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見紅蘭已經消失在眼前，就收回了視線，將目光投向鏡子裡的綠竹，單刀直入道：“你也想做姨娘嗎？”

綠竹低下頭，語氣堅定道：“不是，奴婢想做正頭娘子，和徐四家的一樣。”

聽到徐四家，紫玉的臉色緩了緩，琥珀嫁給了徐四之後，就成了府裡的管事娘子。這幾年，蘇絳脣對她多有倚重，而她的夫君也爭氣，在外頭做生意混的風生水起，連帶的，侯爺見到徐四家的，都有幾分禮讓。“你會說這話，就說明你也是一個有志氣的人。”

陳進一腳跨入了屋子裡，就見到紫玉正和綠竹說著話。正想張口說話，身邊的一個丫頭低著頭對陳進道：“老爺，請你換衫。”

紅蘭愕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掃了眼前的丫鬟一眼，陳進的鼻尖就聞到了一股脂粉味。陳進皺了皺眉頭，卻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一個年紀輕輕的丫鬟，愛打扮，也是尋常事。

綠竹垂著眸子，給陳進行禮，然後規規矩矩退了出去，屋子裡剩下陳進這一對夫婦。

道得說就。陳進見紫玉的態度軟和下來，臉上不自覺閃過一絲尷尬，剛纔，好像自己小題大做的。“其實，我也沒有那個意思，當初求親的時候，已經說好了不納妾的。”

和化花。陳進瞅了紅蘭一眼，就越過紅蘭往裡頭走。

陳進再傻，也嗅出了不對勁的感覺，將目光移向了妻子，只見紫玉的眼裡帶著一絲嘲諷。陳進的神情一下子變冷了，這個紅蘭，顯然是存了勾搭的心思，還當著自己主子的面，實在是可恨之極，偏偏陳進也不能發作，只能忍著滿肚子的火，僵著身子等紅蘭繫好帶子。

“你—”陳進聞言，頓時氣惱了，感情自己是瞎子點燈——白費勁啊？甩了甩袖子，陳進怒聲道：“我又沒有說一定納妾。”

穿過走廊，眼看老爺就要進去了，紅蘭的心慌了，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倘若自己抓不到時機，也不知道下次，夫人會不會再派自己等老爺？

陳進皺眉，雖然進內室換衣衫是尋常事情，可他心底就是覺得不舒服，哪有丫鬟這麼沒有眼力勁的，明知道自己要說話，居然還打斷了自己的話頭，著實可惡。

紫玉聽了此言，臉色稍霽，給陳進端了一杯官窯青花纏枝蓮花紋茶杯道：“我也沒有打算給紅蘭開臉啊，是她自個兒胡思亂想的。”花面花荷。

“奴婢有自知之明。”綠竹大大方方說出自己的想法，“以奴婢的姿色，就算想以色事人，也不會有多長的光景。若是做了正頭娘子，有夫人你的庇護，必定沒有人敢輕賤奴婢。何況，奴婢嫁過去，就是正室。除了公婆之外，家裡頭最有權的人，不是自己的相公，就是奴婢一人了。”綠竹在紫玉身邊也不是很久，卻是將事情看得很透徹。

紅蘭不知道陳進爲什麼生氣，可見他如此生氣，自然不敢頂撞陳進，灰溜溜走了出去。

從侯爺夫人牢牢霸著侯爺這件事來看，夫人蘇琳是侯爺夫人一手栽培出來的，在這件事上，肯定是不逞多讓的。而如今，需要知道的，就是老爺的心思，而紅蘭，恰恰成了夫人試探老爺心思的一粒棋子。

等紅蘭繫好帶子，陳進就立刻出聲吩咐道：“你出去。”

當初，紫玉跟著蘇絳脣的時候，蘇絳脣不止一次告訴紫玉，做妾室是一件很卑下的事情，不但得不到應有的尊重，而且在其他人的眼裡，這妾室就是屋子裡的擺設，不，比那些擺設也貴重不了多少。興許，一件上好的官窯瓷器，比起十個丫鬟都貴重幾分，何況還是一個破了身子的玩物？主母要打要罵，老爺要發賣賤賣，都沒有人敢吱一聲。

紅蘭見陳進見了自己，半句話也不說，心底忐忑不已，是不是今日的妝容不夠豔麗？還是說衣衫不夠華麗，又或者，黑燈瞎火的，老爺看得不真切，總之，紅蘭左思右想，都沒有想出到底哪裡出錯了？

當紅蘭幫陳進繫帶子的時候，一雙素手有意無意的劃過陳進的喉結，甚至，將頭微微傾向了陳進那邊。

想到以後的種種好處，紅蘭的雙頰飛上了兩朵紅雲，柔膩的手指，不停在自己的衣襟上揉搓，一直想著，到底自己該怎麼說，才能在老爺的心底留下些許的印象呢？

當陳進的腳步聲近了，紅蘭也沒有想出好的措辭，急急步上前，對著陳進行禮道：“老爺，夫人吩咐奴婢在此恭候老爺。”

陳進聞言，只覺得滿腔的怒火，不知道該如何發泄，往哪裡發泄。“你可知道，你剛剛嫁過來不足半年，我若是此時納妾，以後你在人前怎麼擡得起頭？”

紅蘭見陳進點頭了，心中歡喜，趕緊去櫃子裡取出一件鴉青色長袍，準備給陳進換上。陳進站在原地，任由她服侍。

紫玉仰起頭，“你若是想納妾，幾時納，有什麼分別？”

紫玉翹起嘴角，“我可沒有默許什麼，我只是讓她給你打燈籠。”

陳進不耐煩，粗聲粗氣道：“出去！”

而外頭的紅蘭，顯然沒有想到這點，她滿心想到的，都是富貴榮華。她已經想得很明白了，做個奴婢，嫁個小廝或者管事，始終都是一個奴才，可若是成了老爺身邊的姨娘就不同了，到時候，就是有人服侍她了，自己也能有體面的身份，若是生了一子半女的，以後陳府的家產也是有一份的。

陳進踱著步，煩躁道：“是你默許的？”

紫玉以爲陳進早就忘記了，卻不曾想，陳進還是記得牢牢的。“你記得啊。”jrte。

當然，此時的紅蘭還做著黃粱美夢，以爲紫玉讓她出來迎接陳進，就是默許自己勾搭老爺的意思，卻不知道，紫玉根本是拿她當棋子使用。

“當然記得。”陳進將妻子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有關於你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紫玉擡眸看著眼前的男人，也許，有朝一日，自己這一對也會和侯爺夫人一樣相親相愛吧？

紅霞慢慢爬上了紫玉的臉頰。“我也沒有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