撇開的人居然就是她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可我若入了地獄,焉能讓你們這些跳樑小醜佔了便宜去?咬了咬牙,常嬤嬤指著趙老太太和萍姨娘道:“老奴自知罪該萬死,不該聽信他人的巧言令色,就胡亂編排自家的主子。可奴婢縱是有錯,也是他人教唆的緣故。若不是有人在後頭給奴婢撐腰,奴婢焉有膽子背主?”
蘇銳的目光望向了趙老太太和萍姨娘,趙老太太立即睜開眼眸道:“這件事,我哪裡曉得其中的道道,不過是你和萍姨娘上門哭訴了半日,我纔不得已出面的。今個兒,我豁出老臉,爲(wèi)你的主子討公道,可誰知道,你這口口聲聲的奴才,居然欺騙了我。要知道,欺騙朝廷的誥命夫人,可是要抄三族的。”趙老太太說了半日,最關(guān)鍵的就是最後那句,抄三族?常嬤嬤沒有,可她有個不爭氣的兒子,這就有了軟肋,何況,她背主在先,上了公堂,就先站不住腳跟,如何和一個誥命夫人鬥?只能把滿肚子的火壓下來。
“奴婢真真是冤枉!”常嬤嬤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從頭到尾,都是萍姨娘居中穿針引線的。就奴婢一個人,怎麼請得動老太太出面?又怎麼會把香嬤嬤藏起來?奴婢都是泥菩薩了,難道還能保住香嬤嬤麼?何況,自從香嬤嬤入府,就和奴婢不對盤,難道奴婢會費盡心機去保一個死對頭麼?”句句話,矛頭直指萍姨娘。4633832
萍姨娘見趙老太太擡出誥命來壓人的時候,已經(jīng)知道自己不妙了,主子有兩個,最硬的那個,那些奴才不敢碰,那麼自己,就成了出頭鳥。於是,她撲通跪下來,朝著蘇銳和宋氏道:“老爺,太太,你們是知道婢妾的,婢妾這種性子,怎麼可能會把香嬤嬤和常嬤嬤這樣的老人指使動了?若不是她們在婢妾跟前說風(fēng)說雨的,婢妾一個安分守己的人,怎麼會有這樣誅心的想法?太太,請你說句公道話啊。”
沉默了半日的宋氏,瞧了瞧假裝閉目養(yǎng)神的老太太,跪地求饒的萍姨娘,還有兩個衣衫凌亂的老奴才,嘴角掀起了一抹冷笑:“口口聲聲說我毒死了老太太,如今,自個兒露了狐貍尾巴出來,卻擡我出來壓場子?是覺得我素日對人太仁慈了,還是說,你們欺負(fù)我宋氏沒有人撐腰麼?”說著,宋氏將身邊的一個茶盞掃落地下。“我可以對天,對地發(fā)誓,蘇府宋氏從未毒害過蘇府崔氏,若是此言不實,日後定如此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fù)!”然後宋氏又指著香嬤嬤和常嬤嬤道:“你,還有你。”再轉(zhuǎn)向了萍姨娘,“不是一個兩個的盼著我死麼?我告訴你,我宋氏無愧於心,就算把這樁官司打到了皇帝老爺?shù)拿媲埃疫€會繼續(xù)打下去。不過,也得看你們?nèi)齻€背主的奴才捱得住挨不住那些板子和釘板,否則的話,只怕這戲唱到一半的時候,你們都得去見閻羅。”
宋氏的話,猶如寒冬裡的冷風(fēng),讓香嬤嬤和常嬤嬤等人都涼了心腸,宋氏這話,分明是不想放過此事,也對,這樣的恥辱,宋氏若是肯輕輕放過,就不是宋氏了。
“老爺,這件事,還是到公堂上說個明白,免得日後有人藉此挑起事端,到時候,爲(wèi)難的是老爺。”宋氏起身,給蘇銳行禮道:“這些年,受了老爺多年的寵愛,一直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做不好蘇家婦。如今鬧出這樁事情,妾身真的是覺得沒臉。作爲(wèi)主母,沒有約束下人是一錯,作爲(wèi)主子,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奴才犯錯是二錯,作爲(wèi)媳婦,沒有發(fā)現(xiàn)老太太的異狀,導(dǎo)致老太太無辜冤死,是三錯。作爲(wèi)妻子,沒有盡到照顧夫君的責(zé)任,此是四錯。”說著,宋氏的眼淚就掉下來,哽咽道:“老爺,事情鬧成這樣,妾身真真是沒臉繼續(xù)主持府裡頭的中饋,外頭人若是曉得,不知道還怎麼想我們蘇府的。妾身一時的慈悲,卻給府裡埋下如此大禍。縱然死,也彌補不了,實在是愧對老爺?shù)男湃巍!?
宋氏的這番大仁大義的說辭,讓萍姨娘和香嬤嬤等人徹底絕望了,表面上,宋氏是在責(zé)怪自己,其實,何嘗不是對蘇銳下了一個通牒,若不是將這些人狠狠治罪,宋氏絕對不罷休。以蘇銳的性子來說,他是不會讓宋氏這個正室受到責(zé)難的。而萍姨娘和香嬤嬤三個人,卻在這招以退爲(wèi)進(jìn)的計策裡,徹底翻不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