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飛卻無論如何都不甘心,他一向性情冷淡,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怎能輕易放棄?於是他要安紫晴先行忍耐,他一定會爭取一個兩人在一起的機會。
儘管知道這樣的機會渺茫到幾乎可以忽略,安紫晴畢竟也不願放棄這個唯一真愛的男子,便咬牙答應(yīng)下來??墒撬吘挂呀?jīng)是皇上冊封的妃子,被臨幸是早晚的事,於是楚凌飛經(jīng)過一番思索,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宮中的太醫(yī)古文清是他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兄弟,絕對信得過。
於是他偷偷找上古文清,讓他配製了一種藥物,悄悄送到了安紫晴的手中。只要她按時少量服用,就會滿臉病容,渾身無力,自然就無法侍寢。所以當(dāng)日丫環(huán)見她的病終日不見起色,提議讓醫(yī)術(shù)高明的端木琉璃瞧一瞧的時候,安紫晴才說她是心病,旁人根本治不了。
接下來的幾年,安紫晴便將這種藥物妥善保存起來,按時偷偷服用,果然終日纏綿病榻,滿臉蠟黃,雙目無神,走起路來也是一搖三晃,終於暫時逃過了一劫。而且宮中的嬪妃畢竟多如牛毛,漸漸地,楚天奇也就把她忘了。
侍寢的問題總算解決,接下來就是如何才能去除她的妃子名分,好名正言順地在一起,而這畢竟難如登天。生怕安紫晴感到絕望,楚凌飛每隔一段時間便入宮一次,信心滿滿地鼓勵她一定要支撐下去,並且說他一直在想辦法。
儘管知道他不過是在安慰自己,安紫晴卻不忍心打破這個美好的希望,一直表現(xiàn)得十分配合。每次兩人見面,她都言之鑿鑿,說無論如何一定會等著他,而這一等就是好幾年……
這個故事並不複雜,也不漫長,所以楚凌飛很快就說完了,末了嘆了口氣說道:“你明白了嗎三哥?其實紫晴原本該是我的人,可惜只差了那一步,一切便都來不及了?!?
楚凌雲(yún)淡淡地挑了挑脣:“讓安紫晴去守皇陵是誰的主意?”
“我的。”楚凌飛乖乖點頭,“耽擱的時間越長,我就越發(fā)現(xiàn)如今的局面根本不可改變。那天我偶然路過皇陵,突然想到了這個辦法,便要紫晴秉明父皇,就說她終日纏綿病榻,根本無法侍寢,實在有負(fù)皇恩,因此自請前來守皇陵,父皇果然不曾拒絕。後宮美女如雲(yún),他原也不差紫晴這一個?;柿戤吘谷僳E罕至,我的功夫又還算不錯,更加容易掩人耳目。”
楚凌雲(yún)看著他,目光清淡:“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根本不是長久之計。”
“自然想過?!背栾w點頭,“可是我又能如何?紫晴名義上仍然是父皇的妃子,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原本一直相安無事,誰知昨天晚上我正與她說著話,她便突然昏了過去。粉蝶跟我說上次在薔薇盛會也是出現(xiàn)了這樣的狀況,太醫(yī)根本束手無策,只有三皇嫂能夠救她。我知道如此一來事情會暴露,但是爲(wèi)了救紫晴,我什麼都顧不得了。”
楚凌雲(yún)挑了挑脣:“也不怕我跟父皇告密?”
“怕的?!背栾w苦笑,“不過那個時候我也想,如果念著小時候的一點情分,或許三哥即便知道了我的秘密也不會告訴父皇,於是我選擇賭一賭?!?
“你還真敢賭。”楚凌雲(yún)笑了笑,“難道你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嗎?你以爲(wèi)我會有心軟的時候?”
楚凌飛看著他,突然微微地笑了:“三哥,我來找三皇嫂的時候就知道我的贏面並不大,因爲(wèi)我唯一的賭注,就是你偶爾的心軟?!?
端木琉璃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賞,卻並未說什麼,楚凌雲(yún)的笑容卻已變得有些尖銳:“你也知道你的贏面並不大,那麼萬一你賭輸了呢?”
“我認(rèn)了?!背栾w微微一嘆,“賭輸了不外乎就是三哥會把我的秘密告訴父皇,大不了是個死。雖然紫晴也活不成,但只要我們能死在一起,她也不會後悔?!?
楚凌雲(yún)含笑不語,楚凌飛眼中卻突然浮現(xiàn)出一絲隱隱的笑意:“不過,經(jīng)過了昨天晚上,我知道我贏了。”
楚凌雲(yún)挑了挑脣:“怎見得你贏了?”
“因爲(wèi)我跟紫晴的事三哥早就知道了。”楚凌飛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而三哥並不曾告訴父皇,也就是說我還有機會?!?
楚凌雲(yún)也不迴避他的目光:“不錯,我並不是從來不給別人機會,但是要想把握住我給出的機會,卻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確定你有付出任何代價的覺悟?”
“我有。”楚凌飛毫不猶豫地點頭,“對我來說,除了紫晴,沒有什麼是不可失去的。只要三哥提出條件,我拼死也會滿足。我最怕的就是三哥什麼條件也不提,一點機會都不給我,那我纔是欲哭無淚。說吧三哥,你希望我做什麼?”
楚凌雲(yún)看著他,眼眸清淡:“任何時候聽我差遣。”
聽得出他還有下文,楚凌飛點了點頭,暫時沒有開口,楚凌雲(yún)接著說道:“無論我要你做什麼,不準(zhǔn)拒絕,只能照做。”
楚凌飛仍然點頭:“還有呢?”
楚凌雲(yún)笑笑:“只這兩條就夠你受的了。”
也是,楚凌飛也跟著笑了笑:“我答應(yīng)?!?
然而端木琉璃卻有些聽不下去了,眉頭一皺說道:“凌雲(yún),你這就沒意思了,既然已經(jīng)決定成全,爲(wèi)何不痛痛快快地成全他們算了,還提什麼條件?你好意思嗎?”
“三皇嫂,你這話說的不對?!背栾w接過話頭,笑得居然十分平靜,“你不懂,三哥肯向我提條件,才說明他是真的願意成全我,否則我纔要拔劍自刎算了!”
端木琉璃越發(fā)不解:“這話怎麼說的?”
楚凌飛的目光越過了她的頭頂,看向了很遠(yuǎn)的地方:“三皇嫂,其實小時候我跟三哥是很要好的,三哥比我大了幾歲,我開始學(xué)著說話的時候,他也經(jīng)常來教我,你知不知道他教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端木琉璃下意識地反問:“什麼?”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背栾w笑笑,“那個時候三哥告訴我,讓我永遠(yuǎn)記住這句話?!?
端木琉璃愕然:“那個時候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不明白。”楚凌飛搖頭,“不過後來當(dāng)我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的時候,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麼感激三哥,因爲(wèi)他給我上了人生彌足珍貴的第一課。所以,三哥現(xiàn)在向我提條件,我反而覺得這是順理成章的事,也更能讓我心安理得。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的東西,要麼不值錢,要麼裡面有陷阱?!?
端木琉璃沉默片刻,轉(zhuǎn)頭看向楚凌雲(yún):“你常說娶到我是撿到寶了,其實嫁給你,我纔是撿到寶了?!?
“過獎?!背桦?yún)笑笑,“我那個時候其實也是隨口一說,倒是沒有想到居然對五弟造成了這麼大的影響。幸虧沒跟你說別的,我要跟你說攔路搶劫好,你這會兒說不定就佔山爲(wèi)王了。”
二人忍不住失笑,端木琉璃依然有些不放心:“但是你這樣做,不怕別人說你是趁火打劫嗎?”
“不怕。”這一次仍然是楚凌飛接過了話頭,“三皇嫂,你跟三哥雖然是夫妻,但在這一點上卻不如我瞭解。三哥向來都是笑罵由人不表態(tài),處處獨往又獨來的,從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他常說,人活在這個世上本來就夠累的了,如果還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一些事,那就不如不活。”
“笑罵由人不表態(tài)……”端木琉璃慢慢的重複了一遍,“這樣的人生的確足夠瀟灑,而且應(yīng)該是每個人都夢寐以求的。可惜,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如此灑脫的地步?!?
“的確如此。”楚凌飛點頭,“所以更令人神往,至少我知道我做不到。”
端木琉璃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轉(zhuǎn)了幾圈,眼中慢慢浮現(xiàn)出一絲疑惑:“照你這麼說,之前你跟凌雲(yún)的確是十分要好的,從什麼時候起變得那麼疏遠(yuǎn)了?”
“從三哥成爲(wèi)不敗神話?!背栾w苦笑了一聲,“那個時候的他光芒四射,威名赫赫,周身縈繞著炫目的光環(huán)和鋪天蓋地的讚揚。我若仍然像小時候一樣整天圍著他轉(zhuǎn),難免會被人議論會,會被人懷疑我的居心。說到底我不是三哥,我到不了他那種‘笑罵由人不表態(tài)’的境界,所以我只能選擇離得遠(yuǎn)一些,同世人一起仰望不敗神話的風(fēng)采。但是今天三哥之所以肯成全,我想應(yīng)該也是念著小時候的那點情分,是嗎三哥?”
楚凌雲(yún)看著他,目光也變得有些複雜:“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你主動疏遠(yuǎn)我是因爲(wèi)這個。”
“不然你以爲(wèi)呢?”楚凌飛微微嘆了口氣,“我雖然處處比不上你,但我也有自己的驕傲,我不願別人說我是想沾你的光,想趨炎附勢。”
他這種想法完全可以理解,所以楚凌雲(yún)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再糾纏這個話題。端木琉璃倒是接著說道:“既然你們倆還有小時候的那些情分,我看就算了吧,凌雲(yún)也別提什麼條件了,成全一對璧人原本就功德無量?!?
楚凌飛忍不住笑了起來:“三皇嫂,我真的沒事,你不必爲(wèi)我打抱不平。說實在的,能爲(wèi)三哥效勞我覺得很榮幸。”
楚凌雲(yún)咂了咂嘴:“有點肉麻??!”
“我是說真的?!背栾w的眼神無比認(rèn)真,“三哥,既然你對我的動向都瞭如指掌,那麼你應(yīng)該知道在你痊癒之前,我曾經(jīng)有過一點癡心妄想。”